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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莲昀是天宫里的玉琼花,宫九是烈阳下的凌霄花,那么这飘然而来的男子就是月光下的夜昙花。

若精灵般纯粹清澈的神态,若月华般朦胧温润的面庞,深邃的沉静气质中糅合着春风般的和煦,一举一动,天生一段优雅高贵。

翩翩浊世佳公子……

一刹那,一向对自己的文采自信的阿荆也只能觉得词穷——唯有这七个字可以形容其风华。

洁白翩然的衣衫看似平常,然袖口袍角皆绞了金线,走动间,衣袂处带出波动,隐隐流溢出一层柔和的祥云绣纹,清雅中彰显富贵,若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到这低调的豪奢,只会觉得这白色鲜亮而灵动,与众不同。

说实话,京城太平,富庶繁华,海纳百川,人才济济,藏龙卧虎,或才高八斗,或貌似潘安,或两者兼之,天子脚下待了几年的阿荆,见识好歹与别处不同,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没有见过?

可是,这个曾在密林里有过一面之缘、如夜昙花一般静雅幽邃的男子,眉静至秀,眼柔至清,贵气而不傲慢,优雅而不做作,却真正是君子如玉,温润光华。

阿荆刹那间领略到的目眩神迷,在她仿佛是相隔了千年,如今只为你而来的震撼,与别人却只是短短眨眼的功夫,而在一群绝色极品风姿迥异的俊男靓童面前,灰蒙蒙脏兮兮的阿荆顿时成了奇珍异花中的一粒灰尘,连黯淡的绿叶都算不上。

第一次,阿荆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无足轻重的配角心情,在满是古人的陌生国度,啼笑皆非,无可奈何,想要以一个历史旁观者的眼界来强行武装自己的信心,却又不由自主地为现实而自惭形秽,自卑的抬不起头,又孤傲对俯视人间。

阿棘的天真危险,莲昀的淡漠凉薄,宫姓红狐的精明风流,还有眼前这个男子的幽邃高贵,忠实地再现了前世那浪漫言情小说的框架,只要深深挖掘,也许有纠缠的爱恨纠葛,也许有绝色天仙般的唯一女主,也许还有一段荡气回肠跌宕曲折的故事——

只可惜,如今这完美的画布上却多了她这一粒破坏和谐的污点,倘若她经历的一切,都是老天一时兴起的练笔,那么,前世今生都摆脱不了失败命运的她,无疑是老天手上最大的败笔。

既是败笔,已成定局,又何必再强行让她生硬地经历,何不从此一笔勾去她?她或许会消失,就算消失不了,也会安安静静地做个看戏人,从此没有了笔下人这个身份的束缚,世界蓦然海阔天空,她也会振翅飞翔,去找寻自己的自由。

然而,当阿荆默默地仰视这几名美丽而骄傲的男子的时候,当她为自己只是一粒尘埃而微微悲哀的时候,就连号称有通天彻地之能的莲昀也没有想到——

这个女孩不是老天的败笔,无疑地,在他们的人生中,在紫月的历史上,她都是那么浓墨重彩惊世骇俗的一笔,千秋而下,功过是非任人说,身后无字碑披风历雨,青苔苍然,无声地诉说了一段豪情逐鹿的怒放年华。

但在那时,阿荆自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成了众人忽略的对象,所以更加沉默,这是她的特长,而众人寒暄着,仿佛也遗忘了她的存在。

从那男子开口疑问时,莲昀沉凝地看了他一眼后,竟没有再开口。

场面气氛明明怪异至极,偏偏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三大贵人自然不会屈尊先开口,只能使眼色给各自的跟班——这里除了阿荆,就只有吴霜和韩闹,他们只能摸了摸鼻子,担当起了做主子沟通桥梁的伟大重任。

“莲帝师,宫大帮主,这位是我家少主……”

“宁家宁清霁?那个三岁绘画、五岁朗诗、七岁看账本的天才宁清霁?那个只手掌控江南经济命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宁清霁?”

宫九‘诧异’地扬起浓密精致的长眉,但就连阿棘都看得出来——这个宫大帮主,分明是在装傻。

“传言不足以道,区区正是你口中的宁清霁,却并未拥有如宫大帮主所说的那般能耐,倒是宫大帮主,身为武林第一人,名头响遍大江南北,虽与清霁年纪相当,却是让清霁敬仰的前辈人物。”

宁清霁虽俊雅高贵,却也不是什么不屑与人做口头相争的清高之辈,这一句句平淡至极却暗藏玄机,硬是把宫九说成了未老先衰的非典型代言人。

“——宁大公子言辞犀利,我宫九甘拜下风,不过堂堂天外桃源日月谷的当家人在此,哪里又有我宫九的容身之处?”

宫九看似自嘲地道,桃花眼却微微眯起,将矛盾的端头悄无声息地引向了分明置之事外的莲昀。

莲昀瞟了宫九一眼,鄙视,这种人,说不过人就拉他下水,真当他是世外之人诸事不理么?

这边,听着宁清霁和宫九表面上一团和气的你来我往,阿荆却才震惊地明白眼前这几个人到底不凡到了什么程度。

算上她两辈子,就数今天见到的大人物最多!

宁清霁对宫九的转移目标不以为意,顺水推舟地看向莲昀,淡淡的微笑,令人五脏六腑仿佛慰贴了一遍似的,说不出地舒服。

“清霁虽听闻我皇于三年前为太子指定了日月谷第二十七代掌门人为师傅,也是日月谷的第二十六位帝师,但从未想到莲帝师竟如此品貌绝代,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倒是我等虚掷了大好光阴。”

君子也并不都是勤于行动而拙于言辞的,眼前这位,便是很好的例子,那翩翩优雅的风华,自自然然的神态,让人绝对无法讨厌。

莲昀倾身打了个礼,目光镇定淡漠中透出硬朗大气,小小年纪,已端然有宗师风范。

“虚名妄利,不足道。”

就算宁清霁拥有让宫九都哑口无声的言辞,也一时愣住。

宫九偷偷暗笑,韩闹可没宫九的忍劲,揉着肚子窝在墙角,肩膀耸得异常频繁,阿荆叹了口气,拉了拉莲昀的袖口。

莲昀在众人含意复杂不一的目光中回过头,看着阿荆的眼神中,自然地流露出询问关怀,阿荆的心头猛地一颤。

心,仿佛轻轻动了一下,那是属于静轩的心,不是阿荆的。

“怎么了?”

极快地压下了那一抹异样的情绪,阿荆苦笑。

“小龙……,莲昀,这里很多人,我害怕,我想带着阿棘去找阿空,他肯定还在满大街找阿棘,得让他知道阿棘已经回来了。”

这时候的阿荆,自觉地逼出了一丝属于孩童的正常反应,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份坦荡无保留的依赖,和只在前世奶奶面前表现过的撒娇意味。

宫九的桃花眼又眯了起来,宁清霁深幽清澈的眼眸闪过一道光芒。

阿棘还没有敏感到这个地步,但是,长期与阿荆朝夕相处,他本能地感到了一种危险,即将失去阿荆的危险。

“我带你去。”

莲昀毫不迟疑地道,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宫九再也撑不住了,轻轻冷哼一声,宁清霁却微微笑了。

阿荆却为莲昀那毫不迟疑的答应震动了一瞬,经历了遗弃,背叛,病痛,生离,死别等等,阿荆对人性几乎早已无望,连阿棘和阿空也不能博得她全心的信任,这也许是一种悲哀,而如今,莲昀只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突如其来地打破了她的心防,在最深的角落,刻下了希望的印痕。

阿荆的雾眸几乎湿润了,但宁清霁接下来的话,残酷地打碎了她刚刚聚集起来的一点希望之塔。

“不必找了,你口中的阿空就是和你们形影不离的那位小伙伴吧?他不是跟着宫大帮主来了吗?就在那边;还有,吴霜刚才的话也是有原因的,我原以为自己是做了好事,没想到——这两张是阿棘和你的卖身契,宁清霁并非强人所难之辈。”

轰隆!

阿荆僵硬地木偶似的,慢慢扭头,面前宁清霁,从那身毫无瑕疵的完美气质中,看不到一丝破绽,可是,可是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阿空背叛了她,明知她和阿棘都在这里,却没有显身,而是躲在宫九的羽翼下,默默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难道说,阿棘也背叛了她,否则,宁清霁手上那两张刺眼的卖身契又是怎么变出来的?没有人知道阿棘识字,如果是假的,那上面绝对不会有那由她手把手教出的稚嫩的颜体字!

是什么让他们以为,她会纵容他们的一切,甚至允许他们这样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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