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晴的心顿时如同的迸溅的琉璃轰地一声炸了开来,思绪有了片刻的呆滞,眼睛刺痛醒目。
来不及多想,如同离弦的箭的一般冲上前去,跪在地上,抱起了他凉透的身子,惊恐无措地不停摇晃着,“不要吓我,快醒醒啊,不要吓我!”她的语声里带着明显的战栗与颤抖,恍若寒风中的伶仃的枯叶。
可怀中的人丝毫没有反应,犹如破碎了一般,薄唇上还残留着血的点滴,在这张俊美出尘的脸上成了最妖娆的点缀,双眸紧闭,了无生气,仿佛永远都要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舞晴慌了,彻底地没了头绪,依旧不死心地摇晃着他的身子,似乎这样就能将他摇醒,“雪哥哥,快醒醒啊,不要再睡了!”心里莫名的恐惧越来越深,泪水再次决堤涌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衫,晕开了片片水迹。
苍茫的雪地上,她的哭声悲伤而又无助,空荡地响彻在整片宽阔的庭院。
她搂着他的身子,环顾四周,“来人啊,快来人,他昏倒了,快来救他!”她紧张地扯开嗓子嘶喊道,声带战栗,夹杂着悲切的哭声哽咽着。
可是不见一人回答她,这是后门,是没有下人住在此处的,哪怕喊破喉咙,叫来人的几率都很小。
可她还是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叫着,喉咙渐渐有些嘶哑,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眼睛红肿不堪,紧紧地将他的身子搂在怀里。
清冷的月亮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里,深沉的乌云密布在苍穹之上,低沉地渗人。
昏暗雅致的小道上,程焕正带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御医秘密朝那个房间走去,不时东张西望,将御医带进房间,紧忙闭上房门。
精致华丽的房间内,舞晴哭肿了眼睛守在雪莫离旁,轻微地抽噎着,见到御医前来,立刻让出一片地方,赶忙让他诊治,眼睛却半刻都没有离开过雪莫离的身子。
御医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为他把脉,片刻之后,他的眉头紧蹙着,似乎非常棘手的样子,微微地叹了口气。
“大夫,怎么样?他还好吗?”她迫不及待地追上去问道。
御医打量了她一阵,叹气说道:“昨晚就很危险了,今日怎么还能这样,就算身子再好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更何况殿下的胃脘痛一直很严重。”万分棘手地摇了摇头。
舞晴的心揪到了嗓子眼,眼神无措惶恐,“那怎么办?”
“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他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不再犹豫,不敢耽误地前去厨房亲自熬药。
程焕一直候在左右,望着躺在榻上身子更加不如早上的雪莫离,又看了看无助地守在床边的舞晴,心里开始反思:难道自己做的事真的错了吗?一切都是自己的偏执造成的吗?要不然事情怎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他万万想不到殿下已经将这个女子深刻地烙在了自己的心上,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离开,又会是怎样的一片惨淡光景。
他不再去想,也不再去看,转身走出了房间。
舞晴打湿了布帛,细细擦拭着他的额头,试探着他的体温,握住他冰凉的手帮他掖好被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很快,程焕端着刚熬出的汤药走回房间,热气腾腾苦涩的汤药顿时弥漫在每寸空气中,乌黑的液体在碗中微微荡漾着。
舞晴起身接过汤药,对上他的眼睛说道:“我等他的身子好起来,马上就会离开的。”
而这次,程焕没有再缄默不言语,出声拒绝了,“不用了,殿下离不开你。”说完,不等她说话,转身走了出去,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拉得格外斜长。
舞晴瞬间有些搞不懂了,为何之前那样决绝坚定要自己离开的心这么快就改变了,她端着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喂进他的嘴里,细心地又用布帛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汤渍。
淡淡灯光下的一幕显得格外温和柔美,一举一动间都染上了迷离的光晕,那光晕越放越大,再收敛跳跃,将两人的身子紧紧裹在一起,定格在了那一刻内。
她放下碗,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守着他,如同他一夜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一样,彻夜未眠,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也注定是个难熬的夜。
当窗外的第一缕光线照进房内时,舞晴的脑袋正疲倦地一磕一磕,不断地困得想要睡着,又不断地摇着头使自己保持清醒,勉强地撑着眼睛望着他,只是那抹身影不时变得模糊不清。
她起身走到一旁撩起冷水洗了洗脸,强作自己打起精神,谁知一转身,见雪莫离沉沉地醒了过来,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
“你醒了!”她急忙跑到床边,喜悦地问道,没想到药这么快就见效了。
雪莫离依旧有些虚弱,眸光缥缈迷茫,眉间堆满了掩不住的清冷悲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向了别处,“你走吧。”干涩的喉咙有些沙哑,但仍不缺平日里压抑的气势,令人动不得半分。
舞晴的身子怔了怔,没想到他刚一醒就想到了这件事,“你真的希望我走吗?”
“你希望就好。”他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波澜起伏。
“那你的希望呢?”为什么永远都是以她为中心,那他自己呢?
“我从来没有过希望。”他的嗓音低沉,染上了莫名的寂寥。
舞晴的心陡然刺痛了,为他感到不值,自己到底哪里好,竟值得让他一国太子做到如此地步。
“那我给你希望。”她淡淡地微笑着,无所谓地说道。
雪莫离丝毫没有动容,“不必勉强,我不需要,更何况我还是雪国的太子。”他说得那样不屑一顾,将她的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舞晴满不在意他刻薄寒冷的话语,“太子殿下,那就把我收了留在你身边吧,当个粗使丫头也成。”她真诚期盼地望着他,刻意讨好着他。
“你走吧,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地方。”雪莫离不愿让自己困住了她,她本就该是无忧的,又怎能让她被困于现在的高墙深庭,将来的红墙深宫,终有一天她会后悔的,大好的豆蔻年华不能白白浪费在这死寂的浊水中,自己是无奈的,决不能让她也这般无奈。
也许当初在天启国,自己就应该放了她,而不应该任由自己的错犯的越来越离谱。
舞晴不愿离开,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这样无代价地包容纵容着自己,给她一片绿荫供她休憩,说自己贪婪也好,自私也罢,自己为什么最终还是成了他的拖累?
“你在的地方就是属于我的地方。”
“你将来会怨我,恨我,怒我的。”
“我只会怨自己为何当初会离开你,恨自己为何那样决绝不留余地,也会怒自己为何不顾你的感受。”
“可是深宫庭院,你又怎会受得了?”这次,他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不偏不倚,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
这次她没有这么快回答出来,而是沉默了片刻,迟疑了片刻。
雪莫离的心骤然坠了下来,果然,她还是没有想好这个地方,还是没有完全的心甘情愿,又何必要勉强?
“深宫庭院,红墙琉璃瓦,只要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天堂,而我愿意去那个天堂,因为那里有哥哥你。”她对上了他的眼睛,说得坚定不移,仿佛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但谁都不知道地老天荒又当如何?
雪莫离的心重重地震动了片刻,许久,嘴角露出了光芒万丈的笑,那抹笑堪比星河璀璨,堪比阳光灿烂,瞬间扫去了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