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伦的外伤内伤已好了十之八九,他正琢磨着何时离开这里。已在路上耽搁了数日,义父那里怕是等得焦急。
转眼在这里已住了半个多月,经过调养,他的脚已能行走自如。
“柔柔。”这一天,她依旧坐在屋前等着她的母亲。李正伦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我要离开这里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哦,他要走了。她凄然的看着他。“你可以跟着我走,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会有猛兽来。”他说的没错,以前一个人时,好几次晚上她都被外面野兽的吼叫声惊醒。李正伦来了后,在门前和窗边都点了火堆,她才睡得安稳。
“可是我娘亲——”她犹豫着,要是这样走了,要是娘亲回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他没有跟她说那具掩埋掉的骨骸,还不是时候,在心中存一份希望总是好的,就像他伯父一直下落不明一样,他希望他仍在人世,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山林里。
李正伦想了想拿起未燃尽的木炭在墙上刷刷写了几个字:“柔已去广陵,居徐右衙指挥使府,天祐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踩着秋日的晨光,闻着山间桂花的清香,宋柔柔背着父亲留下的撘袋跟着李正伦离开了半山腰上的那间四面透风的屋子。
刚开始,李正伦还担心她的速度跟不上他,脚步放得很慢,哪知她似脚下生风,一点也不输于他。他很是吃惊,问道:“你不是说你以前是位大户人家的闺秀吗?走路怎么这样飞快?”
“如果是别人住我家,可能会变成大家闺秀,可是我不喜拘束,经常溜出去玩,为了快去快回,只好走快些啦,加上师傅教过我如何走快的法子。”宋柔柔有些得意的说。
终究是人小体弱,行了二十里路,她就瘫软在地上。李正伦只得将她背在背上。如此行走,哪日才能到广陵?
又走了几里路,到傍晚时,二人到了一个集镇上。那集镇里甚是繁华,柔柔已是大半年没有看到这样的街景了,大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
一个摊贩正在路边贩卖头上带的各色簪子,花胜和发钗。柔柔甩开李正伦的手,欣喜的跑上前去,拿起来这个又拿起来另一个,两只手上各执一只发钗看的是爱不释手。
那摊贩见是个小叫花子,忙一把夺下她手里的两只发钗,手一挥,不奈烦的说道:“去去去,你买得起吗?弄坏了把你卖了你也陪不起。”他将发钗轻轻放回货摊上,又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
宋柔柔以前可是对这些东西从不上心的,她想要什么,他爹都会买给她,她有多少根簪,多少头饰她都不知道。如今看看却是不能,只因她没钱,只因她没了爹娘。心中一阵酸楚,泪水就涌了出来。
“两个多少钱?我买了。”李正伦走来了,站在她身边问道。
“两个一共五十文。”那货郎说道。
“什么?你太会做生意了吧?这么贵!当心官府收你高税,两只顶多二十文,你还真当我是花子了?我去年这时候甩出的银子可以将你整个摊子买了。”宋柔柔气哼哼地说。
她打小就喜欢买卖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价钱她是过目不忘。有一次一个人前一次卖的棉花是四十文钱一斤,第三日就卖到五十文一斤了。因这东西平时买的不多,那店主想在娘亲面前糊弄过去,可是宋柔柔却是记住了。与他评理,哪里涨价这样快的?对方只好改成原价。她娘亲便将她当成了帐本。
“是吗?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自己出钱买一个去?”那小贩一脸的不屑。
她还要理论,却听得李正伦说,“就五十吧。”李正伦付了钱,将发钗塞到她手里,拉着她走开了。
“正伦哥哥,他卖贵了,只要二十文呢!我也只是看看,哥哥可以不必买下。”宋柔柔有些不解的问。
李正伦笑了笑说,“柔柔,你没看到他穿的衣衫破旧?他不是替人卖货,就是生意太差盈利太少,就当我是施舍吧。反正钱财与我来说本是身外之物。你救了我一命,送你两只发钗又有什么不可。我看呀,你这身衣衫也是要换了。”
宋柔柔本是穿着他弟弟的衣衫出逃的,那时衣衫还算光鲜,可是接连几月在山间行走,早被荆棘划破,她也曾在山下拾得一箱衣物,可全是成人的衣衫,也多是男子的,她穿在身上不伦不类,怎不被人当成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