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将离抬头紧盯眼前之人,眸中满是震惊!

  穆子勖却目光悠悠地看着杯缘晶莹饱满液体,指尖摩挲着白瓷薄胎的杯子,旋即微微一笑。西天洒落的霞光中,他上扬的唇角被镀上如樱微粉,眸光笑意连连,仿佛比那明镜湖水还要炫亮几分,直教人睁不开眼!

  “半夏,用这一杯,换年年岁岁的永恒,本王赚了!”

  将离错愕!他果然是知道的!

  她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翻滚之后,接连涌现出如墨色般浓稠的哀戚……

  “我的心愿已经完成。”穆子勖抬手指向岸边的老榕树,继而道:“终有一日,它也必将见证这帝京云城之繁华,而你们的梦想,将如那除夕夜的焰火,绚丽灿烂!”

  将离微微怔住,这个男子,他想要的,果然,如此简单!只是,这又是何其难!

  眼中的惋惜情不自禁流露,却对上他了然无憾的眸子,望进去,安宁的气息便将自己慢慢裹住。

  她略微收了收神,那是他的选择,而他无悔,所以,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最后一次,代我向他说声谢谢。”将离开口说道。

  “放心,本王一定会带到。”穆子勖眸光温和。

  “曲终人散,那半夏告辞了。”

  “去吧。”

  将离随即起身告退,这一次,她却没有行礼,她知道,他不需要她的礼。

  直到下了船将离还感觉脚下在晃,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清越的琴声。回过头去,画舫已经飘远。他,既将她留在了卫鄯的视线中,防止了卫鄯不放心上船劫人,又巧妙地利用湖上风大的特点叫卫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果真心思缜密。不过,世人眼中的暴戾王爷,却不想只是为了所爱之人蛰伏而已……

  而今日,他竟然察觉到她在茶水中下了药,并且还十分肯定她下的是双生毒的解药。

  用这一杯,换年年岁岁的永恒。

  他浅笑低吟,仿若老友般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谈论着生死。他日何时,她又该朝着哪个方向朝黄土中敬一壶烈酒,一盏清茶!敬他的亡灵?

  “夫人,天色已晚,我们回府吧!”莺莺的话语打断了将离的神思。将离看着最后一缕消失在远山天际的霞光,心中一凛!谷雨将至,日光不现,届时,这云城将陷入黑暗阴冷之中,她,该是时候脱身了!

  “莺莺,我心中有些烦闷,你随我走走吧。阳观,陪师父散散步。”将离说完便拉起阳观的手朝前走去,根本不给莺莺拒绝的机会。

  “夫人,这不好,我们还是早些……”莺莺急忙跟上去,却见将离眉头微蹙心不在焉,想她才失去孩子,万千阻拦的话语便如鲠在喉。她赶紧朝路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抬轿的人便抬起轿子跟了上来。

  卫鄯倒是默不做声如同一座石雕般守护在侧,将离也不管他,径直拉着阳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在经过一家酒楼时她突然用力地捏了捏阳观的手心。阳观会意,回握了她的手一下。然后两人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将离才在莺莺的“软言好语”中上了轿,一行人这才在渐深的夜幕中朝王府行去。

  夜幕越发深重,晚风中带有微湿的雾气,为明镜湖掩上了天然的面纱。

  穆子勖站在船头,衣袂临风飞扬,久久伫立于船头不动。而他的身侧,是一道青衣飘然的颀长身影。

  “临,她让我代她向你道声谢。”穆子勖依旧看着前方,并不转头。他知道叶临先前在舱内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尽数听去,也知道将离就是说给叶临听的,却还是将这谢意转达。

  “嗯。”叶临淡淡开口回了一声,她果然聪明如斯,重情至此。不过,她今日是想替勖解毒的吧?“既然有解药,你怎……”

  “你又怎会不懂?”

  叶临话刚开口便被穆子勖这句反问给堵了回去。是呀,他何尝不懂!齐氏根基甚深、牵连甚广,若要连根拔起,必须——除去他!他倒了还不行,必须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人世,才能彻底地将齐氏的美梦击打得粉碎!

  以一人之身,谋南风百年之稳!世家门阀的力量,终将在他这一代终结,以他的身,他的血!

  “别把我和那些麻烦的事扯到一起,我不过是厌倦了这俗世凡尘,再说,这天下之阔,于我而言,终不如他。”穆子勖似乎看出叶临在想什么,语气恹恹地说道。

  叶临惨然一笑,不予置评。他谋划一切,确确实实只为了一人。

  “听到《忘忧曲》时我便知道你要我找的人必定是她。只是,你母亲盯得紧,所以只能让她吃些苦头。临,本王唯一对不起你的一件事便是将她推给了邺,只是,最开始你的计划不也如此吗?连她,都比你清楚你们的处境呢。”

  “她不是自欺的人,正因为活得太过冷静,而本性又太过善良,所以,才会被我们利用啊……”

  “她对你,还是有情的。”

  “我知道……”叶临顿了顿,道:“在她心中,我一直是大哥。”

  本该是温情的话语,却透着微微苍凉,如同这湖上之雾,迷离不散。这寂寞而寒凉的晚雾,笼上了谁的身,湿了谁的衣,又潮了谁的眸子浸湿了谁的心?

  是呀,他永远是她的大哥,不可逾越,最近却亦是最远的距离。爱憎、生死、恩仇……

  穆子勖不禁轻叹口气,转而说道:“近日来云城中的乞丐流民多了不少,想来邺已经行动。一切该结束了,我,母后,蔡相,齐氏一族,我们,都该下地狱了。不过,蔡相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临,到时候你能狠下心吗?”

  “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叶临冷声说道:“不但我这一份要他偿还,我还会将你的那一份一起算上!始作俑者安能苟活!”叶临的手紧紧攥着,青筋毕现,眼中全是蚀骨的恨意。

  穆子勖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两人遂不再言语。迷雾深重的明镜湖,波纹轻涌,倒映着二人寒重冷凝的面容。

  此时,瑞安王府的镜湖畔亦是一片冷凝之象。瓜形的宫灯下,迷蒙的灯光中,可以看到两道纤影隔着丈远的距离对峙。

  宁王妃。锦夫人。

  无端的安静于沉默中将空气渐渐紧凝,似乎要将之束成封喉利剑!夜风中,扬起两人轻薄的衣衫,却隔绝不了两人漠然冷寂的视线。

  将离望着灯影幢幢下南宫宁,心里浮出八个字:婉柔大方、贤良淑德。不过,还得加上一条:狠辣无情!

  自从醒来,将离便以身体欠佳不喜人扰为由,愣将三番四次前来探病的南宫宁拒之门外,逼得她只好今日于这镜湖截下回府的自己。不但如此,她还将南宫宁赠送的诸般礼物原封不动的送回,声称自己保不住皇嗣罪孽深重,当不起王妃厚赐!

  这一番托辞自然也曾传到穆子邺耳中,他也只是沉默,想着将离心里怕是对此事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测。而对于南宫宁而言,她自然也不会轻易地相信将离的胡言,这理由看似冠冕堂皇,然而明眼人都清楚不过是听雨阁的这位夫人的推诿罢了。心里不禁有些恼恨,这女子避不见她,根本不给她“关怀”的机会,三番推辞,不知进退,可不是在打自己脸么!

  莺莺早已忧心不已,仿佛闻到了硝石火药味,琢磨着卫鄯怎么还没有把王爷请来,生怕将离一个忍不住冲过去与王妃起了争执,又怕王妃施威,心里可谓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她朝将离看去,却见她突然勾唇一笑,这一笑有些诡异,只觉得眼前一晃,然后周身似乎都松了下来,这紧凝的气氛也缓和了几分。

  但见将离上前行了两步,盈盈拜倒,道:“贱妾素锦参见王妃。”

  她的声音听上去绵软虚弱,配上苍白的面容,透着楚楚韵致,更显得大病初愈,忧心伤神。

  “素锦妹妹快请起!身子要紧!”南宫宁一把托住将离,眉眼中满是忧色惭愧。“姐姐当不得妹妹这一礼,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她那后面没说完的,自然是一推抱歉的话。不过,此刻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却更显真诚与悔恨,当真是无声胜有声。

  刚才的对峙全然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对姐妹“倾心相交”。

  将离心里冷笑一声,果然这王府中谁都是长袖善舞,一个个比那登台的戏子还会做戏!既如此,陪你演一场又如何!

  “是素锦无能,没有保护好皇嗣,没能留住王爷的骨血……”将离抬袖掩面,声音中竟然带有几分呜咽,眼中更是涌出些许晶亮的液体,只见她拉着南宫宁:“都是这湖!不仅要了我孩儿的命!还差点害得王妃也……就是这湖!”将离梨花带雨地牵扯着南宫宁朝湖边又靠近了几分,一边还不解气且痛心地怒指着黑沉沉的湖面!

  “不是!师父你不要被她骗了!”一声童稚的声音响起,暗含怒气,随即南宫宁感觉身侧一股大力朝自己冲来,还未看清眼前的黑影,便觉得身体一轻,然后“噗通”一声大响,掉进了湖中!

  “师父,分明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你,你怎么看不清!”阳观怒气沉沉,脸上居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阳观你说什么!你们,快将王妃捞上来,快!”将离赶紧挥袖,四周怔住的丫鬟婆子这才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张罗着救人。

  “怎么回事!”一声低沉含怒的男声响起,众人再次呆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