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暮色已下,夕阳如血。

黑色的身影在小道上翩然而骑,看着四周的矮灌木丛和摇曳的野花,心中似乎感觉到一种世俗的生机,而天边的那抹血阳,也是带着一种尘俗的味道,遥远却清晰。

村庄上空的炊烟,是人间的烟火气吧。醉如是想,心里是宁静而带着淡淡思念的。

鼻翼轻颤,有暗香盈盈,似涩而非,清粉而不腻。醉心中的喜悦淡起,好看的唇微微勾着:“沧海,有闻到吗?好像是沧月岛没有的品种。”

似为她的喜悦而感,沧海的步伐也是轻松惬意的。

越过丛丛的低矮灌木,转过狭窄的小道,隐隐地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是杀气和血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似是麻醉类药品的味道……醉的鼻子,天生有一种超越的灵敏度。

沧海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脚步微顿。醉皱了皱眉,却仍示意沧海向前继续走。马蹄轻踏,从容适意,蹄下韧草簌簌作响,惊动了空草地上那诡静对峙的几人。

“谁!”一个穿着靛青长衫的中年人大喝道,眼中闪过狠决的厉色。而其他几个原先一直严阵以待的人也顺着中年人的视线看向醉出现的地方。

黑发黑袍,娴静清雅至极,清越的容颜平静如水,绝姿绝容。而她身下的黑色骏马四肢修长,身姿矫健,皮毛黑亮。微抬的头是清傲孤高的,深蓝的眸清绝一切,又满含不屑世事的睥睨之色。静与狂,清与傲,人与马,是难以言说的奇妙组合。

持剑的几人都眼露惊艳,为那静若秋水的,神秘如月光的女子,也为那轻狂孤傲,藐视众生的黑色骏马。

俗世的眸,渐起的欲望,是占有,是掠夺。然而为那内敛却也不容忽视的气势与深邃的眸子所惧,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对峙的那方并没有被解决。由于对方中了麻药的关系,中年男子这方略占优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杀手的大忌就是轻视对手。

而明显受了伤的那方也都或警惕,或防备,或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醉,为这样的女子和这样的马感到惊叹,热血的男儿看见沧海更是燃起了驯服的欲望,却也时刻不曾忘记自己目前的境况。

她是谁?这是当下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然而醉不为他们任何人的神色和隐隐的杀气所动,平静的黑眸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在其中一个玄褐长衫男子受伤的左臂略一停留,而后又落在了他们身后的那片花从上。

眼眉一挑,唇角有一丝极浅极淡的笑,但也仅是稍纵即逝的,宛若夏夜燥热的空气中倏然而落的,一束冷凉如水的月光,直直落进人的心里,一股酣畅凉爽的感觉就此晕开,灵台空净,心如明镜。

那笑似是昙花一瞬的绚烂,然而他们却因此而沉沦,久久没有回神。

醉若无其事地打马走过,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双脚落地,扬手抚了抚沧海的颈项,以示无言的感谢,而这,是只有她与沧海才懂的,无言的默契。

卸下背包,从中拿出一把特制的剪子和有保鲜魔法的布袋,一如往常地蹲在花丛旁,专注地剪下数朵花放入布袋中。剪子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唤回他们的思绪,不解地看着醉的动作。

而醉只是旁若无人地掂一掂布袋的分量,而后抽紧袋口的绳子。满意地站起身,掸了掸了裙摆,然后淡定地骑上沧海,转身离开。

与受伤的那方人擦身而过时,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去在意他们向她指剑的防备之势,只是从包中掏出一个玻璃瓶扔给了那个穿着玄褐色长衫的受伤男子,而后便淡漠地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口。

静静地来,又静静地离开,倘若不是手中这瓶奇怪的瓶子,他们以为那不过是青天白日里,午后扶头时做的一个恍然即逝的梦。

玄衫男子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着瓶子,眼睛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然后皱眉回头看着自己的主子,犹豫道:“殿下,这……”

姬绝焰接过烈阙手中的瓶子细细打量,半手掌般大小,直径大约有半个中指那般长,平底细颈,透明的瓶身,瓶口用褐色木塞塞着,瓶内装着透明蓝的液体。他的心中不免惊讶,因为他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瓶子,透明坚固,似水晶但细敲有脆响,不若水晶的质实,倘若不是水晶做的,那是什么呢?

姬绝焰的脑中那双静如止水的黑眸清晰闪现,如果没有看错,那是一双纯黑的眸子吧,不同于他们的黑中带褐之色,是一种极为纯粹,没有杂质的黑色。

仅仅只是抬眸的瞬间,他以为世间所有的光亮都落入了其中,却又被那黑色所消融。淡淡的一瞥中,所蕴含着的清宁和神秘,竟连阅人无数,巧辩人心的他也没能看透,反而却被那深黑所吸引,明明该是肮脏的颜色,落入那眸中却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宁静,轻盈,包容,超越,竟是,让人心安的……

心安?脑中闪过这个词,姬绝焰暗自一惊,继而冷笑,心中不免觉得讽刺。笑话!自小机关算尽,玩弄权术更是如同家常便饭,每天明防暗躲着那些无情之辈,他这一生,何来这东西!

然而,即使这样厉声厉色地自我警惕和反省,为什么他又会怀着侥幸,或者说是信任的心理打开木塞呢?为什么他会在闻到那清凉而带着淡淡苦涩的味道时,鬼使神差般地让烈阙喝下那液体呢?为什么呢……为什么……

信任?多么陌生而可笑的字眼!即使是跟随了他十多年的烈阙,他也从不曾真正信任过,而如今,为什么仅仅只是想起那淡漠坦然的黑眸,他便深信不疑地让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喝下那极有可能是毒药的液体呢……

混乱的同时他却又是极其冷静的,这就是他,姬绝焰,一个矛盾复杂的综合体,一个大染缸,淤泥潭的产物,一个皇宫里如棋子般存在的皇子。自怨自艾吗?不,他没有这样软弱,也从不愤世嫉俗,那样的感情太脆弱,他要的,只是力量和权势,其他的,一切皆是虚妄!只有自己双手拿到的,才是最实在,最让人信服的!

强风袭来,带着刺辣和狠劲,姬绝焰瞬间回神,反手一挡,利剑发出刺耳而绵长的摩擦声,似要穿透九霄。挥剑而来的中年男子一个回转,避过姬绝焰的剑刺,在他还来不及收剑的当下,又是当空一个挥斩,姬绝焰却像是早有所料,迅速地接住那一剑,又朝那中年男子突发一掌,生生将其打退三米之外。

稳稳地落在烈阙的旁边,姬绝焰冷笑地看着三米开外的乔故楼捂胸吐出一口血,道:“二哥已经等不及了吗?如此明目张胆,倒是你们御煞门的向来的作风,只是二哥他…不怕父皇的追究吗?”

“三殿下你无需在此拖延时间,二殿下既然肯出钱让我们御煞门来处理此事,自然是早已想好对策,如今,三殿下只需关心自己便可。”乔故楼反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好似全然不在意,似笑非笑地扫了姬绝焰等人,“更何况,三殿下你似乎忘了,你的死士在情绝山就已死了大半,你的好侍卫烈阙中了我们御煞门的麻药,左手可说是废了,这世人称誉的‘武林三绝’中的一绝——双手剑怕是毁了,哈哈,你以为,凭你和你那只会弹琴的军师‘玉公子’,就可以安全离开这里了吗?”

姬绝焰握紧手中的剑,冷冷地看着乔故楼粗犷而嚣张的笑脸,低沉的嗓音平静无波:“乔故楼,你可以继续笑得这么爽快,但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没有发现你的内力正在流失吗?”

闻言,乔故楼眉头一皱,不信地迟疑数秒,看着姬绝焰冷静的神色,暗自运了运气,心下不免吃惊:七伤掌?七伤掌,一掌中有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但这七伤拳倘由内力未臻化境的人来练,对自己便有极大伤害。人体内有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一练七伤,七者皆伤。所以所谓“七伤”,乃是先伤己,再伤人。

乔故楼似有一瞬间慌乱,但脑中灵光一转,复又冷静道:“三殿下,没想到你竟然练成了七伤掌,倒叫我乔某小瞧了你,不过你自己应该清楚,七伤掌对你我皆有害,你的这一掌,想必对你自己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现在只剩下一个‘玉公子’,你认为可以对抗我御煞门的十二辰士吗?”

御煞门的十二辰士,即按十二个时辰命名的十二个御煞门傀儡死士: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辰士是御煞门的金牌杀手,他们所做的任务至今没有失败过。

难道……姬绝焰心下一惊,诧异地看向乔故楼身后两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果不其然,乔故楼往后一退,低声喊道:“申、亥,取下三人首级。”

“是。”平板而呆滞的声音从申、亥两人的嘴里发出,阴森森地渗出一股寒气,如若不是他们迅捷狠戾的攻击,任谁听了那声音,都会以为那是死人所发出的。

颇有些吃力地抵御两人同时的攻击,已经受了内伤的姬绝焰有些力不从心,而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玉公子’君玉狩,依旧平静地看着双方交锋,好似自己并不置身这危险之中,玉一样温润清秀的容颜上,不见丝毫的情绪,但如若仔细察看,便可发现那眼底隐隐的担忧之色。

姬绝焰险险地挡住申如狼似虎的攻击,然而处于略势的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将自己的背部完全展现在敌人的眼下。亥当机立断,远远指剑刺向姬绝焰。就在大家以为姬绝焰必然中剑时,玄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姬绝焰的背后,生生挡下亥致命的一剑。

双剑启发,气运如流,两道剑气齐齐袭向亥,剑气划过处,草地上两道深痕凭空而现。亥急退数步,因为全力攻击而没有防守,致使他生生受了两剑,而他的荆棘剑也因此多出了两道裂痕。

“双手剑!”一旁观战的乔故楼惊喝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反手拿双剑的烈阙,“怎么可能?!你的左手不是废了吗?!”

情势,瞬间逆转。听到乔故楼的惊呼,双方各退原位,回到当初对峙的位置。

姬绝焰和君玉狩同样吃惊地看着烈阙,异口同声道:“你的左手,没事了吗?”

烈阙冷瞪了乔故楼一眼,然后欣喜地对他们说道:“已经没事了,刚才情急之下就使出了双手剑,没想到左手竟然已经恢复,看——”烈阙掀起划破的肩袖,露出伤口,乍看之下,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气,“竟然连伤口都没了!怎么……一定是刚才的那位小姐!”

姬绝焰和君玉狩难得地瞪大了眼睛,也是一副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姬绝焰掏出怀里的空瓶,心下愕然,这……如此神奇的药水……刚才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乔故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在不远处低语,刚想说话,便感觉到一阵很强的气息倏然而至。

“你们如何,可有受伤?”磁性十足的男低音由远及近。

姬绝焰三人闻此,相视一笑,看着从空中落下的蓝衣男子,心中一阵放松:“九霄,你终于来了。”

“原来是盟主大驾光临,看来乔某今日是没法完成任务了。”烈阙的双手剑没有几个对手,再加上御九霄的话……乔故楼略微估算,自知想要完成任务是不可能的了,便打算另择他日,暂且回去禀告门主。

心下决定好,他便带着申和亥当即撤退:“三殿下,乔某他日定当拜访,那时休怪乔某手下无情了。御盟主,后会有期!”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