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明在路上捡到一辆被人丢弃的“马车”,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说是农夫用来装稻草的独轮车。
他改装了一下,他用一些藤蔓固定在马背上。
夏絮儿母女坐在上面倒还算平稳。就这样,金秋明赶着马车,带着夏氏母女一直走到临近中午才到了江边上。
三人正要找船过江,这时从江堤的树林里窜出一队人马来。
来的不是兵,他们穿的是杂色衣服,有二十来人,个个提刀提剑。
金秋明心想,坏了,江滩上又无处可躲,自己单独一人还可以逃走,可是这母女二人怎么办?
他将身上随身带了多年的包裹放进宋柔柔身上背的搭袋里,“柔柔,不管发生什么事,师傅这个包裹里的东西都不能丢了,切记切记!待会儿那些人来,你们趁师傅与他打斗时,悄悄地逃走,不要管我。”
“师傅——”。宋柔柔看着金秋明,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她猜想一定是大祸临头了。夏絮儿也紧张地将宋柔柔紧紧地搂在怀里。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伙人已到了跟前。
有个大脸壮汉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姓金的,真是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呀!”
宋柔柔细看那人,发现有些眼熟。细想一下,竟是那日在梁子湖畔见过的那个胖脸壮汉,那日他们在说要找一个私吞了金银的人,便对金秋明说,“这些人是坏人,是强盗,师傅小心他们。”
金秋明说,“为师自有安排,柔柔,千万要记住为师刚才说的话。”
他将夏絮儿与宋柔柔都安置在马上,又解下那马车。这才转身对那胖脸汉子说,“董宏富,多谢你记挂着我,说来咱们也是十年未见面了吧。听说你最近也发迹了,怎么还老记挂着别人的那点破东西。”
董宏富又是哈哈一笑,“金秋明,那是你的东西吗?那可是黄天王的财富,是黄天王赏给大家伙的东西,你怎么能独自私吞了去!”
金秋明说,“那本是同昌公主的东西,我现在是归还给她,你们谁也不能拿走,除非我死了。”
董宏富不耐烦了,他左手一挥,右手挥着大刀吼道。“大家一齐拿下他,杀了他便可得到同昌的财宝。”
金秋明从腰间噌的抽出一柄软剑,双脚跃起,手中软剑直指向那个董宏富,完全不似往日那番风吹便倒的枯瘦老头。
宋柔柔心中大感意外,想不到其貌不扬的明秋老头——哦,不是,应该叫他金秋明师傅才是,竟是个世外高手,原来他一直隐藏着,连跛脚也是装的。难道就是怕这伙人找到他?
董宏富正悠哉地坐于马上,眼见金秋明的长剑到了跟前,吓得头一偏,躲得了金秋明的右手却哪里躲得过他的左手。他左手一闪,一个亮晶晶的物体不偏不斜地射在董宏富的前胸,董宏富痛得大叫起来,“快捉住他!”
其余的人都大吃了一惊,一齐杀了过来。
金秋明的左手又噌噌噌地接连飞出三支小刀,都不偏不斜的插在三个人的脖子处。
他右手握着长剑,看着面前的这一众人,冷冷地说,“还有谁是第四个,我手里的镖多着呢?你们一人一个,人人有份。”
宋柔柔眼见金秋明一人独战那群人,心中大为钦佩。后悔没郑重拜师多学几招本事,想想日后出得城来,又没了嫡母黄氏的管教,定是有大把的时间,心中于是翘首盼望。
这时二十来人一齐拥上,纵使金秋明身手再好,只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手中的飞镖都找不到空隙发出。最终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金秋明在宋柔柔坐的马背上重重的踢上一脚,那马儿吃痛嘶叫起来“快点走!”他大吼一声。
宋柔柔与夏絮儿拉紧缰绳,策马疾驰,还没走上十丈远,那伙人中的三人三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想跑?那是做梦!将身上的东西留下来!”
有一人挥刀砍向了柔柔。宋柔柔吓得闭起双眼,大声叫着,“师傅救我!”
金秋明见了心下暗叫不好,飞镖又掷出三枚。
那三人瞬间倒地,而金秋明因为分神背后重重地挨了一刀。他顾不上疼痛,转身反击,可是力道却是大不如前,须臾肩膀上又挨了一刀。
此时的金秋明已浑身是血,却仍是稳稳地坐在马上与劫匪搏斗。
突然有两人窜到他身后双刀刺向他背后,他口吐一口鲜血,望向宋柔柔与夏氏,苦笑地说,“蒙宋老爷十年前相救,收留老朽于保和堂,才得以安享晚年,无以回报。今救夫人与小姐,犹死无憾。柔柔背裹中有一管洞萧,若遇到一个叫路青丝的老妇就交与她,说金秋明此生并未骗她,来世再续缘了。”
说完从马上重重的跌下,人事不醒。
宋柔柔哭着大叫一声:“明师傅!”已是无人应答。
一名劫匪得意地说,“还是董大哥的法子好,刀上涂上毒,果然一下子就解决了他。”
另一名劫匪骑着马走到宋柔柔她们跟前,狞笑着看着夏氏说,“看这妇人虽穿着老婆子的衣衫,容颜却是藏不住的俏丽,哥几个带去寨子里如何?”
一群人一齐哄笑应声说好。
宋柔柔摸了摸口袋,心中真懊恼,怎不带些石子呢?连个武器也没有,今日怕是死在这里了。
夏氏将宋柔柔搂在怀里,悄悄塞给她一只发钗,轻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见机行事。”
董宏富骑马走到她们跟前,“小兄弟,你身上背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吧,我拿银子与你换。”
宋柔柔将搭袋紧紧地抱在怀里,两只大眼瞪着他说,“不换,这是我师傅和我父亲的东西,不能给你。”
董宏富笑着说,“要是不给,你的脑袋掉了怎么办?真是笨小子!”
宋柔柔此时穿着男子衣衫,脸上又抹着木炭灰,看不出是个小姑娘。
“那好!把这两人抓起来,信许她们还知道些别的东西。”
“不要抓我们,你们这些强盗,救命啊!”宋柔柔大声叫喊着。
总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在这时,不远处大约有百十号人的一纵人马向此走来。柔柔眼尖,冲着人群大声呼救。“抓强盗!”
可是夏絮儿见了那些人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那些人服装整齐——是一群官兵。
董宏富一见那群人,竟也是大吃一惊,忙从怀中摸出一块黑布来,将头与脸包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挥着刀砍向夏絮儿,夏絮儿吓得双眼一闭,谁知他使的是虚招,董宏富上前将宋柔柔抓过来,横在马上。
“娘亲,救我!”宋柔柔大声叫起来。
夏絮儿也跳下马,“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放下那孩子!”一名公子的声音喊道。那队人马已将董宏几人围起来。
董宏富见了那公子倒是有些惧怕,心中说道,“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他了?他不是升州吗?”
“快放下,留你一条活路。”那公子又说。
董宏富迟疑着,眼看到手的东西竟要飞了,心中愤愤不平。但是,如果不听他的,只怕自己前功尽弃。
董宏富哼了一声,将宋柔柔扔在地上,可怜的宋柔柔被扔得头昏眼花。他见大家都看向宋柔柔时,挥刀砍出一个缺口,策马逃走了。
这剩余的几个强盗,好汉不吃眼前亏,拍拍马肚子也想趁机溜走,却被那路过的百十号人围了个结实。
“放下武器投降,可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那名少年公子说道。
这几人本是被董宏富用钱雇来的,雇主都跑了,自己还卖什么命?看看公子带的都是精兵,抵抗也是无用不如束手就擒,便便纷纷举械投降了。
宋柔柔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那位少年公子,公子生得是面如冠玉,着青衣,玄青披风,腰挂长剑。她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她认为父亲与师傅年轻时一定是风姿绰绰,但是只是在幻想里。保和堂里的几个伙计谈不上英俊。宋福祥又是个胖子。
青衣公子翻身下得马来,他将手伸向宋柔柔,“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哥哥相救。”她红着脸说。
她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红脸,当他的手伸向她时,她的心竟跳个不停。
“没事就好。小兄弟,出门可要小心了。如今的鄂州可是兵慌马乱的。”少年公子微笑着说道。
他扶起宋柔柔,又将她轻轻地抱上马去。
宋柔柔只觉得那笑容里有从未见过的温暧。
夏絮儿对少年公子连声说着感谢。
公子又看了看夏氏与宋柔柔,问道:“你们是鄂州城内的人?城内情况如何?”
夏絮儿说:“城中多有饿死,无完整人家。”
那公子略一沉思,看了看那几名匪徒,说道:“看来李刘二位将军拿下城后,要做的事还不少。”又对夏氏母女说,“你们现在没事了,尽管离去。”说完,手中鞭子一扬,策马疾驰而去。尘土飞扬间一众人马瞬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