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姨在哪儿?她说她和我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肖遥叉着双腿,挑着剑眉站在肖老爷子面前。
“以前你年纪小,有些事也不敢让你知道,你妈妈确实没死。”肖老爷子有气定神闲的资本,他知道哪里是肖遥的七寸。
“怎么可能?”肖遥的脑子登时就乱了,他明明记得妈妈的相片用白布圈着,挂在客厅的正中央,下面描着一个黑漆描花的盒子,盒子上妈妈的相片在微笑。
“少爷,别闹,妈妈睡着了。”保姆钱姨拽着七岁的肖遥。
肖遥咬着唇瓣,忍着眼泪。妈妈累了,妈妈需要睡觉。
几天后,妈妈的遗像被摘走。他称作爸爸的人又娶回一个女人,他看见那个女人的肚子用白布缠着。
男了对那女人很好,总是说静静小心点,静静慢点。
肖遥记得他对妈妈不是这样的,不久前他还用烟灰缸砸伤了妈妈的头,血流了一地,保姆要叫医生,男人恶狠狠地说不许。
肖遥吓哭了,妈妈爬过来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遥遥,为了你,妈妈什么都忍了。”
爷爷来了抡着拐棍打了男人,骂他作风败坏。他们在书房里吵了很久,没过多久,他们就告诉他妈妈死了。那天他手里还拿着考了双百的试卷,回家没看到妈妈,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相片和冰冷的盒子。他知道妈妈就躲在哪里。
不久,爸爸新娶的女人生了个女儿。他成了这个家里最多余的人,十岁起带着妈妈的愿望,他从一个人从一个国家流浪到另一个国家。每到一处,他拍很多相片,烧给妈妈,告诉她,他过得很幸福。
“肖骁,只要你肯听我的话,我安排你见你妈。”肖老爷子打断肖遥的回忆。
“你还想利用妈妈摇控我?”肖遥摇头,“只要她活着,我总有一天会找到。无论什么原因,你让我母子分别二十年,我恨你。还有,我结婚了,你敢动她,我让你肖家断子绝孙。”肖遥倔强地挺着脊背扔下狠话,迈步出门与周家孙女擦肩而过。这怎么和他导演的不一样呢?
“原来是他?”周家孙女眉眼弯弯,心情愉悦。
肖老爷子也不着急,他知道驯服一匹野马需要时间。结婚?没有我的同意他敢结婚?这样婚姻做不得数,“白谦去查查,那丫头在哪儿?”
“是。”白谦开始执行新的任务,作为军人,对错从来不用自己判断,服从命令是天职。
肖老爷子陪着周绵把能转的地方都转遍了,周老爷子能创下那么大的家业,他也不是白给的。早已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人家孙子不乐意。
他心里埋怨老友,孩子不干就算了,他们之间还非要用姻亲稳固关系吗?
“兰兰,爷爷再给你挑好的。”
“爷爷,不嘛!”周家孙女撒娇地摇着爷爷的胳膊,“我一定要嫁给他。”
老爷子没招儿,本来就亏欠孙女她爹,她这点愿望总得满足她。台湾的儿子也想扩大内陆的市场,急需大陆的人脉资源,若能与肖家结亲,近水楼台先得月,省了好些麻烦。
周绵是商人,而且是个成功的商人。他知道其中的利弊得失,刚好孙女又乐意,索性就装糊涂,等着老友安排。
肖遥动用国外的关系,找了一家美国知名的私家侦探,付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帮忙寻找,美国的侦探社入境没几日,便被盯上了,说他们从事间谍活动,很友好地被遣送出境。肖遥自然知道是老爷子动得手脚,求人不如求己,费了好大的劲儿,找到钱姨的故乡,到了那才知道,钱家人二十年前就搬走了。
肖遥这边折腾着,雷一鸣找到肖遥。
“你没头苍蝇似的到底在干什么?谷雨他爸死了,你知道不知道?”雷一鸣后悔怎么当初就助纣为虐呢?他天天躲在暗处看着谷雨失魂落魄的样子,恨不能把肖遥撕了。
肖遥心里千头万绪乱得一团麻似的,哪里管得谷俊生的死活?
肖老爷子还没想好把谷雨怎么办,已经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肖安琪的嘴上起了一溜的泡,上火急的。肖遥和谷雨结婚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被妈妈抛弃的孩子居然嫁到她们家当儿媳妇。谷雨,谷雨一定是故意的,那丫头心黑着呢!她就想看着,她妈被赶出去,此事一嚷开,她家成了笑柄,她怎能抬头挺胸做人?
汪静的嗓子冒烟地疼,她已经知道肖骁向老爷子提得建议了。难道一把年纪了,真得要被赶出去?那时候她不是年轻吗?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错事?况且她补偿了,她给她钱了。她为什么还不依不饶的非要毁了自己的生活。她辛苦经营二十年的人生不能毁在她的手里。
汪静也认为谷雨和肖遥在一起不是偶然,不是谷雨故意的就是肖遥故意的,或者他们俩串通好的,就是要把她从女王的位置拉下来。她绝不允许有人这么做,哪怕付出血的代价。
“妈,你说话呀!怎么办?真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给肖骁,那我,我怎么办?还不如让我死了。”肖安琪捂着胸口,胃里翻江蹈海的,恶心的想吐。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这个家是她骄傲炫耀的资本,可谷雨的出现把这一切都破坏了。
“安琪儿别慌,妈妈想办法。”汪静心里的恐惧要比肖安琪多得多,无论怎么说安琪是肖家的骨血,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假,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能有任何桃色绯闻的,走仕途的人需要有个安稳的后方。谷雨的事必须赶在老爷子动手之前解决掉。
“爸,肖骁的事交给我办吧!”汪静哑着嗓子,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
“你?”老爷子挑起眼皮儿,玩味地看着儿媳妇,她向来对肖骁的事退避三舍,现在是几个意思?
“爸,您忘了我曾经在林矿插队,那里有些熟人,一定不动声色地把此事解决好。肖骁恨我就恨吧,您毕竟是他的亲爷爷,此事我出面办不影响你们祖孙关系。”汪静早就想好了说辞。
“也好,你去办。”肖老爷子不能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她是继母,坏人就让她当吧。“注意别造成什么影响。”
“爸,放心。”走出肖家大院,汪静舒了口气,只要老爷子不出手。事情便有转机,她自然不能杀了谷雨,不过她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此事需要谷雨的亲人出面。
谷雨把家里能拆洗的东西都拆了。秋天阳光好,所有的棉衣、被子都拿到太阳底下晒。床单被套按颜色分别扔进大洗盆里。
“姐,好容易回来一趟,好好歇着!”谷宝抢过谷雨手里拿着的被套,麻利地展开晾晒在晾衣绳上。
“你姐也不是娇小姐,干这点活就能累着。”谷雨在另一侧抻平床单,挽着衣服袖子,用胳膊撩了撩前额的头发。“我弟最知道心疼人。”看着弟弟迎着阳光的笑脸,谷雨心里暖洋洋的。
“你是我姐,我不心疼谁心疼。”谷宝进屋把盆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一个盆里,姐弟二人有说有笑抻着床单被套。
王翠坐在院里的一个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截小木棍在逗地上的蚂蚁玩。
谷奶奶因为房子的事,已经久不和王翠这边走动了。她隐隐听说王翠疯了,还落井下石地骂了一通。“活该,倒霉催的,强占我儿的房子,不得好死。”
赵龙、赵虎各自娶了媳妇,他们和老太太就不那么贴心了。
赵龙媳妇叫孙桂芝,是谷奶奶一个村的,早年在外边混了几年,没混出什么名堂,老大不小回到村里。农村人结婚早,孙桂芝成了老姑娘,后来就嫁给了赵龙。
赵虎媳妇是隔村的小寡妇姓董,名叫董淑芬,她男人车祸死了,结婚几年没生孩子,婆家人就打发她回了娘家。娘家兄嫂不容,董淑芬的日子不好过,有人保媒,她也嫁到了谷家。
谷奶奶命硬,一辈子嫁了两个丈夫都没能白头携老。家里总共三间房,东西屋中间是厨房。两儿子各住一头,谷奶奶就住在房西的偏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