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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紫月王朝都城太平。

紫月王朝,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富庶鼎盛之国,若骑马行走,南北需一年脚程,东西亦需一年脚程,所过之处,城镇林立,人烟熙攘,百姓安居乐业。

紫月各大名城中,又以太平和柳州为最,人称“北太平南江柳”,其富贵繁华如烈火烹油,锦上添花,忠实地反映了紫月王朝一派盛世气象。

太平是紫月第一大城池,方圆近千里,人口百万以上,拥有千年以上历史,紫月王朝的前朝前前朝都是在此建都,因此,城中不乏古老庄严的伟大建筑,展示了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经历了一代代帝都的繁华与没落,太平依然固若金汤,庄严屹立,诉说着古老沧桑。

太平地理位置极佳,古语曾云:太平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墨行,北枕庸关,南襟运河,诚天府之国。纵观整个都城,形势雄伟奇丽,象征着一个帝国的年富力强,也是紫月王朝不可替代的头脑与心脏。

然而,即使富庶如太平,也杜绝不了乞丐的踪迹。

国库充盈,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最多只能让乞丐的数量减少,但这世上还没有哪一位英明伟大、名垂青史的君主,敢傲然坦荡地在青史上留言——他治理下的国家,富庶得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这个世上,只要有贫富的差距,就会有这样的一群人——

他们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房子,没有金钱,甚至没有为人的地位和尊严,他们只能捧着一个破碗,杵着一个竹竿,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一边践踏着自己的尊严和感情,一边换来一些吃食,维持自己的生命。

也许有人会不屑地说,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可是他们自己却知道一个通俗的真理——好死不如赖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尊严,什么精神,什么地位,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真正地活着,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些。

以上,就是她这五年来了解到的事情。

其实,对于阿荆而言,生存的问题哪有这么复杂?

太平的外城,阳光暖暖地照在人来人往的商业大街上,鲜艳的酒幡高高地飞扬飘舞,大店大铺的门面光洁气派,小店小堂的门面温馨朴素,茶馆雅俗共赏,书场口沫横飞,赌坊红光满面,林林立立,尤其人声鼎沸,烟腾雾绕,街两边穿着齐整的小商贩们,扬起此起彼落抑扬顿挫的嗓门叫卖,更增加了浓重热闹的商业气息,这条街不是宽整气派的主街道,也不是内城那平整光滑纵横交错的青石官道,因此显得更熙攘些,更平民化些。

阿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瞪着头顶上落满灰尘摇摇欲坠的牌匾,牌匾上四个笔力虚弱的大字——好运赌坊!

“阿棘,阿棘,你给我出来——”

亮起稚嫩却已开始显露沉稳之风的嗓子,一脚踹开那似乎已经被补了N次的大门,威风凛凛地冲了进去。

呃,冲鼻的汗臭脚臭口臭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阿荆只觉得眼前一花,差点被熏倒——好难闻!

好不容易忍下那即将出口的呕吐欲望,她狠狠地环视着整个赌坊大堂。

赌坊不大,里面的摆设也一般,石板地,灰墙,光线昏暗,客人主要都是些中下层靠卖苦力维生的平民。

她扫眼望去,只见一群赌得红了眼的赌徒连头都没回,敞着怀,露出瘦津津的胸膛,黑糊糊的皮肤,这边一堆围着骰子,那边一群盯着庄家翻动蹩脚老千的手,正是空气中漂浮的臭味的源头。

对于前世看多了赌神赌圣赌王之流电影的阿荆,这庄家的手法实在拙劣得如同是一个笑话。

这一年来,为了堵截常常溜到赌坊的阿棘,她几乎把整个太平所有的低档赌坊转了个遍,靠着今生这具身体出人意料的绝顶天赋,她如今都能使上那电影里让人眼花缭乱的几乎不可能存在的赌术了,当然看不上这些庄家的小打小闹。

当然,这事她没让任何人知道,要让阿棘这小子知道,还不以她为‘榜样’,从此更加放纵他自己了?而要让阿空知道,阿空虽然自制力可以,却一定会要求跟她学,以便用这种方法为他们赚来口粮。

她觉得现在挺好的,可还指望着多过几年这样的平静生活。

突然,人群中出现一阵不易觉察的骚动,她顿时半眯雾眸——

在这群人拥挤的一条条脏腿间,突然冒出一颗乌黑的小头颅,四五岁的模样,乍一看雌雄莫辨,散着一头稻草似的乱发,煤黑的小脸上却见一双水汪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很机灵地东瞄西瞄就是没瞄到阿荆,身子瘦得连小猫都鄙视,乌黑的小爪子揪着身边汉子的裤腿,那壮实汉子竟然一点重量都没有感觉到,兀自对着买大买小的赌桌大呼小叫。

哼,躲她?看招!

阿荆蓦地伸出一支同样乌黑的小手,闪电般揪住小童的耳朵一拧一拉,没用太大力,只不过极富技巧性,小童立时吃痛不住,一个踉跄从人堆里扎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看向叉着腰威风凛凛的她。

其实现在的她,虽然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个小女孩,却也比前世的那种吉娃娃狗大不了多少。

细瘦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和脚踝,一身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不合身脏衣服,露出来的皮肤脏得仿佛刚从煤堆里刨出来似的。

至于这一头藏污纳垢的乱发,鸟窝似的,乱糟糟地、长长地搭在脸上,则是为了遮去脸上极致尊贵的轻淡龙眉,和秀丽深邃的长雾眸,她总觉得自己这眉眼长得与其余五官十分不协调,下意识地就想遮去——女人的爱美天性,绝对无关年纪。

平时总笼罩在她脸上的一层薄雾般令人看不透的温和成熟表情早已消逝无踪,乱发后的雾眸迸出凛然的目光,森森地罩着他,阿荆这前世专门训练出来对付调皮学生用的迫人压力,又岂是一介小小孩童能够承受的?

哼,不把你治得服服帖帖,我就不叫阿荆!

时间在拉锯战中一点一点流失,小童脸上的汗珠却越聚越多,下瀑布雨似的,脸上俏皮的笑容越来越僵硬,那股子机灵劲儿慢慢萎缩得干干净净,最后终于耷拉下脑袋无精打采地跟在阿荆身后跨出门,阿荆的脸色才稍稍有所缓和。

他们沿着街角默默地走了好久,向着西城外走去,走了好一会儿,阿棘终于忍不住了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半撒娇半恳求地拖住阿荆巍然挺立的小身躯——喝,力气还不小,阿荆忙暗中稳住身形,神情却八风不动,转头睥睨着阿棘,也不忙着开口。

“阿荆姐姐,我,我就是去看看,我没赌,不不不,我,我赌了,可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是眼馋他们有钱,我就是,就是不想看你每天吃野菜——阿荆姐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断断续续地说到最后,阿棘抱着阿荆的胳膊,水汪汪的漂亮眼睛里更是蓄满了水,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倾泻而出,飞流如瀑,既可爱亦复可怜,若是别人看到这样的他,早就心软原谅了他,可惜,他面前的是从小相依为命长大、对他知之甚深的阿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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