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前一天，寒飞一大早将端木夜接走。车子在环海的高速公路上行驶，端木夜没像往常一样趴在窗户上吹风，而是微微垂着头，看着前方快速涌来的风景。
寒飞转头看向端木夜，猜测着她此刻的心情。
“不高兴吗？嫁给我。”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她回过头，看向他，似乎想了好久，才默默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高兴？”
她不说话，又默默回过头。她不撒谎，所以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是，会选择沉默。
又一阵沉默。
“夜儿，无论怎么样，你就是你，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
她是天然，不染污垢，自然也不理世俗。
“还要记住，我从来就不是你姐夫，所以不必自责，不要愧疚，这都不是你该有的。”
端木夜的心一震，心像是被什么猛烈撞击了一下，依稀有些发疼。世事变迁，遗忘反反复复找到她，可是被喜欢着的感觉还是好熟悉。
车子很快到了机场，两人又上了飞机。寒家和端木家都在B市，所以婚礼自然在B市进行。飞机是寒家的专机，航空领域寒家也略有涉猎。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他们到达了B市。
下了飞机，有人开车将两人接走。又是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才在晚饭前到达一栋别墅门前。山顶别墅，地盘宽敞，空气清新，依山傍水，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寒飞下车，替端木夜开车门。
“还记得这里吗？”寒飞问看着眼前别墅的端木夜。
端木夜摇摇头，没有什么印象。
“记不得是理所当然，这里是我家。”他说，“你最后一次来是四年前。”
四年前他们刚逃出来的那一天，她在这里才待不到半天，就被匆匆送进了精神病。
寒飞牵过端木夜的手，领她走进别墅。
“带你去见爷爷，我想你应该记不得他了。”
有人迎出门，是个红颜鹤发的老人。老人手拄拐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爷爷。”寒飞难得抛下冰冷，对老人微微一笑。
老人点点头：“欢迎回来。”
端木夜在看见老人的一刹那，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个血腥的画面，下意识地躲在了寒飞后面，将身子完全藏在寒飞身后。
寒飞疑惑，转过头看向手抓着自己腰间衣服，头埋在他背上的女子，心里略略一想，猜出了原委。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爷爷，以后也会是你爷爷。”寒飞边说边转身，但端木夜却随着他的转身跟着他一起转，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藏在她身后。
寒飞跟老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老人也似乎了解了其中原委。
“看来那件事她还记得。”老人叹了口气，对寒飞说。
“已经忘记了，可能见到您又突然有了些印象。”寒飞回答，一边伸出手握住腰间的纤细修长的手，一边回过头轻声安慰她，“都过去了，爷爷不怪你。”
她还是不动，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面对家长。
“小夜乖，把以前的都忘记，我一直没怪过你。”老人也加入劝诱行列。
她依旧不动，躲在他身后不肯出来。
寒飞跟老人抱歉一笑：“爷爷，要不您先进去，我一会儿带她来见你。”
“好吧。”老人又叹了一口气，回到道。然后转过身，慢慢往屋里走去。
老人走后，大门被关上。寒飞这才拉着她的一只手，自己慢慢转过头，然后将她往别墅前花园的凉亭里拉去。
三面花团锦簇的凉亭里有个藤椅秋千，他将她慢慢扶着坐进藤椅，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
“是不是还记得那件事？”他将头低下，对上她水灵的眸子。
她摇头，抬起头，不让他头低得那么吃力。这个骄傲的男人，也只为她才肯低下骄傲的头。
“头痛。”她双手搭在头上。
“别去想那件事了，已经过去了。”
“想不起来。”她蹙眉。
“想不起来的就应该彻底遗忘。”
“可是会有些片段，看到他就想起来了。”
只要迎上老人的视线，那幅血腥的画面就会在她头脑里闪现，脑子也就跟着痛起来。
“明天过了就带你离开，先忍一忍可以吗？”他将她搂进怀里，替她揉着太阳穴，想减轻她的痛苦。
许久，她在他怀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的蔷薇花几乎快淹没了整个凉亭。寒飞闻着院子里的馨香，看着一年四季都在盛开的蓝色花朵，回忆又被牵扯到了从前那段时光。
他们没有过孩提时代，似乎从生下来开始就比正常的孩子懂事很多，身体慢慢发育，心理年龄却突飞猛进。少年老成，用来形容他们这群人再合适不过。但是再怎么老成，孩子终究会有孩子气的喜爱，少女也有少女的梦想。
他记得那时她痴迷于植物学，喜欢研究树木花草，也喜欢上了蔷薇花。那时她才九岁，思想成熟，脸庞却依旧稚气，说话时带着她固有的轻声细语。那时她还不怎么健忘，却还是和现在如出一辙的性子。淡泊名利，无欲无求，无大喜大悲，无爱恨情痴。只一次，她像是无意一句：“若蔷薇花能一年四季都盛开就好了，若是蓝色的就更好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无意间的话，让他用了整整两年时间研究这种带刺的植物。他伏案研究室和图书馆，同时飞到有蔷薇盛开的地方，摘取不同国度蔷薇种子，统统种到自家院子。B市是北半球亚热带地方，很适合蔷薇生长，但无论哪国蔷薇，都只在春天开花，也没有蓝色的蔷薇。
可是没有蓝色蔷薇，却有蓝色蔷薇的花语：奇迹。
奇迹吗？他太务实，务实到从不相信奇迹的存在。在他的字典里，奇迹都是一切努力铸造的现实累积的成果。所以从开始研究蔷薇起，他把自己所有能支配的时间全部投入其中，几乎忘了吃饭忘了睡觉，请教了很多植物学家，研究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成果。与自然忤逆的结果就是是失败接踵而来罢了。每当他看到院子里那些开了谢谢了开，什么五颜六色都有就是没有蓝色，已经神经错乱的蔷薇时就忍不住跟着这些蔷薇一起神经错乱。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终于夜以继日地研究出了花期间隔时间只有一个礼拜的蓝色蔷薇，并在满院子里种上了这种上这种花时，他终于开始相信奇迹。爷爷问他要不要申请诺贝尔奖，他摇了摇头，甚至请求爷爷不要声张出去。那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拥有。金钱买不到，荣誉要不到，只为她，只给她。一切付出都在她惊喜又满足一笑时就得到了最高的回报。
她说：“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花。”
这句话，就是最高奖赏。
但是她说那句话时，早已忘了自己曾有过这个希望，还不小心被他听见。记得也罢，不记得也罢。他为她种出蓝色蔷薇，只为博她一笑，又不是让她感激。
现在想起来，他寒飞原来小小年纪，就是一个痴情种。有时他也忍不住自嘲，骄傲如他的人，为何肯这么为一个女子？
“寒飞哥。”她在他怀里轻轻叫他，将他拉回现实。
“嗯？”
“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花。”她说。
同样的赞美，第二次说出。
他没回答，只是静静听着。
“谢谢你，为我种出这么美的花。”
寒飞心里一震，愣愣地低下头。
原来，她知道，原来，她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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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少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