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进宫的日子，莫馨羽送走礼教姑姑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礼教，顾名思义就是教习礼仪的姑姑，说白了就是教莫馨羽了解宫廷礼仪，以免她这个平民女子进宫出错。顺带还检查了她是否处子之身，不过莫馨羽却觉得这办法不够科学。就是一盆水，先加了什么药物，她也不是很清楚，然后滴了一滴血进去，还没看出什么变化，就撤下了。而且这也不公正，要是谁买通了这礼教姑姑，岂不是想要什么结果就有什么结果了。
这两天，胭脂、珠花、金银首饰赏赐不断，还专门量身做了美人位份的礼服，看来这检验结果让欧阳振宏很满意。准备工作做完了，一切就等明天了，在这之前，莫馨羽还得去确定一件事。
莫馨羽让韵儿去整理赏赐的东西，自己先一个人去了周雨萍的院子，对她这一年的关照表示了感谢，又去了杨小溪的院子坐了坐，送了一些安胎补品。
然后又去了媚缘阁，算是给同样身不由己的朋友告个别吧。虽然她与媚无双接触不多，交情也不深。
与媚无双聊了聊，无非是什么恭喜她之内的话。莫馨羽实在不想在虚伪应付，就借故告辞了。
刚出门口，后面却传来媚无双的声音：
“谢谢你，不管什么原因…。保重。”
莫馨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本不想多说，可既然她提起，莫馨羽还是回过头看着她说道：
“曾经有一位诗人写过一首诗，我觉得有两句写得非常好，”
媚无双不解，疑惑的看着莫馨羽。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①。你说是吗，媚姑娘？”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大步走出媚缘阁。
莫馨羽知道，自己既然明白她所说的谢谢是指自己引得欧阳振宏的注意，而避免她被欧阳振宏相中纳入后宫，那么她也能明白自己所指的是什么。至于会怎么做，就得看她自己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勇气不是说有就有的，若不是被逼到无路，她又怎会做出当众色诱皇帝的事儿。
莫馨羽往临缘阁走去，这是今天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后，最终的目的。当然也是她装晕留在王府需要确认的一件大事。
琴莲果然不受宠，她居住的院子偏远且小。这是莫馨羽第一次来临缘阁，敲门后，见没人答应，就自己推门进去了。屋里有股淡淡的香味，虽然有药味掩盖，可仔细闻还是闻得出来，莫馨羽转头，原来是桌上点了一个香炉。
琴莲病了，躺在床上，丫鬟去厨房熬药了，所以没人开门。
琴莲看到莫馨羽的到来很意外，挣扎着准备起身招呼，莫馨羽连忙上前扶起，顺手拿起枕头垫在她身后，道：
“不用起来，我过来看看，一会就走”
莫馨羽坐下，由于两人并没什么交集，又都是安静的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见琴莲脸色苍白、嘴唇干燥，莫馨羽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琴莲，琴莲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本该琴莲招呼莫姑娘，反让莫姑娘为琴莲倒茶，真是麻烦莫姑娘了。”
莫馨羽摆摆手说道：“没事，只是，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琴莲喝了一口茶，莫馨羽接过茶杯放下，然后把凳子往床边挪了挪。
喝过茶后，琴莲脸色缓和不少，她并没有回答莫馨羽的问题，而是反问莫馨羽：
“莫姑娘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想让你替我向殿下带句话。”莫馨羽看着琴莲，希望能从琴莲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可是琴莲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看着莫馨羽平静的说道：
“琴莲在府里的地位，莫姑娘是看到的，怎么莫姑娘有话对殿下说，还需要琴莲代转吗，琴莲自问没这个能力。”
“你有。”
“莫姑娘真爱说笑，谁都知道，在殿下面前，琴莲…”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个殿下。”
莫馨羽冷冷的看着琴莲的眼睛，态度自信满满，语气咄咄逼人，不要怪她欺负病人，这个女子可不止表面这么弱不禁风。
琴莲也不甘示弱，与莫馨羽对视。
桌上香炉里的青烟飘飘渺渺的升上空中，若有若无的香味钻入两人鼻息里，虽然安静无语，可空气中却透着丝丝剑拔弩张。
过了好一会儿，琴莲败下阵来，掉转头说道：
“琴莲不懂莫姑娘的意思，莫姑娘说是来看琴莲的，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琴莲身体不适，不能…”
“赫哲王不会写云沧文”
琴莲听到此话，瞬间转过头，紧张的看着莫馨羽，表情讶异，莫馨羽心里明了，看来猜测正确。
“别这么看着我，你一改往前避世的风格，慢慢接近赫哲王，不就是想模仿他的字迹吗？”
其实琴莲刚开始接近赫哲王时，莫馨羽并不清楚她的目的。只是欧阳玉卿生辰那天下午，一群人在花园里赏画作诗时，赫哲王在一副画上提了一句诗，之后琴莲却趁人不注意，偷偷收了起来。这一幕恰恰被莫馨羽看见，故而有此猜测，刚才说赫哲王不会写云沧文也是试探而已，看着琴莲的反映才敢肯定心里的猜测。
“赫哲王能听懂云沧话，也会说云沧话，但是写得却不尽人意。那天也不过是他在试探你。”莫馨羽说着，慢慢把凳子挪后，坐到桌子边，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尝。
其实赫哲王还是会写云沧文的，只是水平并不咋地，但骗骗琴莲还是可以，至于有没有试探琴莲一事倒是她胡诌的，反正她也没有机会去赫哲王哪里证实，因为赫哲王明天就会离开上京回査珥部落了。
琴莲看了莫馨羽一会儿，也慢慢卸下锐气，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莫馨羽没有看她，继续品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
“从你弹奏‘深情’时”
莫馨羽当然不会告诉琴莲，那时她只是怀疑而已，包括琴莲在王府里做的所有的事，都只是怀疑，真正完全肯定，却是在刚才。
在一个聪明的女人面前，一定得表现出比她更聪明，方可震慑住对方，这个道理，莫馨羽早在21世纪就明白。
“殿下果然没看错，你的确不简单”
莫馨羽笑了一下，并不作答。
“你有什么话，怎么不自己告诉殿下，要我代转。”
“给你见他的机会啊”莫馨羽巧言一笑，看着琴莲的脸渐渐转红，眼睛却似要喷出火来，莫馨羽收起笑脸不再多说，因为，她要的答案，已全部得到。
“请你代我转告他，在王府没能正面帮到忙，希望在宫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说完，莫馨羽也不等琴莲回答，起身就告辞了，走到门口，莫馨羽想，有些事还是不要引起误会好，于是，转过头对着琴莲说道：
“最后，祝你梦想成真。”
这次是真的不等琴莲反映就大步走出了临缘阁，都没来得及看琴莲那副脸红得要吃人的样子，莫馨羽心想，真是可惜，美人害羞，难得一件见啊！
琴莲喜欢欧阳寒空，在欧阳玉卿生辰那天，莫馨羽就看出来了。看琴莲平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见到欧阳寒空，那局促感就像当初自己认为欧阳玉卿对自己不同时所表现的一模一样。别人发现不了，与琴莲性格同属淡漠的她还发现不了吗。
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造成误会，她莫馨羽对欧阳寒空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只是莫馨羽不知道，欧阳寒空对她却有大大的意思，与莫馨羽同样蕙质兰心的琴莲怎么可能没发现欧阳寒空对莫馨羽的在意呢？
琴莲的小丫鬟绿娥端着汤药回到屋里，看着琴莲已经起身，连忙说道：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快把药喝了，上床躺着吧”
琴莲摇头说道：“无事，把这香炉端到窗边去，屋里有点熏。”
“熏着小姐了，那就熄了吧？”绿娥说道。
“没事，这个味道宁神养气，燃着罢，摆窗口就是了，透透风，淡一点。”琴莲说道，然后就端起药，一口喝下去。
苦，苦到心里去了，但她还是忍住没有吐出来。
看着窗边青烟袅袅，想起莫馨羽最后的话：‘梦想成真’。
呵，琴莲苦笑，除了这飘出的淡淡炉烟能达到她的心中目的，其它的梦，怕是永远成不了真吧！
－－－－－－题外话－－－－－－
注①：金缕衣
作者：【杜秋娘】年代：【唐】体裁：【乐府】类别：【未知】
全诗为：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