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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荆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何尝愿意对这个孩子这么严格?可是,俗话说的好,再好的苗子也要从小就培育,等到长得歪歪扭扭再来惋惜可就晚了。

阿荆前世就是名教师,职业病,一向见不得孩子没有人引导,任性毁了自己的前程,尤其这个孩子不是别人,而是她从小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阿棘,相依为命的亲人一般的存在。

其实说句心里话,阿棘聪明伶俐,教他读书,过目不忘,教他写字,一遍就会,简直是让阿荆这种爱才的家伙垂涎欲滴的的好苗子。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阿荆教育的失败,她和阿空不论生活怎样艰难都可以苦中作乐地活下去,阿棘却不同,小小年纪,有时天真可爱,有时阴郁狡猾,有时让阿荆心酸,有时却让阿荆暴跳如雷!

对于阿荆和阿空,阿棘每次吃偷来的食物时,总是挑最小最难吃的抢着往嘴里塞,还美其名曰是学‘孔融让梨’(阿荆自编教科书的其中一课),令阿荆和阿空好笑之余又倍儿感动;

可是,阿棘也会仗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竟然趁阿荆不注意的时候,在赌场学了一手赌钱吹牛的本事,当阿荆第一次走进赌坊找阿棘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以为天真活泼善良的弟弟,睁着眼撒谎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就连出入赌坊见多识广的无赖大汉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天回去,阿荆把阿棘按倒,狠狠赏了他一顿荆条,打得他三天没出破庙门,眼泪汪汪地缩在墙角的破被褥上,巴巴地看着对他不理不睬的阿荆和充满关怀却无奈不敢上前安慰他的阿空,好似被遗弃的小狗。

她生气,不是气阿棘赌钱撒谎,她好歹也是名带民主记忆的新新人类,绝不会用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去要求阿棘和阿空,但是,她还是伤心了,因为她从阿棘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让她的心苍凉苍凉的东西。

虚荣,羞耻,以及难以说清的阴霾。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才四岁的小孩眼中,对阿荆的打击不可谓不重,她的教育理念一直与奶奶一脉相承,可是为什么奶奶就能桃李满天下,而她却是如此失败?

从那以后,阿荆放松了对阿棘和阿空读书识字的要求,转而从三字经开始教起,以往她看不起这些古代文邹邹的东西,觉得用处不大,如今她却由衷地佩服起这些老祖先们,想出人头地,当从做人做起。

只是,她的这番苦心,也要有理解的人才能体现。

阿棘,尽管聪明,却始终不懂她的坚持。

心底,不是没有失望的,可是每次触到阿棘那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眼眸,她又无法真正对他动怒,明知这样的姑息不好,人哪,一旦产生了感情,这理智的弦,也就不由自己了。

“阿棘,我不要你赚多钱来让我过好日子,我只希望你——好好地做人,堂堂正正地做人,莫要让任何人看轻了,就是我过得苦些,也甘心了。”

这,已经是对于阿荆而言软到极致的话了,阿荆的表情淡淡地,语调轻轻地,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又仿佛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朦胧空旷的雾眸那么温柔怜惜地望着阿棘,却又隔着遥远的距离,伸手绝对无法触及的地方,阿棘还小,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突然感到一阵空荡荡的惶恐,鼻子一酸,小嘴一扁,眼泪已经哗哗像小河似的,嚎啕大哭着扑进阿荆的怀里。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姐姐不要这样,阿棘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阿棘撒娇的眼泪透过阿荆单薄的衣服,浸湿了阿荆的肩怀,也深深地渗入她的心底,她摸了摸阿棘的头顶,阿荆自己都不知道,她那稚嫩的小脸上闪现的,完全是一抹慈和温暖的光芒,一如前世她奶奶安慰她时那无言的模样。

而她那经过岁月锤炼过滤,沉淀而形成的温柔话语,和她刹那间透出的连成人都极少具备的恢宏包容,早已落入了一旁有心人的眼里心里,引起了一阵欣赏赞叹和若有所思。

“阿棘哭起来就像云集酒楼的小胖妹,嘿嘿嘿……”

旁边的墙角,蹲着一个浓眉大眼黑肤的七八岁小乞丐,看着淡淡的阿荆和花猫似的阿棘,笑得乐不可支。

他衣衫褴褛,脸呈菜色,眼神却清亮清亮,灵动多变,却阿棘那种张扬机灵不同,那份灵动隐隐约束在一个道德的框架里,灵动而不失率性洒脱,年岁小小,却已形成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简单认知。

“你才像那小胖妹!”

他像那小胖妹?

一听到阿空竟然将自己跟那个横滚竖圆又凶又丑的胖墩儿相提并论,阿棘立马竖起一对漂亮精致的黑眉毛,扭头气冲冲地向阿空扑过去,那一串串的眼泪含在眼眶里还没落下来,转眼已经忘了刚才一刹那的惶恐。

到底是个孩子,阿荆走一步晃三步地跟在他们身后,面带苦笑,倒也不阻止阿棘和阿空在街上打闹,反正对于他们这种流浪的孤儿而言,天为被子地为褥,这繁华热闹的大街又何尝不是他们生活中一处及其微小的背景?

“做错了事情就在大街上哭,阿棘,你还说你不像那小胖妹?你好歹也是个男子汉,要哭回家躲在被窝里哭,让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别老是把阿荆当没感觉的树干。好了好了,看你今天也被阿荆训过了,我刚讨到一只鸡腿,就给你当作安慰吧!”

阿空一本正经地教训着阿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却透着几分真挚的关怀,阿棘到底是三个人中最年幼的,平时除了怕姐姐,对这个哥哥倒是相当依赖,闻言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当然,也不排斥他的心思早就被阿空举在手里的那根黄灿灿油亮亮香喷喷的大鸡腿吸引去了注意力,根本就不知道阿空说了什么。

“好嘛,阿空哥,我听话就是……哎,阿空哥你干嘛突然走那么快?等等我,等等我和姐姐——什么哥哥嘛,好偏心,说等我就不等,说等‘姐姐’就立刻停了脚……”

阿棘一边嘀咕一边追着阿空跑,阿空笑嘻嘻地在前面举着鸡腿引肚子呱呱叫的他。

阿荆紧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负着双手,踱着摇摇晃晃的方步儿,小老头似的躬着腰,脸上却挂着从嘴角一直染到眼睛深处的微笑,一刹那如雪昙绽放,明丽灼灼,煞是醉人——只是路人多半注意到的还是她诡异的走姿,一路上窃窃私语不断。

“这孩子真正奇怪,怎么这么怪异……”

“莫不是学哪出戏吧?可怜这些孩子,哪能终生在路边行乞,终归要学得一技之长才是……”

“是啊,凭他们的身份,能做个戏子也算造化了……”

周围的声响越来越大,是人都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哪怕只看到一个人在驻足观望着什么,他们也会巴巴地赶上来看个清楚,也因此,围观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终于,在一片如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一般的窃窃私语的洗礼下,阿荆郁结的心情终于完完全全地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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