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张大哥!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正要去拜访令师和薛长老呢!”一个清瘦的青色身影正从这边缓步而来。
张野几人定睛看了好大一会儿,才低声道:“原来是他!”当下也顾不上云释心了,这“故人”相逢,难免会更加眼红。
“巧,真是巧!”他故意瞟了一眼旁边的云释心,便不再言语。
他身后一人讥笑道:“是啊!有些丑八怪不乖乖地呆在家里,总是要出来吓人!不知我们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碰到了一双!”
这话说的难听之极,可那少年竟也不恼,反而对云释心笑道:“烦请这位小兄弟给秋某带个路吧!”
云释心这看才清他的容貌,面色白皙,眉目温润,只是左脸处一块伤疤尤为醒目,将他左边那片白皙的面容生生地毁了个尽无。可他却噙着一丝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他这是替她解围啊!云释心连忙点头,“请跟我来。”
待回到小院前,众人皆已陆续起床,王炼正从屋里踏出,眼帘一抬便看到了他们,他一反常态地奔到二人面前,激动地说:“老大,真的是你!”
云释心心中如拨云见月,顿时明白了少年的身份。一路上自己还在纳闷,既然张野几人识得他,定是绵州地界的熟人。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丐帮的弟子,还是小六他们口中的“老大”!更是将奄奄一息的她从千亭山里背出来的救命恩人!而自己刚才再次受他相救,云释心不知如何感激,忙频频握拳相谢。
“老大,阿心这是在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王炼在一旁笑道。
“阿心小兄弟不必客气,你我同宗,本就该互帮互助。”少年谦逊有礼,云释心更加觉得他亲近可人。
原来这少年名叫秋学,以前曾是绵州地界的净衣派弟子。因他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在同辈弟子中是佼佼者。后随薛长老参加千亭山讨魔一事中被八袋长老严青看中,收入座下。
秋学又进屋拜见了薛效和廖晃。后者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像张野那样当面发难,只是率众离去。大家晏晏谈笑了一阵,秋学道:“如今各大门派均已到齐。此次我辈弟子比试时经三场甄选,逐一晋级。前二十位脱颖而出者,再与诸派同辈弟子切磋。据我平日所观,刘长老座下弟子李让、孙洽,周长老坐下萧亚,郎长老座下彭川皆是武艺出众者,大家切要小心应对。”
众人点头。而云释心心里一阵焦虑,看这样子,想要在这群英会上斩头露角恐怕是难上加难了。三年时间,她已经荒废掉一年了,难道自己终究该随命运沉浮?
两日后,丐帮三年一召的群英会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坦的野地上举行,丐帮平地起台,又在四周搭建了众多帐篷,群雄被引导入座,各大派各据一篷,人数较少的门派合坐一篷。少林、峨眉、青城、昆仑等六大门派皆坐首座,只是不知为何,少林武当派掌门皆未前来,倒是派了几个首徒撑了撑门面。但依旧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旌旗飘动,高手云集。
薛效为众弟子纷纷介绍各门派,云释心几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豪情壮志顿生。前三天可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那些被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的各派绝技和顶级轻功内力,能亲眼所见,也不枉为人。
待众宾客坐定,高台上站定几人,为首的正是丐帮帮主赵启,他虽已年过六旬,却精神矍铄,尤其是一双利目锐气不减。他身后分别站的是丐帮的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掌棒龙头、掌钵龙头和四大护法长老。各个身履沉泰,威武不凡。丐帮众首朝群雄见礼之后,赵启又慷慨激昂地做了番开场白,便宣布群英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是丐帮大仁分舵污衣派八袋长老郎三易,此人短小精悍,步履轻盈,一个翻身便已到了台上。另一人身高八尺,轻功超然,如鹤翔之势转眼工夫已落足台上。正是丐帮大勇分舵净衣派八袋长老周杳。一开场便是丐帮这两个重量级人物的对垒,台下众人喝彩声络绎不绝。这污衣派和净衣派所习的内功也不甚相同,帮内六大分舵一半归净衣派掌管,一半归污衣派掌管。帮内也是藏龙卧虎,武功风格迥异。既有至刚至猛的外功攻击,也有灵巧轻盈的拳棒功夫。包罗万象,所涵甚广。
“郎长老,得罪了——”周杳大手一挥,身形一动,率先出手朝郎三易攻去。郎三易也不敢轻慢,严正以待。高手过招,拼得不光是招式,更多是内力。郎三易习得乃是丐帮污衣派心法“天行混元功”。而他也以一双霸王铁掌名噪江湖,此时周杳的一招丐帮绝技“合荒拳”乘势而来,只见他长臂一曲,衣衫无风自动,却将“合荒拳”势化了个尽无。周杳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他频频突、攻、掠、取四招,直逼郎三易胸口,郎三易屏气凝神出一招“回风拂柳手”,掐得倒是准、快、稳。二人又过了百招,皆无败势。众人高叹丐帮武艺精妙,而净衣污衣两派弟子却不免有些着急。
就在这时,趁周杳不察,郎三易一招“排云掌”,瞬间将胜败定局。周杳内功高强,反应过来为时晚矣,只得将郎三易的掌势化了几分,却依旧难逃已败的命运。
云释心正感叹这排云掌威力无穷,一丐帮弟子奉命召集他们这些小辈前去琼林院参加考选。待他们到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一院子的人,这些少年岁数与他们几个不相上下。所执的武器皆是五花八门,比武场地以不同武器分为六个,分别是棒、刀、剑、拳掌、轻功、飞镖。他们几人的武功正对这几项而且互不冲突,好像叶大侠早就料到一般,几人不由对叶飞章更加崇敬。
几个场地的考选同时进行,云释心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她正是飞镖组第二个出场。只听甄考长老念道:“第一组,孙洽、周力!”云释心只觉孙洽这名字说不出的熟悉,突然想起原来是昨日秋学提到的几个出类拔萃的弟子之一,不禁对他多瞧了几眼。这少年倒是平凡得很,可是他应对每个对手,只发一次镖,出手却是绝对准、快、厉,次次皆中对手要害。云释心暗道,这丐帮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更加不敢大意。听到考官叫自己的名字,云释心刚上得台来,一组连环暗器便朝她袭来!幸亏云释心早有提防,她纵身一躲,哪知又一道银光直逼她的面门!
云释心双袖一动,数枚石子不知何时已出手,一枚堪堪将那抹银光打飞,另外三枚却丝毫不受影响朝对面那人的胸口袭去!众人哪料到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噗、噗”三枚石子已经将其几大要穴封了。
“你……”那小子满脸通红,本以为自己先发制人,再加上百发百中的绝技定当会将对面的丑小子打败,哪知他速度竟比自己快上几倍!
王炼二人在台下欢呼不已,云释心这才看清楚对面那小子竟然还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不由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
接下来有连番上来几个对手,云释心速战速决,将几人一一打败。终于成功晋级下午的第二场比试。而王炼他们几个也一一晋级。几人高兴不已,再回到半山腰的群英会总场处时,台上站得依旧是郎三易。原来这郎三易连败数名丐帮净衣派长老,无人能敌。
就在这时,台下一人道:“郎长老功夫果真名不虚传,丐帮大礼分舵八袋弟子刘玉波愿上来一会!”话刚落音,台上便出现一个雄健飞扬的大汉。
不一会功夫,这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云释心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招式记入脑中。正忡怔只余,刘玉波也败下阵来。郎三易瞟了一眼大智分舵长老严青,如今之余他这个净衣派没有上台了。只见他正襟危坐,分别没有要上台的意思。
“还有哪位上来和我一决高下?”郎三易朗声道,却分明是说给大智分舵的人听的。
“晚辈刘彦向师伯讨教几招!”来人正是刘玉波的独子,二十出头,功夫也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只可惜却不懂避其锋芒,上来便是一招毒杀记“锁脉封喉手”直逼郎三易,郎三易知他让其父丢了面子,心中愤恨,便佯作察觉已晚的样子亡羊补牢,刘彦暗道正中我之下怀,便趁机逼入,直捣黄龙,没想到郎三易的排云掌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他后背的灵台穴上!而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接过他的三招!他心里又惧又恨,逆气运出一招“磐罗响”,只听台上发出一阵巨响,“噗、噗”几声犹如磐石崩落,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刘彦已经被摔下台来。
“彦儿!”刘玉波惊叫一声,他赶到之时,刘彦已经气绝而亡!
“你——”刘玉波瞪着一双红眼指着台上的郎三易,可惜还未待他兴师问罪,郎三易不紧不慢地道:“贤侄年幼,我本让他三分,谁知刚才他竟动了杀机,我也是自卫才……谁知贤侄他……刘老弟,你若心存怨恨,任刀任剐悉听尊便。”这话分明是说刘彦学艺不精,自寻死路,怨不得他人。
众人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丐帮首场比武,竟弄出了人命来,不免有些兴趣阑珊。此时污衣派和净衣派矛盾激化,在武林群雄面前,帮主赵启只好宣布群英会暂停,下午继续。
云释心第一次接触江湖这样的一面,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所谓的比试切磋就这样丢了性命。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这就是她要选择走的路。她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不知是哀叹刘彦的不识时务,还是该痛恨这江湖的残忍。
秋阳午后,云释心几人又去了琼林院报到,开始了第二场甄选。这一次的比试不分场地,不分兵器。倒是冤家路窄,这次云释心的几个对手里,张野正是其中之一。
云释心在心里快速分析这几个对手所使用的武器。刀、棒、剑这些她都见过,也和王炼他们几个切磋过,心里也有些底气。只是这张野的武器她至今都未见过,每每刁难他也只是赤手空拳几下便把他们几个抓住。再加上此人阴狠毒辣,难保不会耍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待云释心终于将前边几个对手一一解决,张野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欺身低语道:“就凭你们几个这三脚猫的功夫,到这里来分明是送死!你有什么宝贝尽早拿出来,若是取悦了小爷,说不定会让你输得体面些。”他怪笑几声,留在她颈间肆无忌惮的目光让云释心全身上下不舒服。
云释心狠狠回视过去,暗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待台下考选长老锣鼓一捶,台上瞬间便扫出数颗石子如狂风暴雨般击向张野,十分力道,每一颗石子的方位皆不同,让对手难免会顾此失彼。只是这张野不知习得什么内功,石子即将靠近他身体之时就被生生制住,他掌风一推,数十颗石子向云释心反击过来!
云释心心里一紧,忙跃身一一躲过。张野内力远胜于她,恐怕要赢了这厮是难上加难。他到现在仍是赤手空拳,难道他的绝技是拳掌之术?云释心心里提防,出手也就更加谨慎。只见她手臂一扬,数枚石子挨次掷出,张野运功一一躲过,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几排石子接二连三地朝他几大要穴袭来,张野冷笑一声,手掌一翻,那几排石子皆被他吸了过去,突然,一排石子不知何时从地上弹了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发掷地上反弹的暗器!
这组暗器力道十足,速度又极快,眼看张野就要闪躲不过,却不知一阵掌风而至,云释心翻身一跃,张野的一只厉爪不知何时袭向云释心的心口!而云释心分明看到,那掌下分明有五个尖锐薄如蝉翼的刀锋!
“小心!”王炼几人急道,而那掌极快又狠,已经没入了云释心的胸口!
“阿心!”几人一脸焦急。台上,云释心一脸倔强地抓住张野的手臂,而后者却轻蔑地怪笑一声,嘴唇无声地狂妄道:“等死吧,丑八怪!”
那刀手明明穿过她的衣襟,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瞬间了悟过来,是那块玉救了自己的性命!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云释心右手一拨,快速封了张野数大要穴。张野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却见云释心慢慢向后移了数步,那只插入她胸口的利爪一动不动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幽寒的刀锋上并未沾血,却散着隐隐蓝光。
“刀上有毒!”小四惊叫出声。台下立马轰然一片。
“咚!”甄考官鸣锣。这些小辈为了拜个好师傅竟然不择手段!好在未见血光,他不由赞赏地看了一眼云释心,“阿心小弟,你无事否?”
云释心也是刚反应过来,随即摇摇头。而张野却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甄考官点点头,当即怒然宣布:“张野擅使毒,用心险恶。有违同门切磋武艺之初衷,特责令其退出比试。在场诸位,若再发现同类事件者,永不得参加群英大会。”
此话刚落音,突闻山间钟鼓回荡,林鸟皆飞。甄考官忙率众人赶往总会场。云释心几人也是惊魂稍定,却是想到这此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倒是没有注意张野眼中闪过的那丝恶毒之色。
而这边也刚刚发生了一件事情。众派归位,丐帮帮主赵启将上午一事作了番道歉陈词,主要意思是让群雄不要因此败兴等云云,对于这件人命事件,最后的处理结果便是永久保持刘玉波的大礼分舵长老之职。而郎三易继续保持比赛资格,只是被判了个群英会后闭门思过的惩处,此事便不了了之。
郎三易连败两大分舵八袋长老数名七袋长老,一时风头正劲。台下污衣派弟子摇旗呐喊,士气高涨。刘彦之死在前,一些小辈诸如六袋七袋弟子更是不敢上台挑战。
台下议论纷纷,观战的各门派也纷纷摩拳擦掌,等着丐帮内部对决完好上去展示展示自家所学。可惜丐帮弟子虽众,却一时无人敢和郎三易较量,到越是涨了污衣派的脸面。这丐帮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三年一召的群英会比试的背后,更潜藏着执掌帮派大权的更迭的重要使命。净衣派污衣派向来对于哪派执政都是有着明文规定,一切由武力说话。本任帮主赵启身后的八大九袋长老都是不折不扣的污衣派。手握重权,而赵启也只是被一个架空了的净衣派帮主。此时观来,这污衣派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净衣派处境堪忧。
薛效暗叹一声,由上看下,日后廖晃等人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绵州净衣派弟子恐怕全无立足之地啊!云释心等人赶来时只见全场屏息,望着台上的丐帮帮主赵启。
他虽不管帮内大事久矣,在众英雄面前还算是一帮之主,“下面我宣布……”
“晚辈帮下净衣派四袋弟子秋学,想向郎长老讨教一番。”一个少年从台下的篷中站了出来。
此话一出,台下炸开了锅。四袋弟子挑战八袋长老?净衣派难道就无人至此需要小辈出战?场内的目光纷纷向秋学投去,见他十八、九岁,虽其貌不扬却不卑不亢,而他身边的那位皓首老者不正是大智分舵的八袋长老严青吗?人家师父都未置一词,他们也就都回转心思只余抱着看好戏的念头了。
赵启道:“这位小兄弟倒是勇气可嘉,只是……”
“帮主此言差矣!”只听郎三易冷哼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辈有人才出。这位小兄弟有如此勇气,又受严长老辛苦栽培,想必已有大成。只是这武艺切磋,刀剑无眼,小兄弟可要考虑清楚了!”
秋学笑道:“还请帮主和郎长老放心,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有什么后果,我自会一力承担,不会怪长老分毫。”
众人看他颇有气概,不免刮目相看。
郎三易虽是急功近利之人,却也不会让这等小儿污了自己名声。遂道:“看在同宗之情,我且让你三招!”
秋学笑笑,并未置否。可他那笑容还未落下,凌厉非凡的掌风顿起,一招“擒龙掌”直逼郎三易面门!
台下众人皆是没看清他究竟何时运功,只觉少年出手极快,一上台便是绝杀技,待看清之时,掌风已经横扫郎三易的衣袂了。
郎三易心里也暗自吃了一惊,却很快地翻转气运挡住了掌风。可没等他缓过劲来,又一股劲风直逼自己胸口,这一掌和第一掌的力道完全是天差地别,他只觉体内刚刚凝聚起的内力被强烈一冲,真气乱串,却是再也无力集中抵御。这时,少年笑道:“郎长老,得罪了!”话音刚落,郎三易只腹部传来锥心般的疼痛,他低头一看,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第三掌已经重创在他的丹田之上。而这一掌,他却是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后来才有了这知觉。
台下鸦雀无声,丐帮众人皆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只用了一招,却能接而不断地运气连发三掌,且快速精准,究竟是何时出手地在场只有几位顶级高手看得清楚。这少年究竟有多深厚的内力!
可笑的是郎三易还口出狂言,同样是三招,只是输者换了一个人而已。
突然,一道声音厉喝道:“孽徒!你这内功从何习来?”这声音中气十足,众人一看,竟是传功长老姜匿。他这一问,将众人的好奇心皆勾了起来,难道少年偷学丐帮绝密武功?还是背着师门另习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