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落沧江的虚云渡口,你这几日还不曾来过这吧?”烈翊远站在将离身侧,轻轻的说了一句。
“落沧江,虚云渡?”将离伫立在湖畔,只觉得此景奇伟壮阔,颇有些豪气干云之感。
江畔遍植垂柳,绿意浓浓,日光下翠绿欲滴。万千丝条垂下,好似泼墨写意挥洒。柳丝轻抚江水,风拂柳摇,柳随风荡,两人站在柳树下,只觉得神清气爽,心神动荡。极目远望,江面宽广而一望无垠,波澜壮阔、蔚为壮观。不时有画舫经过,推开一层层波浪,甚是好看。尤其是不远处的一艘楼船,巍峨耸峙,气势不凡。
“那便是传说中的景茗楼了。”烈翊远指着将离目光所及之处的那艘楼船,“怎样,壮观吧?”
将离站在江畔,看着停靠在岸边的那艘楼船,不禁为其气势所震撼。船高首宽,外观似楼,船上起四层,高十余丈,可容几百人。登船的地方站有几个彪形大汉,人们排着队,一个一个经受检查才得以登船。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将离指着那些人手中的红色令牌问道。
“那是通牒,没有就上不了船。”
“看来传言非虚,登景茗楼果真比登天还难,那我们怎么上去?”
“怎么上去?哈哈,自然是光明正大的走上去!你看这是什么?”烈翊远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翠色的令牌来。
将离眼前一亮,但随即疑惑:“为什么你手中的令牌是翠色的?”
“由于景茗楼船载人有限,所以便要提前订位,取得令牌,他们手中的红色令牌是大厅的通关碟,而我们手里翠色的令牌是四位姑娘雅间的通牒,上面又刻有琴棋书画各种图样,标明不同。这四位姑娘每晚均只接见一位客人,所以,千金难买翠色令,懂了吗?”
“原来如此——你竟然可以拿到翠色令牌!”将离讶然,原以为不过是人们虚传,现在看来,一掷千金都不一定能见着琴棋书画,心下疑惑,他究竟是何人?不过,他应该不会害自己,派烈晟跟踪自己也不过是为了防止晦雨门的人对自己下手,而烈晟阻止自己,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走吧,人都全部登船了,就剩我们俩了。”
将离压下满腹疑问,跟着烈翊远上了船,只见甲板宽阔,上面站着形态各异的人们。大腹便便的官员、一身金光的富商、浪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弱不禁风的书生、羽扇纶巾的谋士、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仙风鹤骨的武林大家、尖嘴猴腮的赌徒……三两成群,均站在甲板上等待。
将离一身布衣,显得极其寒酸,与烈翊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像极了他的跟班小厮。
正当人们等得急不可耐时,白色的船帆突然抖落下来。只见上面书写着遒劲的三个大字:景茗楼。
“开船了!”
“开船了!”
“船动了!”
……
人群中发出了兴奋的声音,随着船帆落好撑起,将离突然感觉脚下一晃,看来船开了。再望去,两扇舱门突然打开,两个侍女模样的丫鬟打起来珊瑚珠帘,漫天的花瓣仿佛被风鼓吹,纷纷涌了出来,随着花瓣飞舞,一声清脆嘹亮的笛音扬起。
“好个先声夺人!”将离不禁赞叹,“众人还未进入大厅,怕就已经如痴如醉了。”
漫天花瓣中,一群舞女鱼贯而出,水袖长抛,腰肢纤纤,流苏长挂随着旋转的身姿飘洒。环佩叮咛、步摇轻晃,明眸善睐,眼含秋波,唇角含笑……
一曲终,一舞罢,走出一位半绾青丝,一身淡紫银线织边裙,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子,只见她长眉轻挑,杏眼明净,浅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今日连画献技,望各位客人不吝赐教。”低头微屈膝行了一礼。
“这是什么意思?”将离扭头看向烈翊远,却见他微蹙眉头,无奈地轻摇着头。
“你怎么了?”
“没什么。”烈翊远一挥折扇,轻轻的扇着,说道:“这便是‘甲板献技’,由于大多数人多是冲‘琴棋书画’四人的名气而来,因而便增加了这个活动。每天在开舱门之后,便由琴棋书画其中一人的侍女出来献琴、献画、献棋或献诗,供众人赏析。如果你有把握破解棋局、对上诗篇或是超越那幅丹青和那支琴曲的话,就能获得机会进入雅间见到她们的主人,这时便自然不需要翠色令牌了,但如果你连她们的侍女都比不过的话,自然也不要在痴心妄想。”
“连画?那想必她就是‘琴棋书画’中擅长画画的那位姑娘的侍女吧。”
“琴棋书画的名字分别是水寒、水寐、水岚、水淼,其侍女分别是连琴、连棋、连书、连画。”烈翊远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将离抬头望去,一个侍女都如此出色,那她的主子会如何,心里想着,倒有些期待。
只见刚才那几个舞女,身姿一转,拉起一方丈宽的白绸,那个叫连画的侍女并未抽取任何笔毫,而是以袖作笔,蘸向旁边木桶里的墨汁,飞身旋转,“噗噗”两声,拍打在白绸上,横扫出一抹均匀的墨色。腰随身动,足尖轻点,再一甩袖,瞬时就在原先那一抹墨色的下方刻画出丝丝皱起的纹路。
“好画!好功夫!”将离不禁感叹。
烈翊远眉头却蹙得更深了,冷眼看着前方。
“一个侍女都如此,真不敢想象那个水淼会是怎样一个人……”将离不禁吃惊,自己的丹青也不错,但是比起这个连画,还是稍逊一筹,那要是比她的主人的话……
果然,那个女子突然飞身立在木桶上,水袖点蘸墨汁,急身旋转,洋洋洒洒甩袖,猛一顿足,挥袖一击,白绸受力滑落。众人哗然,正待看清画上是什么,不料画却突然飘落折叠起来,无不伸长了脖颈,脸上一片焦急期待。
那女子抚了抚掌,伸了伸腰。“画好了!你们把它挂起来!”那一挥袖,全是洒脱肆意。
将离抬头看去,只见那幅画已经悬晾起来,正是落沧江的日落之景。江面宽阔如一方墨镜,暮色蔼蔼,夕照染波,远山逶迤,平原开阔,江天一色无纤尘,自在其中,只觉得脱俗绝尘。众人惊叹不已,有的抚掌称妙、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扼腕痛惜、有的不甘愤愤……看来今夜无人能进那水淼的雅间了。
画下有一人威武健壮、风姿挺拔,若有所思的看着画,流露出欣赏与赞叹。将离只觉得那人气度不凡,不怒自威,遂多看了几眼,不过离得太远,天色渐暗,无法辨清面貌。
众人叹了口气,摇头走进了厅里,将离和烈翊远也随着人流涌了进去。
大厅装潢华丽、气势恢宏。红毯铺就的地板,踩在其上犹若踏上了红云,天花板中心吊着一架镶有璀璨翡翠珠玉的烛台,红烛冉冉,光芒闪烁。一搂四周布满了文案,上置文房四宝,供客人们作画写诗用。踩着红色的云毯上至二楼,隔间里设有精致听曲赏舞的坐席,可以饮茶小酌。抬头望去,却已至顶部。听烈翊远说,三楼是各位姑娘生活起居之地,四楼则是四大魁首所住之地,还有一方平台楼阁。
将离只觉仿佛置身于琼楼玉宇之中,不由得有些陶醉。往下望去,又看到了刚才那人,在众人中仍一眼就把他分辨出来。但见玉冠束发,面如刀削,肤色略黑,但却是晒得很健康的古铜色。目光烁烁,眉如刀锋,雄姿英发。
“你就这么喜欢盯着男人看?”烈翊远扭头问道,将离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突然凑近身来,低头轻声说道:“不觉得我更养眼些?”
“无聊!”将离转身就走,脸颊却微微有些烫,刚才和他离得太近了,她甚至能看清他眸中那个小小的自己。
“他便是声名赫赫的慕容鼎将军,你眼光不错,可惜,人家已经痴恋水寒许久了,所以,你死心吧!”
“你说他是慕容鼎?”将离闻言回过头来,似乎不敢相信。
“他本驻守在城郊二十里外的天烽营,进城一趟可是很难得呢!”烈翊远意味深长的说道。
“擅离职守,可是重罪。”将离补充道。
“你知道的不少嘛!”
“当世南风国大将慕容鼎,瑞安王穆子邺的左膀右臂,这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却从未听过烈、翊、远这号人物。”将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烈翊远这三个字说出来的,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哈哈!看来我还不够出名呀!我们快去见水寒姑娘吧!”烈翊远爽朗的笑着,将离抿唇不语,这个人再一次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看来他仍不愿表明身份。
“嗯,走吧。”
“公子停步,请出示令牌。”两位身着粉衣的侍女拦住了将离和烈翊远,烈翊远掏出翠色令牌递了上去,侍女检查了一番,确认后收入袖中,拉了一下左手边的绳索,便见一位青绿衣衫的女子走了过来。
“我是连琴,二位请跟我来。”
三人绕过长廊,又上了一层楼梯,来到了船的顶层,也就是第四层。
“姑娘,人到了。”连琴轻轻地扣了下门。
“进来吧。”房里传来了淡淡的清音。
推门而入,室内萦绕着淡淡的荷香,一道纤长清丽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题外话------
亲们,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