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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时闻。”

“又打趣我。”我嗔道。

“涟儿。”月楼忽然转过头来,黑暗中他的双眸明亮可见。

我微愣。

“日后随我去寻处僻静之地,从此不再过问这世上之事可好?”

我别过头去。“月楼,你喝多了。”

“或许。”月楼轻声笑起来。“时候不早了,下去吧。”

“嗯。”我点点头。

身子一晃,人便回到月楼的怀抱。不过眨眼工夫,脚已经踩到地面。我笑。

“月楼,你的轻功真是不错。”

月楼仍是笑。许是喝酒的缘故,他的脸上有浅淡的红晕。靠得近了,似乎还能嗅到淡淡酒气。我不着痕迹将身子移开,冲月楼轻轻笑笑。

“你也早些睡吧。”

月楼点头,人便转身离去。直到月楼的身子消失在亭廊后我才折身进房。房里黑漆漆一片,我也懒得再点烛,就那么静坐在桌前。许是太静的缘故,我连自个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颗脆弱的心眼下正不紧不慢地跳着,听得我心烦不已。

我娘说过,我的身子太弱,若是想要活得长久便终生不能碰那个情字。我不怕死,可是也想活得长久些,所以,对着月楼我只能装做不知。

不晓得呆坐了多久,只记得月光斜斜照进房内复又隐了去。等到更夫的梆子响起时,我慢慢起身点上蜡烛。找了笔墨来,提笔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磨磨蹭蹭半个多时辰最终只写了两行字,一句你先回中州城找连念,一句我先去查些东西。想了一会,我还是加上一句不用担心。写完放在桌上,我拿着玉箫悄悄退出了房间。

月亮早已隐去踪迹。夜黑风高夜,倒是适合出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不过我是偷跑而已。本来还想到府门口时用上安神散,岂知到了地方才发觉自己实在是多想。府门旁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倒是出乎我意料。屏气凝神然后再运力,折腾半天我才跳上那不算高的围墙。想想都觉汗颜,月楼的轻功极好,我的连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不过,本来我这身内力也是我娘注给我续命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回身再看一眼尚书府,我轻轻翻出墙去。

天微亮时,我人已经踏上荆家庄地界。走了整夜的路,我实在累得很。其实,这荆家庄不过是在京城郊外,出了城门向西走二十多里便到。说来,还要庆幸。上次救那个九五之尊时留下的御牌我一直放在身侧,离开冷月庄时又顺手带了出来。如今,倒是方便我夜里出城。

时辰还早,已经有三两的农户敞开院门。找最近的一家问好路,我直接向庄子最深处走去。也幸亏荆老元帅名气大得很,否则但是挨家询问便要浪费不少时候。

“大槐树大槐树大槐树。”我一路念叨着走到庄子深处。远远的,便看见那棵参天槐树,周围还有不少的纵枝,小小的房子隐在其中。若不是屋顶隐隐有炊烟升起,实在教人想不到屋中会有人在。确认无误,我慢慢朝屋子走去。

甫走近,脚下触到软绵绵的绳圈,我的苦笑还没完,身子便被倒挂起来。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荆伯伯这脾性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自小去武相府玩耍时总是会被他的简单陷阱设计,印象最深的便是这绳结。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结扣法子,一旦被缠住了越是挣扎越是绑得紧。只是没想这么多年后我还是踩进来。虽说没什么大碍,可是被倒挂的滋味着实难受得很。全身的血都涌到脑门上,没多久,眼前便模模糊糊一片。幸而,院门大开,房主慢腾腾走出来。

倒着来看,荆伯伯还是威武不减。只不过视角离谱,人看上去多少有些怪异。

“荆伯伯,您打算一直吊着涟儿啊。”我有气无力道。

脚上的力道一松,我便直直掉下来。眼看便要摔到地上,我除了紧紧闭上眼别的什么都做不得。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滋味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出乎意料,我直接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长舒一口气。

“荆伯伯,您要吓死涟儿是怎的。”

一睁开眼,我便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哪是什么荆伯伯?此时,抱着我的人倒也是姓荆,不过不是荆老元帅,而是荆大将军而已。

“涟儿?”荆晟紧紧蹩眉。

“那个,你先放开我。”我声如蚊蚋。

“你是涟儿!”荆晟忽地提高音量。“你是她对不对!”

不待我反驳,荆晟已经紧紧抱住我,似乎要把我揉进怀中一般。身子被他抱得紧,骨头都像断了一般。我呼痛不已。

“痛啊。”

“涟儿。你真的是涟儿。涟儿。涟儿。”眼前人全然忽视我的哀嚎,只是更加用力拥着我。本来被吊在树上半晌气血已经不顺,如此一来,我很没出息地在荆晟怀里晕了过去。

没多久我便醒了过来。睁开眼我又想再继续昏睡。此时,我依旧在荆晟怀抱里,两人贴得近,连他身上的熏香味都嗅得真切。

“晟哥哥,你先放开我。”我无奈。

“不放。我再也不放开你。”身后的人固执道。

心里浅叹,我也懒得再跟他争执。

“涟儿,我想你。在边疆听闻相府毁于一旦时我真想随了你去。我以为此生无法再见到你。老天待我真的不薄,又将你送了回来。涟儿。涟儿。”

听着荆晟一遍遍低念我的名,我除了愧疚还是愧疚。若不是想到荆老元帅或许知道我爹爹的事我才跑来问他,恐怕此生我不会再让荆家人知道我还活在这世上。想到自己来此的初衷,我慌忙开口。

“晟哥哥,伯伯不是在此地隐居吗?他人呢?”

“大概已经云游了。我在此住了两日爹爹也没有回来。以他的性子估计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听荆晟这么一说,我的心又沉了下去。狄康之不会告诉我真相,荆伯伯又不在。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人无疑大海捞针。念及此,心底一阵绝望,喉间便有了些腥甜。

“涟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为什么要走?文伯父不在,我可以照顾你。”荆晟闷闷道。

我笑笑,轻轻挣脱开来。这次荆晟倒是没有再拦我,任我从他怀中脱去。转过身来定定看着荆晟,他慢慢笑起来。从小我就知道,荆晟是个好看的男子。如果脱去那身战袍,荆晟更像是个俊朗书生。只是,此时对着那熟悉的眉眼,我探入怀中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过得很好,晟哥哥,不要替我担心。涟儿有礼物送给你呢。闭上眼睛。”

荆晟笑着闭眼,手却伸过来摸索着攥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暖,体温一点点传到我的手上。本来冰冷的指,因着他的紧握也慢慢暖和起来。我笑。

“不许偷偷睁开眼。”

荆晟用力点头。

直到离开时,他的手还没有放开。轻轻抽回手来,我拿过床上的薄毯盖在他身上。冷行云配的安神散效果极好,即便是习武之人,嗅过之后也要几个时辰方能清醒。只是不曾想,我又一次用在荆晟身上。

荆晟已经睡着,脸上满是平淡的笑。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我轻声说句抱歉便悄悄退出门去。以他的性子,恐怕他不会放任我去搜查爹爹去世的真相,日后估计我也会被拴他在武相府再不得脱身。既然如此,我只好出此下策。走出去很远后我才慢慢回头。眼中所见也不过只剩那棵参天大树。稍稍呆愣一会,我方才慢慢抬脚向远处走去。

所谓惶惶然不知所终应该指的便是我眼下的情景吧?人倒是自由了,却偏偏不知道该去向哪里。脑袋里混沌一片,脚下倒没有停。等觉得腿实在沉的挪不动时,抬眼已经能看见厚重的城门。苦笑,不知不觉还是绕回京城了。

来往人群熙攘,夹在其中,总觉还是落寞。抬头看天,灰蒙蒙一片。用力吐纳,直到肺叶隐隐刺痛起来方才罢休。不觉手指又开始撮碾下颌上的黑痣,唇角也忍不住上翘起来。往来的人纷纷侧目,我依旧笑的轻松。一个人定在原地自说自语,还不时轻笑,难免会招惹怪异的目光。

“爹爹,你要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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