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爷一撇嘴,示意手下人众将阿葱转身,对着大哥的卧房门口又是依样画葫芦,深深一拜。两个人一左一右,再次按下他的头,这倒还真有大哥不出现,说原谅他,便不罢休的态势。
“慢着。”我喝停了昆爷,笑道,“大哥原不原谅阿葱,可与听雨轩关不关门没有半分关系,他再多磕几个头也是无谓,能影响到听雨轩未来的,便只是大哥这个有为的继承人的身体。大夫说过了,大哥不能被打扰,若是因为你们在这大吵大闹而影响了他的病情,我看这紫砂馆,就算爹回来主持大局,相信也是再也经营不下去了。”
说完,我便转身,轻描淡写地吩咐着阿修照顾好大哥,若是他的病情有所恶化,便与这些无谓人脱离不了关系。
去到柴房的途中,昆爷跟在我身侧,陪着笑,看着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还要向我这个黄毛丫头嬉皮笑脸之时,我的心里,冷笑不止。
“三小姐,既然大少爷病情严重,这生意跟你谈,也是一样。”
“这听雨轩可是万万关不得的,整个南街,甚至整个丁蜀,这紫砂馆可是维系将近三分之一的百姓的性命的,我们万事有得商量,您要是觉得我给的紫砂泥的价钱太高了,我们可以再行商议,你看,我只提两成的价,好不好?”
“我手下兄弟将近千数,个个都要开饭,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们保护,挖掘这黄龙山脚的紫砂泥也不容易,三小姐也该为我们兄弟想想。这样吧,一口价,一成半,已经减得不能再减了,你看,成不成,你倒是给句话啊。”
“三小姐,这真的已经是最公道的价格了,紫砂泥越挖越少,越挖越深,我们兄弟的活计也越来越繁重,每年加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与陈老爷商量这价格,有哪一次低得过两成的,如今,我已经降到一成半了,得了些好意,可要收手了。”最后的那一句,语声之中不免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终于在厨房小苑之外停下,昆爷陪着笑儿,巴巴地等着我同意。
我轻叹了一声,道:“昆爷,您的难处,我也深有体会,不过,我要关掉听雨轩,当真不是意在和你说价,这其中的关键,还是那句话,是我大哥的身体,如今他一点都未见好转,这紫砂馆,我也真是有心无力,您还是请回吧。”说着,便着青青送客。
终于半推半攘地送走了昆爷,我拿了阿统给的钥匙,开了柴房门,入眼便是刘大年鼻青脸肿地被粗麻绳绑缚着,正自做着挣扎,他圆睁着眼睛,那愤恨,直想把我杀了。
嘴里“哼哼”着,因为被塞上了布条,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换做我是你,明知说不上话,也挣扎不了这麻绳的绑缚,我就不会再多做挣扎。”我关上门后,说道。
“刘大哥,把你绑来这里,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想要平心静气地和你说话,除了这样的办法,我也还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我先道了个歉,坐到板凳之上,续道,“其实大少爷的为人,你也应该清楚,他怎么对伙计,对家人,对身边总会出现献媚的女人,这些想必你也心中有数。你在我们陈家的时日,应该比我还长,算是和大少爷一起长大的,他有当过你是伙计吗?有功不会忘了你们的那份,有祸他能为你们掩盖的就掩盖,就算真是大风大浪,他也会与你们一起承担,这样的老板,就算整个宜兴县,都未必会找出第二个吧。”
见到刘大年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我续道:“年夜饭,大少爷个个伙计都会慰问,丝毫没有少爷的架子,伙计们要是有人受伤,他必会自己贴出钱来亲自送到他的病榻之前去,这些,你也经历过吧。他年少有为,弱冠之年未到,便有媒婆上门来说亲,就连杨大人的女儿,如花似玉,貌若天仙,他都不为所动,只因他不想为儿女私情牵绊,想要支持这个家,做出一点成绩来。对他送上门的女人,你也不是没见过,他是怎么对她们的,你也不是没见过,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他对你妹妹有意,身为盼盼的哥哥,你会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吗?”
刘大年受着我的牵引,细细地回忆了起来,而他眼中的怒火,也总算消失殆尽了。
我叹息了一声,深表同情道:“当然,盼盼一心向着二少爷,虽然有些爱钱,不过,也是心地善良,也绝不会存心冤枉大少爷,她的死,我也感到很难过,觉得很惋惜。可是,既成事实,你就算再怎么喊打喊杀,也终究于事无补,她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你这个哥哥这样的,她这么好的姑娘被人侮辱,确是让人感叹,可是这其中的情由,你可曾知道得一清二楚?”
见到刘大年摇头,我猜测道:“盼盼是个女儿家,她的苦痛经历,想必也不会跟你说得详细,也许是她黑灯瞎火地认错了人,也许是有人栽赃嫁祸,也许就连盼盼自己都未曾分辨地到,这其中,可能只是一个误会呢?”
看到刘大年眼里的认同,我道:“你放心,盼盼遭受此等侮辱,还间接因此赔了性命,她是我们陈家的人,你也是我们听雨轩的好伙计,这个公道,我一定会为她讨回,有我和大少爷在的一日,我们都会为你们做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