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与查文徽将受了伤的李正伦安排在一处农庄里,随行的人也在附近一齐住下。李正伦受伤晕睡期间,王戎的长女一直在屋内日夜不歇地照料着。
另一间屋子,王戎与他的正室夫人荀氏在灯下说着闲话。
“夫人,你看这徐大人的义子如何?”王戎捧着一杯茶,正用那茶盖拔弄那茶碗里的几片浮叶。
“老爷的意思是——”荀氏放下手里的佛珠,转过身子看着他问道。
“我打听过了,徐大人家里一共有七个公子,六个亲生的一个收养的。一个儿子已成亲,一个儿子与静柔倒是同岁,只是生性散漫不喜过问政事,连家中人也不知其行踪。其余又年幼。只有这位义公子,老夫极为满意。”王戎捏着山羊胡子,慢慢地说道。
荀氏拿剪刀剪了剪蜡烛的灯芯,微微一笑,说道:“老爷,那还用说啊,论相貌,比我们海州任何一家的公子都强,武功也好。论人品,虽没过多接触,想是不错。要不怎得那徐温大人的欢喜?想那徐大人,年轻时可是极刁钻的一个人——”
“夫人,就此打住了罢,到了升州,再不能说以前海州的任何旧事。任何一个功成名就的人士都不喜欢别人提他过去的难堪来,你可要记住了,再说如今,可是我们依附他人过活啊,谁叫你不生个儿子的。”王戎往那椅内一靠,又去品碗中的香茗。
荀氏在他脚上踢了一下,“那又怎样?我生的女儿还比别人的儿子差吗?她要是嫁了个金龟婿,咱家不是发达了吗?倘若是个儿子,还指不定是哪辈子才享福呢!要是静柔嫁给了这义公子,我们一家可是发达啦。”
“只是还不知他有没有娶妻呢?就算没娶妻,人家又愿不愿意娶咱们静柔呢!”王戎也不看荀氏,仍是自己喝自己的茶。
“老头子,你什么意思?你以前不是和徐大人是邻居吗?还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呢,你就不动动这层关系?”荀氏拽了拽王戎的衣袖,“连你也说过了,咱们就多下些功夫。眼下不是近水楼台么?”
荀氏找来女儿王静柔,将老夫妻两人的意思说与她听了。谁知王静柔早已芳心暗许。她羞红着脸,不言语,扶着丫头绿珠退了出去。
五日后被李正伦叫去寻找宋柔柔的查文徽回来了。
“这里离九华山很近,快马加鞭的话,一日便可来回,算上你寻找的时间,顶多三日,怎么去了五日?”李正伦问道,他又看到查文徽面露失望之色,心中有些惊慌,是寺里不放她出来么?他才费力了这么多天?
“公子。”查文徽有些沮丧地说,“我走错了路。又在密林中迷了路,困了四日才出来,第五日早上才到。那九华山的寺院众多,却是都不叫静水寺。直到看到上山砍柴的山民才得知,原来静水寺在十日前就已烧成灰烬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什么!?”李正伦正斜躺在床榻上,听查文徽这么一说,惊得从床上跳起,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双手钳着查文徽的肩膀,两眼通红,低低地吼道,“你再说一遍!”
查文徽惊愕地看着李正伦的表情,只得重复说道,“静水寺十日前着了大火,无一生还。”
“有一个俗家女弟子呢?”
“山民说那日寺外有山贼围山,内有大火,逃出来的也被山贼杀了,一十三人,无人生还。”
李正伦颓然地歪倒在床榻上,目光呆滞,眼神空洞。他的心凉到了极点,果真是无缘之人?果真自己一世欠她?如果那日将她带在身边,也许就救了她一命。谁又想到——
查文徽看到李正伦呆坐着,半晌不语,谁又知道李正伦心中此时正流着泪,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查文徽接连叫了两声“公子,公子!”李正伦仍是没有反应。
而门外走来的王静柔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内心却是欣喜万分。原来李正伦要找的心上人已经死了,那只要自己对李正伦多多用心,顽石也会融化的。
当下,她快速进屋,一见李正伦正坐在床沿边上,忙奔向前去,“公子伤口还没有痊愈呢,怎么就坐起来了,快些躺下吧。”忙与同行的丫头一起扶着李正伦复又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