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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忆起那个人是谁,我已经没了知觉。

四周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已经死了吗?那这里便是黄泉罢。下一刻,剧烈的疼痛袭来,我猛地蜷起身子。

“不要动,你的伤很重。”陌生的怀抱,却是熟悉的声音。

我怔住。可是,此刻,心里竟有那莫名的欣喜。

“柳兄。”

“若不是我恰巧经过,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连兄,你怎么会被人追杀?”

我叹气。“救了个麻烦的人,有人想灭口而已。”

此时,我被柳随风整个抱在怀中。幸好眼上缠着布条,否则此时我肯定会双颊红透。还是捡了条命回来。全身上下十七处伤,最深的一处贴着心脉,有丝毫的偏差纵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我来。听柳随风说,他赶到时,我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满身的血,他魂都飞了大半。

说这些话时柳随风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只是微微颤抖的身子到底泄露了他的不安。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多说一语。

第二次,从奈何桥上走了一遭再回来。第一次,是因为病发。坐在房里看书时,忽地心痛,便直愣愣地倒了下去,连话都说不出,只剩一波一波刺骨的寒和锥心的痛。后来是我娘拼着性命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输给我全部的内力,还有全身的血。我娘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一命。

如今,我不愿多想。不想那股熟悉的香味,也不想柳随风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在我面前。

应该是在路上,马车颠得厉害,柳随风一直小心拥我在怀倒也不觉得颠。能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和平稳的呼吸。此时,我竟没了当初在他身边时的刺骨寒意,只觉得暖。那种温暖的感觉,即使很多年后都没有办法忘却。

“我们去哪?”我有些力不从心地问。

“去看大夫。”柳随风更加用力地拥着我。

我笑,我也是大夫呵。只是,不知这次能否救得了自己而已。

一路都在半昏半醒中。命虽然捡了回来,伤却着实重得很。偶尔醒来时,会发现身在不同的地方,或是马车之内,或是旅店之中。无论在何处,鼻端总是充斥淡淡的熏香。柳随风一直陪在我身侧。似乎一直在行走,到后来,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我清楚,自个的身子快要撑不下去。柳随风更是清楚,所以愈发加急赶路。

最后一次迷糊着醒来,只觉得身子被轻轻放下,柳随风出了车厢。外边隐约有说话声,我努力地听,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耳畔只剩呼呼的风声。

许久,当周围重又恢复平静时,我已经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柳随风的声音似乎离我很远。

“好好养病。”柳随风的声音竟隐隐有了颤意。

我心慌,胡乱伸出手去抓,双手却被人生硬压住。

“不想丢了这性命便安静。”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颤声。

男人走得很慢,似乎是在顾及我这残破的身子。努力去听,似乎是在林间穿行,风吹过,树枝唏簌作响。许久,男人停下来,我莫名紧张起来。

“谁允许你带人进来的。”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不觉紧了下身子。

“庄主。”男人急切出声,“那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硬闯竹林,还望庄主救此人一命。”

“扔出去。”

“庄主。”男人身子动了一下,下一刻,我却摔倒在地。身子受不得这重击,早有一口腥血溢出唇间。心急速跳将起来,却渐渐没了气力,周遭的声音也愈行愈远。陷入昏迷前,耳畔似乎有急切声音响起。

“你是谁!”

我是谁?

从前我便在问自己,我是谁。即便是对着铜镜,也不过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平凡到有些模糊的脸,任谁看过也不会在心中留下印记。日子久了,连自己都会迷糊。我是谁?

我是我,可是,我也不是我。

身子被扔进温泉后我猛然清醒过来。热水呛进鼻间,连肺里都是火辣的痛。咳嗽许久方才有些好转,这时便能嗅到淡淡的草药香。想来这里应该是药泉,我娘曾经提到过的,世上有处天然温泉,泉水可以医治百病,更因为里面泡满了珍贵的药材,再不济的身子,到了这也阎王爷不会再收。

在泉中一泡便是许久。没了时间概念,也不知自己在温泉里到底呆了多久。只记得身子软软倒下前已经被人捞了出来。迷糊地躺在床上,额上凉得很,渐渐便睡了过去。朦胧中依稀听见耳边有模糊的声响,像极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随即便有清凉液体流入我嘴内,我无意识地呻吟一声,人便陷入昏睡。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不知何年何月,只觉身上的伤痛似乎去了大半,看来那药泉的疗效果真卓越。想要起身喝些水,已经有人在旁扶我起来。

“好些吗?”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是那个替我求情之人的声音。想着,我寻着声音的方向笑将起来。

“昨日多谢了。”

“不谢。不过也是三日前的事。”男人说着,将杯子塞到我手里。我微微有些呆愣,不觉竟昏睡三日有余。奇怪的倒是我丝毫没有饥饿感,只觉嗓子干哑难受。喝些茶水,终于舒服很多。刚刚喝完,男人便自我手中将杯子取走。我笑,依旧不忘说谢谢。

“你很奇怪。”男人忽然淡淡开口。

“嗯?”我有些不解。

“庄主本不会救你,却在你身子落地时忽然变了心意。寻常之人不会教向来冷静的庄主瞬间变了神色。更主要的,”男人稍稍停滞道,“我从未见过有人会对自己的处境漠不关心。”

我笑笑,并不言语。

“月楼自诩不是好奇之人,但是对你,我只觉像个谜,总想有些头绪。”

我点头,脸稍稍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你叫月楼。在下连青。”

“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便吩咐下人,他们守在门外。”

“劳烦了。”我笑。

耳畔隐隐传来关门声,室内跟着静了下来。换个姿势靠在床边,手不觉便抚上脸颊。布下有些凉意,原本凌冽的痛感消失不见,应该是加了药的缘故。想来那夜耳畔的声响不是我的错觉,喝下的估计也是些补身子的丹药。思来想去,这座庄子里唯一能做到的人便只有他。想着,又有些失笑。说着要将我扔出去,却又做出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来。手滑下脸庞时,我猛地愣住。

曾经,在我这张平凡到毫无特点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道疤从眉骨一直蜿蜒到下颌,整个左脸颊恐怖之至。然而此时,指尖所触均是一片平滑。一直服贴在我脸上的东西,没了。

“醒了。”冰冷的声音轻松打破我的呆滞。

我苦笑,刚刚想的太过入神,居然连人进来都没有听见。

“不过一点宁神散居然也能睡这么久,看来你这身子也撑不了多久。”男人冷笑。

“如果想要我早些毙命,冷庄主何必大费周章将我从鬼门关前拖回来。”我淡淡答道。“还是,庄主想要亲自折磨我这半死之人?”

“牙尖嘴利。”男人冷哼。“她躲在哪?”

“连青不知庄主所言何事。”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她在哪。”

我叹气。“庄主,连青实在不知您口中的他指何人。连青身份卑微,怎会认识庄主的故友?”

下一刻,疾风袭来,不待我有所反应,冰冷的手便箍牢我的颈子。

“我能救你,一样可以杀了你。玉玲珑在哪。”男人伏在我耳边恨恨道。

空气被一点点抽离,心跟着刺痛起来。眼前忽地有了诸多景致,白光一闪间,我已经没了知觉。

漫天的火光,即使站在远处,依旧能感觉那似乎要毁灭一切般的炙热。身子里的水分似乎都被那火吸干,就连眼里都干干涩涩。偌大的府邸在火中慢慢崩塌,最后,变作一片废墟,连同多年的记忆一同化为乌有。身侧的人紧紧拽着我的衣角,眼中除却跳动的火光还有莫大的不安于不舍。再看向我时,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何去何从。

我笑,抓紧小人儿的手。

终究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眼前仍旧是无尽的黑,脖颈间的痛意提醒着自己再次逃了一劫。不由苦笑。

“您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来。

“你是谁?”我慢慢起身,一双手伸过来扶我,我微微抬头一笑,借着她的手劲靠在床边。

“奴婢是含竹,庄主吩咐奴婢过来伺候您。您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用了。”我摇头。“劳烦你帮我拿杯水便好。”

“不劳烦。您是少主子,奴婢自当伺候您。”含竹低声回道。

我愣住。“你喊我什么?”

“少主子。”含竹道,将杯子递到我手中。“水有些烫,您慢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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