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夫人刚走,你可不能跟着去啊!”红笛抹着哭得跟红葡萄似的眼,跪在梅如画的床前。红笛是梅如画的娘亲带进府的,比梅如画大五岁,在梅府没人能同红笛般掏心掏肺地照顾梅如画,可以说她是梅如画身边最亲的人。
梅如画昏乎乎的,脑海里现出夫君与梅如燕看着她冰冷的尸体相拥而笑的画面。眼角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她两手紧紧扯着床褥。
“不!我不要死!我……”梅如画大声一叫,低头抹泪的红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红笛见梅如画醒来,立即冲过去趴在梅如画身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力捶着床沿,“小姐,你吓死红笛了!今天是夫人头七,我还说要和你去夫人坟上烧纸敬香,若你跟夫人去了,红笛也不想活了,一头撞死在夫人碑上算啦!呜呜呜……小姐……”
梅如画对红笛说的话没有反应过来,今天是娘亲头七?娘亲不是早死了吗?娘亲死的时候,她才十二岁。
梅如画将两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放在眼前瞧了瞧,心里诧异这手怎变得这么小,她又将脸摸了摸,两颊怎这么瘦?难道她重生了?重生到娘亲头七的日子醒来?回到十二岁了?
难道上天怜悯她,知道她活得稀里糊涂,被嫡姐设计找个歹人冒充亲夫致使她怀孕,而夫君不知青红皂白拔剑想要结果她性命,可怜的红笛被送入营妓遭万人凌辱,她则被逼到自杀地步,人活到这田地实属枉走一遭。
既然上天让她重新走一遭,她绝不会继续当软柿子仍由别人捏来捏去。她的人生注定遍布荆棘,她便劈荆斩棘,杀出个血路,踏着害人者的尸体通往自己的光明大道。
红笛从梅如画的身上爬起,将床边的一碗粘稠的药汤端到梅如画跟前。“小姐,这药趁热喝了,从你落水发高烧后,大娘和各位姨娘便格外牵挂。这药是京城有名的铺子写的配方,说小姐因悲伤和惊吓过度,导致风寒长驱直入,喝了这药,小姐的身子就好起来了。”
梅如画看着药汤,想着娘亲死后的第二天,她站在荷花塘边等梅如燕,然后塘边的栏杆扶手不知怎的松落,她就掉入了水里。如今,梅如画的思维不是十二岁小女孩的思维,她细细想着落水的前因后果,绝对有人在池塘边的栏杆上做手脚。
做手脚的人,无外乎大娘和嫡姐,其他院子的人还没胆大到害她的地步。
偌大的梅府,庶出永远在嫡出跟前抬不起头,但梅如画却与其他庶出不一样,她娘亲的父亲是当朝声名远扬的开国元老——曹国公。当年,娘亲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作为曹国公的掌上明珠居然甘愿成为父亲的小妾,为此曹国公跟娘亲闹得老死不相来往。就连娘亲因病过后,曹国公都未来梅府吊唁。
现下,梅如画清楚没了娘亲的庇护,再加庶出身份,梅府的下人都是势利眼,知道该巴结谁该疏离谁,人情世故世态炎凉将在梅如画的身边演绎得真真实实。
唉,梅府已不是她挡风避雨之地,她居住的屋檐绝不在这。
只是,离开梅府前往何处呢?
梅如画望着送到嘴边的药汤,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把将药碗推开,朝红笛说道:“药汤搁在这,你拿着药渣去圆觉寺走一趟,让里面的智宏大师看看药渣,顺便依照这药渣将药方写出来给我。”
“小姐,你是不是嫌药苦?苦是苦些,喝完嚼些糖丸不就行了?何必去找智宏大师看药渣?他看了还能将苦味改了不成?”红笛哧哧笑着。
梅如画望着一脸傻笑的红笛,她并不清楚她经历过怎么的暗无天日,发生的一切自不能跟她说,即便说了,大脑简单的红笛肯定认为她做恶梦罢了,再不然就大惊小怪。
红笛继续将药碗摆正,送到梅如画跟前,梅如画一脸愠怒,“快去,照我说的做!”
红笛撅着嘴,杵着原地,她不知小姐醒来后为何跟药汤斤斤计较,不就苦了些?苦是自然,哪有药不苦的道理?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因苦不肯喝怎能将身子调理好?
“小姐,夫人临死前将你托给我照顾,我可不能由着你性子,这药你得喝了。”红笛又将药碗朝梅如画送来,看来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红笛,本小姐说话不是话吗?让你做就快点做,磨磨蹭蹭想等太阳落山吗?这药冷了,我不想喝,等你从圆觉寺回来热了再给我喝。”梅如画说着背过身去。
“行了行了,去就去,智宏大师看了药渣只会笑小姐娇气,这点苦都吃不了。”红笛慢吞吞将药汤搁下,到屋外将倒在地上的药渣包好,走到院外叫上马夫小冷子,驾着马车朝圆觉寺奔去。
梅如画躺在床头辗转反侧,她若不对药汤起疑心,这身子估计撑不到正月。
她记得当年奄奄一息之时,其他院子里的人都巴望她这身份不一般的庶女快点死,好在红笛在院外碰到个要饭的糟老头,他说屋里的小姐命运多舛,唯有离京往南,灵山将是改写小姐命运之地。糟老头说完又塞了颗奇怪的药丸给红笛,红笛给梅如画服用后,梅如画出了一身汗,然后整个人就跟没事似的好了。
或许,糟老头说的灵山真是改写她命运的去处,当初她要是信以为真,真去了灵山,或许就不会等来那样糟糕的结局。
只是现在需找个借口前往灵山,这借口还要得到父亲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