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海信盯视我一会后,当着沐寂的面冷语:“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王,我再信你一次,否则我恨不能用我的这双手杀了她,让她跟我一起下地狱,也不想再等着看你所谓能让她生的结果。”
他带着讽刺又说:“必死的结局凭你一只纯血种的吸血鬼真的能改变?跟天神抗争?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沐寂无惧他,“我虽不是神,但要她活下去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一个天神匹敌两族的王,我有把握他也有决心,我们都不会让她消逝,胜算就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要是失败了,我不允许她死的痛苦,后果跟你们计划相反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比起你们的谋略陷她进死局,我情愿她没有活过这一世,我让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最后能跟她同穴的权力只能是我。”言海信对沐寂说着,却眼神不移地盯着我,落了最后一个字,断绝地转身走开,依靠在我们身后的洞穴岩壁上,坐壁观望。
他看似对我受伤没所作为,但寒眸下用冰冷遮掩住的蠢蠢欲动似乎快要破冰欲出,恐怕他已按捺到了极点。
随之附带的还有汹涌的恨意,他在憎恨我。
“卡萨亲王,您把我们带到这里是何意?”礼阿姨眼见她的目的将要达成,最后却出了差错,气的说不出话,命周老管家出来跟沐寂谈解。
“自然是为了解救鬼族一事。”
“你有办法?你要是有办法早拿出来了,就算你是血族亲王你也不会有这个能力撑起幽冥界的结界,打散天神的笼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供给八方阵柱!”礼阿姨又恼了,气势汹汹说的好像她还很有道理,她说的就是对的。
她说的轻巧,拿我的命抵救他们,是她太自私了,还是把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贯彻的太彻底,在她的认知里我就该是救他们才存在这个世上。
“既然是问题,解决的办法就不是这一个,我没有办法,不代表没有,要你们来的不是我,是你们的王,你的儿子礼遇。”沐寂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我吃惊,礼阿姨鬼族的鬼使们更加震惊,他们消失了多日的鬼王出现了。
“想必此事由他来说你们更能接受。”沐寂突然抬头眺望了洞穴另一端。
站在一起的鬼使骚动起来,在他们其中走出了一个身影,鬼使见了他后统统恭迎退到两边。
来的不是礼遇,而是缚灵,鬼族的先皇。
在他之后出来的才是礼遇,依旧正统白礼服,清一色白色面具,在他怀里竟是还抱着一个婴儿,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一族君临,鬼使们纷纷下跪,连同礼阿姨和曾做过女王的周霁也行了礼,那不是给礼遇行的,是因为缚灵这个先代的鬼王。
礼遇和缚灵接受他们的尊礼,在他们起来时礼遇摘下了他带在脸上的面具。
面具后不是骄傲的俊朗容颜,是一张颓然萧瑟,青苍胡茬满面的脸。
“孩子?礼遇你给我说清楚抱在你手里的是谁的孩子?你!你这个畜生!你都干了什么!你把伊儿怎么了!”刚才礼遇站在缚灵身后,礼阿姨没看清,等他们行礼后,缚灵撇开了身子给礼遇让出位子,礼阿姨看清楚他手里抱着的孩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气颤了身体。
礼阿姨扑过去就要抢礼遇手里的孩子,礼伯伯也是站不住了,抢在礼阿姨前头抱过孩子,看了一眼又抱给礼阿姨,礼阿姨抱着孩子跌坐在地上,周霁看了孩子后也是满目悲伤。
孩子?谁的孩子?伊儿姐的?我疑狐地过去望了望礼阿姨怀中紧抱的小人,小脸蛋皱巴巴还没张开,铺满细微绒毛,泛着嫩红色没有光泽,大概出生还没两天,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妈,把孩子给我。”礼遇弯下腰伸手对着他的母亲来要孩子。
礼阿姨眼里血红瞪着礼遇,抱紧孩子就是不给,“畜生啊!混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哇啊!”孩子被抱地太久,涨红脸哭了起来。
我也心疼孩子,毕竟是这么幼小的小婴儿,就出口劝礼阿姨,“阿姨,你先放手,孩子被你压到了。”
已经被礼遇气疯了的礼阿姨听到我也在指责她,更是眼睛血红,面目狰狞反手打我。
她没打倒,我被沐寂迅速带着闪到了旁边。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她是我孙女我会害她?!害她的都是你!是你的错!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这一切就好了!”她站起,怒指我,如果她手里有刀,她一定很想砍了我的头。
“妈!你不要再闹了!你的成见什么时候才能没有,她没有错,有错的是我,我无能!妈,我不允许你再针对她,别再想着伤害她,她很好,我爱她!”礼遇不管他的母亲,也不管孩子,强行从礼阿姨手里抢过孩子,厉声冷斥,颓然黯淡的脸有了激动色彩。
抬头四目相触间,他坚定不退缩,不去逃避,眼里溢满浓情,让他生动起来。
“我早该跟你说的,只是错过了机会,”他抱着孩子走几步就朝我靠近,“现在我的心意不变,对你的爱不变,但是我失去了唯一一次机会就再也没法拥有你,我有了我的责任,必须担负的责任。”
他目光柔和又复杂内疚地看着手弯上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他和周伊儿的吗,可是前几天见到周伊儿,虽然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但还不至于这几天就会临盆才对。
孩子看上去特别娇小,能看出是个不足月的早产儿,他们在订婚前就已珠胎暗结,那时怀胎三四个月不怎么能看出来,伊儿姐穿的也是宽敞的礼服,余月不见,异类的孩子迅速成长,就算不足月也能促使她降生。
弱小的生命瞧上去要比足月的孩子脆弱,肤色也暗淡不好看。
“爱你让我痛苦,放弃你让我更痛,唯独你能无忧安好就是我的快乐。”
又一次,礼遇用这样深情温柔,真挚唯一的眼神深凝我,就跟在他们的订婚宴上,他在高楼顶为我带上他的订婚戒时一样。
我正在震愣消化礼遇他突然赋予给我的情爱,沐寂不声不响安静站在我身边,他突然执起我的右手,将一枚冰凉凉的东西戴上了我的无名指。
他什么时候摸走了戒指,他在我们来小城前把那枚礼遇的订婚戒交给了我,我未戴起来,藏在身上,可现在却又被他摸走,还亲手戴上了我的手指上,表情无波无澜,平静到自然。
他不介意吗?
更出意外的还有,他将我的手交到了礼遇面前,我的手在他们两异类的交替中放在了礼遇手里。
礼遇一手持着我的右手,一手抱着孩子,一边是对我的爱情,一边是他的责任,这一刻他两边都持着不放开。
说来也神奇,吸血鬼怕银,转变前我身体里有纯血种的因子在,但毕竟是人类的身体不怕带银器,转变后我已经是吸血鬼,而且是纯血种的吸血鬼,银器也很难伤到我们,但是当银戒套上我的手指时我虽没感到痛苦,而是有些微的不适,不适来自于一个圆润的环圈套在手指上,银戒下的皮肤被烧灼又愈合,愈合又烧灼,反反复复,这种程度的伤痛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它就是梗在我心里,仿佛环圈下的灼伤烙进了心里。
同样冰凉的柔暖印上无名指,礼遇亲吻了银戒也在亲吻我的肌肤,不是炙热的吻,亲吻唇肌和肌肤相触时虽然不是火热炽感,但能感受到他压抑后疏解释放的爱慕喜悦,吻离后又是一片苍凉悲苦。
“这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可是后来想想你可能以后都不会需要它,把它还给我,让我收回它,算作是留给我对你尽剩的念想。”无名指上的银戒又被他脱落,才带了一会戒指的无名指没有戒指束缚后到显得有点空落,五分钟不到的时段加一个吻已经在上面遗留深刻的印记。
“你的魂戒,我还给你。”礼遇把银戒小心收在他白衣口袋里,又在口袋中摸出了魂戒,带在我右手食指上。
我呆愣愣看着魂戒,又傻兮兮看向他的胸口,意图透过衣隔看到那枚贴在他心口的银戒。
当初他换走了魂戒,丢了一枚订婚的银戒给我,现在他又把魂戒还给我,收走了银戒,要比起来,当然是看着像破烂古玩的魂戒有用的多,他给我带上银戒那是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的,因为那时我一直认为它是属于伊儿姐的东西,越主了东西带着多没意思,有意义它也尽算是杀了我的凶器,结了怨并不美好,可是起初被我不在意忽视的银戒收回后似乎变得有了沉重含义在。
戒指在没意义前它只是一枚死物,有了含义后它就意义重大。
我磨着唇齿,总有话要出口,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踌躇时礼遇已经不打算给我时间说话。
他又带上了白色面具,做回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鬼王,去履行他身为一族之王必须尽到的责任,抛开所有私情。
成就大义牺牲他本该拥有的,是给予他尊王荣誉需要为之付出的代价,心系族人,可以不要父母兄弟姐妹,不要妻子,不要子女,不要情爱,王只须有责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