这几天买火烧的人少了许多。旁边几个饭馆里的人也来悄悄的询问,咋这么长时间没来开门啊,雨荷说闹了点毛病,没大事。
第二天,一个吃饭老客户对振国说:“你知道为什么人少了吗?”她是厂里的翻译官。
“不知道。”
“你们邻居说你有病,大伙都知道了,有些人就不敢来了,她那边买饭的人这几天多了起来。”翻译官说。
“我这毛病是脑子的毛病,又不传染,这人咋这么毒啊。”振国生气的说。
“你坚持着卖,我把人慢慢的领过来。”翻译官很热情的说。
振国的左眼因脑神经压迫,已经看不清了,经常把把五元当成五毛的找出去,看钱的时候像个瞎子,还要眯着眼睛。一天下来,腰酸腿疼,直不起腰,往床上一躺,就算享了大福了。娜娜说,“哥,看你这样,先歇一段时间吧,钱也不是一天挣的。”
雨荷觉的振国身体不好,再累病了得不偿失,还不如自己多干点呢,于是打了两份工,一天干二十个小时,振国说“你也不是铁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全世界也没有一个人干二十个小的啊”。雨荷不听,上了这个班就去上那个班,一连干了六天,终于支持不下来了,过度的疲劳招来横祸,就在她迷迷瞪瞪在路上的时候,一辆奔驰轿车从她身边擦过,扑腾一声,雨荷一头栽进花池里,
司机停下车来,赶快把昏迷的雨荷送往医院。雨荷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父亲对她说,“雨荷,你是轻微脑震荡,不碍事的,要是被车轧死压伤了,你们可怎么过啊。”雨荷说,她想多挣几个钱,想试试,没想到会这样。雨荷住了七八天才出院,因为干的天少,要那几天的钱也没少费劲。“爷,我想给你说件事。”雨荷。
“啥事?”。
“我想让娜娜在咱家住几天行不?”。
“为什么啊,他俩怎么了,生气了?”。
“她俩想离婚。”雨荷说道。
“这可好了,你离婚,妹妹也离婚,你爸妈过去也曾离过婚。她俩为什么啊?”
“蕾蕾说娜娜外面有人,把娜娜赶出来了,她带着两个孩子,这会儿住在娘家哩。”
“我觉得不好,住在娘家也比住在咱这里强,小姨子闹离婚,住在姐夫家,以后没事也是有事啊,万一我和娜娜睡上了咋办?”振国开玩笑的说。
“睡就睡呗,只要她愿意。”雨荷好像没事一样
“一边去啊,可能不?”
“爷,你不知道,娜娜是大命的,生她的时候爷爷奶奶可遭了大难了。”雨荷和振国结婚以后,一直喊爷,已经习惯了。
振国耐心的听了雨荷讲述生娜娜的故事。
那是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农村生孩子成灾,家家都是三四个,还有的为了要个男娃,一连生了六七个,上级计划生育政策早下来了,提倡一对夫妇一个孩,头生是女孩的,还可以再生一个,不管男女以后是不准再生了,农村社员不管哪个,东家躲西家藏,还是生,不生男娃誓不罢休。县长去省里开了三天计生会议,省里点了地区的名,地区回来又开了一天的会,点了县里的名,人家都坐着开会,县长站着开会。
县长急了眼,在县里三级干部会议上,气的头上直冒汗:把桌子一拍,喷着吐沫星子,咬牙切齿的骂道:“我日恁娘,咱这个地区是倒数第一,咱这个县又是地区倒数第一,全省出了名,我日恁娘,你不叫我过,我也不叫你过!上级说了,计划生育是国策,你不要国,国也不要你!从今天开始,各机关、厂矿企业、乡村两级都要把计划生育抓好抓紧,有人说抓计划生育不要过头,我日恁娘!抓计划生育没过头的时候,愿意怎么抓就怎么抓,过了阳历年,一个孩子也不能出生,谁那里生了孩子,就是生了我!我喊恁爹!”
一场轰轰烈烈的扒孩子运动在县里普遍展开,凡是怀了孕的一概去医院做流产,计划内的、计划外的一刀切,全部流掉,各单位部门都办学习班,媳妇跑了的把他丈夫抓起来,丈夫又跑了的把公公婆婆抓起来,都跑了的,把房子扒掉,那些参加学习班不听话的,饿他三天,骂爹骂娘的,捆起来揍。一时间医院里的床铺被媳妇娘们占满了,住不下的就在医院旁边搭个帐篷,扒孩子的大夫吃香了,这个请那个叫,都盼着早早的把孩子弄出来,回家过安生的日子,也有的扒出来的孩子也不埋,直接丢到医院的垃圾坑里了。娜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她那时候八个月了,母亲怀着她跑到东北,爷爷奶奶可倒了霉了,进了学习班,挨饿挨煽,家里的房子的大梁也被抽走了,也不敢修理,修好了还扒。
到年底,县里统计数字,少生孩子八千,全县这一年一个属羊的也没有。被评为计划生育先进县。娜娜是大命的,她是在东北出生的。
娜娜经常说,蕾蕾吃喝嫖赌都占了,还经常打个架,派出所要抓他好几回了,不往家里拿一分钱,还跟家里要,要不是老公公接济着,早揭不开锅了,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娜娜说要不是等着开发,早不跟他过了,村里一开发要包陪他家四套房子,离婚也要挑个时候啊,除非蕾蕾给她三十万,她就离,可蕾蕾哪来的钱啊,等着吧。
振国说:“不能让娜娜上咱家来,住姐夫家,让人家说闲话,你也不要主张娜娜离婚,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人。谁主张人家离婚谁就是憨种,将来人家和好了,等着找骂吧。”
“俺妈说找了个这个,和他过个什么劲啊,别走了,就在家里住吧。”雨荷说。
“那是他们的事,咱不管。”振国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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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精神病医院收容了不少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