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大人棋高一着。”贝齿力咬素唇,剪水双瞳狠狠的瞪着齐夙,若是眼光可以杀人,齐夙已经被万箭穿心多次。忿忿不平地起身去摆弄那些尸骨,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他。
齐夙很满意卿挽歌的表情,薄薄的嘴唇向上翘起,浓密的远山眉舒展开来,露出进屋后的第一缕笑意,为什么捉弄她会这么好玩。
“哪里哪里,卿小姐过谦了。”
竹屋里陷入沉静,卿挽歌懒得搭理他的虚假,气鼓鼓的蹲在一边折腾那些骨头,齐夙依躺在还留有余香的藤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而不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突然,齐夙兔子般的从藤椅上溜下,把脑袋凑到卿挽歌眼前,四目相对,面面相视,似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卿小姐,本相想请你帮个忙,不知可否答应?”
声音温润柔和,如暖暖春风吹进心湖,泛起圈圈涟漪。铜铃般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山眉舒朗,双眸波光闪烁,温润如玉,怎么看都是翩翩公子,为什么一说话就那么欠揍?
华光流溢暗香浮,疏影横斜波潋滟。
空气凝固,连风都静止了,唯一还活动着的是卿挽歌身上的冷梅清香,幽幽飘曳。
湿热的气息一阵接一阵的拍打在脸上,卿挽歌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别过头去,避开了齐夙的视线,一抹绯红飞上脸颊,她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右相大人真是折煞小女子了,我既不会针织女红,也不精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这是皇城几乎人人皆知的事情,大人您居然会找我帮忙,也不怕百姓笑您没有眼光?”
摆弄着手中的杯盏,卿挽歌似乎在描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介意把自己那点破事说出去。她会缝伤口,不会缝衣服;她不懂诗词韵律,只懂药理解剖;她没碰过琴瑟琵琶,只碰触镊钳刀叉;就连唯一的绘画技术,也是法医实习那会儿,用来绘制尸体、记录伤口位置了。
“不会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齐夙有些无语,她的耿直可爱再度刷新了他的下限。
卿挽歌冲着齐夙莞尔一笑,“不会琴棋书画也不是多么丢人的事情,这种只有闺中女子会做的事情我不乐意效仿。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右相大人,如果您想找女子消遣,香袖园才是首选,您到卿府来真的是找错地方了。”
一番说谈让齐夙颇为诧异,上至金枝玉叶,下至普通女子,几乎人人都以精通诗词乐赋为基准,每个人都想成为才艺双绝的奇女子。祁慕也少不了这样有名的才女,她们无一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手到擒来,名利双收。
听多了千篇一律的想法,倒是没有几个女子愿意做些不一样的事情,卿挽歌的想法不禁让齐夙眼前一亮。她果然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比拟的,有想法有见地,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一无是处。她自信且知识丰富,验尸手法利落干净,是特殊少有的良材,他很欣赏。
不过齐夙有点郁闷,他为什么要去香袖园,这家伙把他当成什么人了?阴沉着丢给她一记放心的眼神,“放心吧,女人的活儿我是不会让你做的。”
女人的活儿?不让她做?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我们很熟吗?”卿挽歌冷眼注视着齐夙,隐忍了满腔的怒气,为什么他把这话说的这么自然,好像事情就应该这样?他们不过才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什么总觉得已经结怨几十年了。
美目杏眼怒气冲冲地盯着齐夙,双颊憋得通红,宛如盘中红烧的龙虾,齐夙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卿挽歌打趣道:“哎呀,卿大小姐居然会脸红,本相还真是三生有幸,不知道这算不算祁慕的奇闻异事呢?”
说完兀自托起下巴,一副认真思忖的模样。他不是大祁最位高权重的右相吗,怎么会这么无耻,变脸比翻书还快,不去当戏子简直就是可惜了。
卿挽歌气急败坏,捏紧了拳头眼看就要抡过去了,只是眼中豁然闪过一抹精光。散开拳头,乐呵呵地挪动到藤椅边儿上,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笑嘻嘻的盯着齐夙,看不出心里在盘算什么。
齐夙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不时挪动肩膀手臂,变换着依靠的姿势,可是卿挽歌那小眼神儿就像毒蛇一样,一直死死地缠着他,让他怎么也忽视不了。
“卿大小姐,你这是在……生本相的气?”齐夙试探性的问道。
卿挽歌依旧浅笑不语,不禁让他有些挫败,凝视着那双杏眼想读出点什么,无奈双眸清澈如泉,毫无杂念。齐夙被眼前明亮清澈的双眸恍了神,没有看到某人手中正慢慢捏紧的拳头。
‘啪’虽然卿挽歌在心里直叫可惜,但是拳头依旧快速而有力的准落在齐夙鼻子上,他还来不及叫出声,便感觉两行湿热从鼻尖流下。横眉怒视着卿挽歌,始作俑者依然笑逐卿开,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
不可思议,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鼻尖传来痛意和湿热,齐夙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揍了,何况被打的地方还是脸上。
“暴力女,你……”
齐夙刚想说点什么,便见卿挽歌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为他擦拭着鼻尖的血渍,脸上满是诧异,“丞相大人,这么年轻便脾气暴躁可不好。如今气候干燥,大气大怒太容易让人气血上逆,导致流鼻血了,所以您要多注意一点呢。”
听起来多么关怀备至的嘱咐,可是齐夙心里的小火苗已经蹿的老高了,再看看卿挽歌,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齐夙只好自认倒霉,承认自己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卿小姐美貌多才,一笑倾城,因此本相有些激动了,还望小姐不要笑话才好。”齐夙完美的把原因归咎到卿挽歌身上,让她骂也不是谢也不是,只能佯装笑意杵在当场。
不过经过这几次的对话卿挽歌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果然是混官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一肚子怨气憋在肚子里无处发泄,只能气鼓鼓地瞪着齐夙,在心里默默地把他问候了几百遍。
明明是清新俊逸的翩翩公子,为什么她看到的除了卑鄙还是卑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