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飞身落在乔君临刚才站着的桌子上面,落下的姿势比乔君临还要风骚。
那人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淡淡地来了一句:“本王不还没叫价呢?”
大厅里被来人这一句话炸开了锅。
“哟,这是王爷呢!”
“奇怪,这是哪位王爷?”
“嘿,有好戏瞧了。”
乔君临忽然皱了下眉头,她的眼神穿过来人,穿过人群,落到大厅门口。她明眼瞧见,刚才这人飞身进来时,紧接着便有几个身影迅速的闪了进来,一进来便躲进不起眼的角落里去了,但是眼神自进来后就再没离开过此刻桌子上的人。
她站在台子上,自然将下面的情况瞧了个一清二楚,那几人身手灵活,不是高手,也不差了。
有人在跟踪他,他知道吗?
乔君临无声看向他半个月未见过他,似乎瘦了些,只是那眼神依然明亮灼目,那笑容依然灿烂张扬。
花想容突然悄悄地掐了她一把,她脑子里飞速转动着——这两人准备搞哪一出?她要怎么配合?看来是自己的意外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了。不经意地瞄了眼角落里的关注着这方的几人,她决定,将这出戏演下去。
可是,总得给点提示不是!?于是她便又掐了回去。
花想容腰上一紧,用眼神示意她——姑娘,你力道没把握好!疼!
乔君临翻翻白眼——你丫快点!
花想容挣开乔君临的怀抱,向着来人福了福身子:“瑞郡王,奴家这厢有礼了,郡王,方才这位公子已经买下奴家了,您来晚了。”
乔君临皱眉看着这两人——身为一个王爷,来花楼抢姑娘是很光彩的事儿么?这个二货,不藏着身份,还这么张扬,这花想容也是的,竟直接叫出他的封号,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等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瑞郡王?
他们是故意的!
再看看角落里那些人,她瞬间就明白了。
你最终是想让隐在幕后的人知道的吧?那我便帮你把这事闹的更大!
她轻声一笑,微微向他低了下头,算是行了个礼:“原来是瑞郡王,恕下官眼拙,这灯光昏暗,一时竟没认出来。”
萧白羽看她一眼,“这位公子,既然认出本王来,自当晓得该怎么办了。”
她已经自称下官,他却仍执意叫她公子。
乔君临明白,他是不想让她牵扯进来。
她突然笑出了声来,“郡王爷,下官虽只是一介六品护卫使,官位虽小,却也懂得先来后到,一锤定音的道理,想必王爷不会为难下官吧?”
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又议论四起:
“啊?原来是宫里的护卫使大人。”
“护卫使又怎样?在瑞郡王面前,还算个什么?”
“就是,官微人轻啊!看来,今晚想要抱得美人归,悬咯!”
“这个护卫使大人好牛脾气啊,竟然还敢瑞郡王叫嚣,不晓得瑞郡王势力有多大吗?”
“嗨,一看就是个新上任的,面生的很,不知道也正常!”
“屁话,淮阳王府的势力大启谁人不知?掌管咱大启将近一半的领地,手握重兵五十万,直逼近大启一半的兵力,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谁人不知!?”
“就是,何况淮阳王还是先帝的生死兄弟,当年虽先皇出生入死,帮助先皇坐稳江山,就是当今皇上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叔父呢!”
“……”
尽管这些纷繁的议论声愈来愈低,但乔君临却没能忽略了。
听着那些声音,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掌管一国将近一半的领土,外加一半的兵力,皇上能不让他三分吗?怕不是让,是忌惮啊!
她终于明白了上次花想容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姑娘,换个思路。”
她说:“姑娘,不要只听别人说的。”
人人都说淮阳王一生荣耀,屡战奇功,多少人拜服?偏偏生了个不争气的孙子,整日里吃喝玩乐逛花楼,霸道嚣张。
人人都说淮阳王一生朴素,从无铺张,多少人敬仰?偏偏生了个不争气的孙子,整日里纸醉金迷,花大笔银子为青楼女子花想容建了个飘在湖上的闺房,奢侈浪费。
人人都说淮阳王一生戎马,笑傲沙场,多少人向往?偏偏生了个不争气的孙子,不学无术,整日里只会划拳猜枚,只学会了个粗浅的逃命功夫,纨绔浪荡。
人人都说,人人都说。人人都说!
人人都笑他,叹他,甚至暗地里骂他。
乔君临突然想起,上次她被尹络安欺负时,他一张弓,一支箭,射下了尹家金玉满镶的招牌,将那宝器震为齑粉。
她那时并不知他在世人面前是一直掩了武功的。
她直到现在才想起,除了那一次,他从未在大街上,在世人面前展露过武功。
他只在她眼前展露过。还有那几人。却也都是因为她。
她也直到现在才想起,那时他一怒之下,竟将淮水城里的骂了她的贵族小姐全部下了狱,那些天,当那些贵族们将淮阳王府围起来每日嚎天大哭时,他却只是不在意的笑笑。
原来他早已把自己的嚣张跋扈,纨绔之名做实。
这样做的目的,就如此刻,不言而喻。
原来这么多年,他都如履薄冰。
真是难得了他那比骄阳还要灿烂的笑,比星星还要璀璨的双眸。
乔君临看着他,他也看着乔君临,却默然不语。
乔君临有点着急,抬了下巴看着他,在外人看来,难免有几分挑衅,只有他知道她的固执,只有他看得懂她在说——
你丫给我好好配合!
半晌,他终是翘起嘴角,轻声一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前不久,皇上亲自赐官的乔护卫使。”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乔君临眼尖的注意到角落里那几人的目光瞬时都投到了她身上。
她双手作揖向他:“正是下官。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望郡王能成人之美。”
“哦?”萧白羽眉毛高挑,斜睨着乔君临:“本王几时说过本王是君子?”
“这……”乔君临脸色一变:“郡王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乔护卫使想必懂得,本王要定了花姑娘。”
“郡王,这恐怕不好吧,今儿个在场这么多人都瞧着了,得按规矩来不是?不管怎样,是下官拍得了花姑娘的初夜。若郡王实在喜欢,可以以后再来捧花姑娘的场嘛。”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片吸气声——
这个小小的护卫使,疯了不成?这不是明摆了竟然要让瑞郡王捡他的破鞋嘛!大胆,着实大胆啊!
果然,只听萧白羽一声怒喊:“放肆!一个小小的护卫使,竟也敢跟本王叫嚣!?”
乔君临低下头:“不敢,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萧白羽冷哼一声:“若说就事论事,那本王就与你论论。花姑娘早就是本王的人了,如今只是跟本王闹脾气,才追到这里来闹了这么一出戏,如此说来,是不是护卫使不懂规矩了呢?”
什么!在场的人只觉的快要疯了,今晚这变数实在太多,刺激也是在太大——瑞郡王竟然说花姑娘早就是他的人了?
那……那……那还初什么夜啊!这花想容,还在这里搞什么拍卖啊!
原来竟是跟瑞郡王闹脾气跑来这青楼里胡闹!
这真是……慢着,怎么会跑青楼里来?这花想容到底是何人?
“哎呀。”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道花想容这个名字如此熟悉,竟是淮阳淮水留园里的头牌姑娘嘛!瑞郡王的老相好了……怎么又跑京城来了?”最后两句的声音骤然降低,只是一阵喃喃。
奈何此刻场下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那低声的两句喃喃自语,也被不少人听了去了。
萧白羽不屑的笑了一声:“瞧,还是有人认得的。没错,就是淮水留园的花姑娘,本王的……红颜知己,此次本王进京时日太久,花姑娘怪本王没有早日回去,怪了本王,这才跑来这月漫歌跟本王赌气而已,乔护卫使,你,听明白了吗?”
乔君临皱着眉头不做声,半晌,终是笑着问花想容:“花姑娘,本官是真金白银的拍下了你,你可要反悔?”
花想容不看萧白羽,只对着乔君临福了一福:“大人,想容虽只是一介青楼女子,却也懂得做人要守信,不可出尔反尔的道理,大人既已拍下奴家,奴家今夜自然是随了您的。”
“哈哈哈,好好,不畏强权,好骨气。”乔君临豪气万千的大笑一声,“瑞郡王,花姑娘一介女子都如此明事理,还望郡王莫为难。”
啧啧,底下又有人在说了,不畏强权?这不是说瑞郡王恶势欺人嘛!说花想容明事理,不就是说瑞郡王胡搅蛮缠嘛!
萧白羽不看乔君临,眼神飘到一边,口气很淡,说出的话却十分不讲理:“若是本王执意为难呢?”
“你!瑞郡王,您虽贵为郡王,也不能如此!”
“哦?本王怎么了?本王只是来接本王的女人而已。”
“你!”乔君临的声音陡然变的凌厉:“瑞郡王,今夜,花想容是下官的女人,望您自重!”
“哗……”台下已经有人准备开溜了,看这阵势,今天怕得出事儿。
果不其然,乔君临话音一落,萧白羽突然右手一台,一个东西便直直朝着乔君临飞了过去,她一把揽过花想容迅速掠到台子的边上,扭身怒道:“瑞郡王,你这是何道理!?”
萧白羽瞥了她一眼,用极其轻蔑的语气道:“以下犯上。”
乔君临怒极反笑:“哈哈,下官竟不知我如何以下犯上了,既然郡王硬要说下官以下犯上,不如下官就将这罪名做实,省的白白受冤!”
话未说完,已经飞身而起,迅速袭向萧白羽。
大厅里一时慌乱起来,众人四处逃窜,生怕殃及自己,门口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竟比下午人来时还要夸张。
而这厢乔君临与萧白羽已经火爆开打。
乔君临边打着,边斜眼瞄向门口,赫然瞧见那几名监视的人中有一人趁乱挤了出去,她眼带讽刺——这就赶紧跑回去报信了?真沉不住气。
这一刻的分神,手上招式却丝毫未输于萧白羽,两人都是赤手空拳,真真实打实的在打架。
萧白羽自是未出全力的,只是他也惊讶于乔君临的进步神速,她俨然已经将体内的内力融合了一小部分了,虽只有一小部分,却已是相当厉害了。
而乔君临丝毫不手软,用眼神示意他认真打,毕竟做戏还是要做的真实一些,否则,怎能瞒得了那些精明的人?
两人打的难分难舍,从一楼打到二楼,从二楼又打回一楼。大厅人散的差不多时,他们又从楼内打到了楼外。
萧白羽会武功的事实自然早就被知晓,于是便也不隐瞒,只是仍是隐藏了大部分实力,面上看着也是拼命在打,与乔君临堪堪战平。
正打的天翻地覆时,巷口忽然传来一阵马嘶鸣的声音,原本嘈杂的巷子里变的更加吵闹了。
两人对看一眼,均已明白——目的已达到。
巷子里拥挤的人群很快便被清理了个干净。
耳听得踢踢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似是来了一队官府亲兵。
当先一人骑马而来,在距两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将马勒停,挥手示意整队人马从两边包抄。
那两人似丝毫不觉,正上天入地打的激烈。
骑马那人皱眉看着前方撕缠在半空中的二人,沉声吼道:
“大胆,是何人在此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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