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根本靠不过去,无豫,看来,只有等公子弹完之后再帮他疗伤了。”烈晟愁眉不展地看着高台。
“或许,有别的办法。”将离突然说道,顺手摘来木叶,放入唇边。既然如此,只有以音御音了。气蕴丹田,用内力吹奏起木叶。她也只在书中看过,至于行不行,全凭运气了。
烈晟和无豫诧异地看着她。
琴声激越,有如蛟龙出海,虎啸山林,一时风涌云动、水花四溅。将离不禁悲从中来,只觉得那琴声如若黑色的潮水向自己席卷而来,带着自讽自嘲和一望无际的孤独绝望。
闭上眼,带着宽慰、带着安抚、带着悲悯,吹响木叶。一定要阻止他!木叶盘旋而上,清亮盈净,水柱笼罩蛟龙,大网撒向猛虎,紧紧的缠绕着琴音,直冲云霄。一声奋起,丝丝入扣的逼住琴音,渐渐压盖住。慢慢的,两种声音都逐渐弱了下来,交织融合纠缠,琴音悠扬,木叶婉转,似鱼儿穿梭,又像新日喷薄,一时云蒸霞蔚,风平海阔。
“铮!”一声颤音,琴声骤停,烈翊远突然伏倒在琴上。
将离身子一震,一股腥甜抑制不住地涌上喉间,一张口,地上便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血花。
“姑娘,你没事吧?”无豫担忧的看着将离。
“没事,只是一时间真气有些紊乱,你快跟烈晟去看看。”将离摇摇头,用袖揩了揩嘴角的血。
见她并无大碍,无豫这才急忙追着烈晟向高台上跑去,将离扶着柱子站了一会儿,然后勉力撑着身子走了过去。
烈晟将烈翊远扶靠在石柱上,无豫急忙给他点了穴道,封锁心脉,又伸手替他把了把脉,眉头紧蹙,神情严峻。
“他怎么了?”将离担忧道。
无豫摇了摇头,将离俯身,将手搭在烈翊远的腕上,从始至终,烈翊远一言不发,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倒底在干什么?不要命了是不是!折磨自己不说,还连带旁人担心,我真替你羞愧,不知你如何当得起这一阁之主!”将离不禁厉声呵斥。她的手指禁不住微微颤抖,她今日若是不来,还不知烈翊远要将自己弄成什么模样。
烈晟和无豫交换了个眼神,识相地退到一旁。
“我这双手,沾染了太多血腥,你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厌恶无影阁?很厌恶我……”烈翊远抬起双手,只见他的手指已经磨破,一片血肉模糊。
“说什么胡话!”将离也不知道是不是怒极攻心,竟厉声呵斥起来,眼里却有些湿润,她的那些话果然深深地刺伤了他。
“难道不是吗?因为这样,你……讨厌我。”
“谁说我讨厌你了!”她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鼻子却有些酸酸的。
“你不讨厌我?我身负血债,罪孽深重……”
“我不知道无影阁是怎样的,但是我会用眼睛去看,我只知道在我认识你的日子里,你并没有滥杀无辜、嗜血如魔,你又何必这样糟蹋自己呢?看,手指都破了……”
“我……”
“别说话了,我先用针帮你锁住乱窜的真气!”将离突然冷声说道,她不敢再看烈翊远,害怕看到他那哀痛的眼神时,她会抑制不住的心痛。
“不,告诉我,你是否真的不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将离略带无奈,突然觉得烈翊远很小孩子气。
“再说一遍?”烈翊远投来乞求、欣喜、不敢相信的目光。
“我,不讨厌烈翊远。”
“哈哈!”烈翊远仰头靠在石凳上,仿佛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般,抬头仰望着天空,眼里流转着奕奕神采。
“嘶——”
“还有神气笑,扯着受伤的地方疼了吧……”将离不再看他,专注的施针。
烈翊远闻声满脸笑意的望着她,看她眉头轻轻的蹙着,神色严肃,一丝不苟的捏着针扎向自己的各个穴道。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平日里她的一颦一笑,她眼波流转的回眸,她怒气发作时的凌厉目光,她被戳破心事时的低头躲避,她采花制药时的恬然满足……
虽然她来历不明,那又怎样呢?她就是将离,那个一见倾心,和自己一起逃亡,在水中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将离,那个采莲做羹,今日可以抗御他的琴声,和他合奏的将离。
她就是她,他的阿离。
感觉到烈翊远投来的炙热的目光,将离只觉脸上肌肤发烫,突然,喉间腥甜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急忙咽了回去,眼睛也有些花了,看来,刚才吹木叶时耗费了太多内力。将离细细地盯着银针,烈翊远只当她是害羞了不敢看他。
一番忙碌下来,将离早已是密汗涔涔,脸色也有些惨白。她放下针,从腰间取出了一个蓝色印花瓷瓶,倒出一颗丹药。
“这是什么?”看着将离手心里绿莹莹的这东西,烈翊远不禁问道。
“毒药。”
“甘之如饴!”说着便劈手夺过,一把扔进嘴里,将离愣在了原地。
“不会是外用的吧!还是真的是毒药?”
将离掩面而笑,看他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难得可以捉弄到他一回。
“我说嘛,我的阿离怎么舍得毒我!”烈翊远释然的笑了起来,将离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的一角也算踏实了。可是,就在下一秒,她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你怎么了!”将离一把扶住毫无预兆便栽倒在她身上的烈翊远,神色慌张。“无豫,不好!快扶他回屋!”
“你到底给公子吃了什么!”烈晟踏上前来,一把抓住将离的手质问道。
“青冥丹,说来话长,还是……”
“骗人,你上次给公子服用的青冥丹根本就不是这种样子的!”烈晟怒喝打断了将离的话。
“我之后又在其中加了味药,所以变成了青绿色,你若不信,稍后可叫无豫查验,只是当下,还是先救你家公子再说。”
“烈晟,不得胡来,姑娘所言应不假,刚才我替公子诊脉时便担心公子气急攻心,没想到还是发作得这么快,你快同我将公子扶回房去再作打算不迟!”
烈晟狠狠地瞪了将离一眼,这才同无豫架着烈翊远朝卧房走去。将离倒出颗青冥丹吞下,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有条不紊地将烈翊远轻放在床上,无喑自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放在桌前展开,看样子是打算给烈翊远施针。刚才将离只是封住了烈翊远的几个要穴,并不是替他疏通经脉,所以当务之急是要重新替他扎一遍针。
“无豫,你可会梨花针法?”
无豫回头诧异地看着将离,旋即明白过来,将针递给将离,恭敬地说道:“师姐,请!”
“无豫你怎可假手于人?还有,你叫她什么?”烈晟有些气愤,又有些懵。
“无豫,现下我真气不足,内力不济,恐怕已经难以施完一整套针,这套针法讲究一气呵成,还是由你执针比较妥当。”
“这——实不相瞒,师父看出我有出谷之意后,便再也没有教过我,这套针法,我只会一半。”
将离终于明白无豫为什么毫不犹豫地请她出手,原来他只会一半。
“既是如此,你负责施针,我从旁指导如何?”
“嗯。”无豫反应极快,当即答应。
“这可行得通?”烈晟突然拦着无豫,他最担心的还是烈翊远。
“烈晟,梨花针法是我师父独创,若说起死回生的确是有些夸大,不过,的确比一般针灸要有效得多。”无豫颌首,眼神坚定地看着烈晟。
将离闻言一怔,他师父独创,他又因梨花针法便笃定地叫自己师姐,难不成,她还真是他师姐?
“那便快些动手吧!”烈晟当即让到一旁。
无喑手脚麻利地将烈翊远的衣衫剥开,抬头看向将离,将离朝他点点头,说道:“先是俞府、彧中,再者神藏、灵虚,接着神封、步廊……再曲池,最后列缺。”
无喑应言一一扎上。
漫长的等待中,三人的目光都凝聚着榻上的人身上,直到无豫宣布公子无碍时,两人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此时管家老徐已闻言赶来,焦急地在外间守着,烈晟出去向他说了消息,又按照无豫地嘱咐交代了他去买药。
“他现在究竟如何了?”虽然听到暂无大碍,将离还是有些担心。
“公子肝气郁结,真气乱窜,所以才突然晕了过去,也亏得梨花针法才能压制疏通,不过还是要配以药浴方才能修复快些。”
“嗯。”将离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还不是很坏。
“师姐,请受师弟一拜!”无豫突然拜倒在地。
将离连忙扶起无豫,正想说话,喉间却一阵痒痛,刺得她不住地咳嗽起来。
“师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几日当好好调养。”无豫担忧地看着将离,将离闻言点了点头,慌忙撇过头去,捂着嘴又是一阵急急的咳嗽,过了好半天才消停下来。
“无豫,她是你师姐?”烈晟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道,他先前一直不解,却苦于没有机会问。
“无豫,你叫我师姐,你师父是……”将离不禁问道。
“逍遥佛手单久。”
“逍遥佛手?可是江湖上传说迷雾谷的谷主,毒王单久?”将离反问,似乎极其疑惑。
无豫愣住了,不由得问道:“怎么可能,听师姐的语气,却像并不认得师父一般,可是,师姐使的明明是梨花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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