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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桌上的一对喜烛,终于燃尽了最后的一滴蜡油。高脚烛台上,挂着长串长串的红色泪珠。而桌旁一身喜服的王静柔手里仍撰着那只小瓶子,那瓶子里装着血红色的颜料。她用手紧紧地捏了捏瓶子,心中一阵苦笑,自己这番用心,人家却是不上心。洞房花烛夜,新人新事,自己这样孤守一夜,难道是对所犯错事的一种报复吗?

“小姐,天已大亮了,小姐还是不要等了,也许公子有政务缠身呢?奴婢服侍小姐宽衣安歇吧。”陪着王静柔在屋里守了一夜的绿珠心中虽有怨言,却也不敢表露。

她端着水进来,劝说着王静柔。“也不知宋福金那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难道管家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吗?她呀,一定是跑到哪里躲起来偷睡去了。小姐,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的责罚她。”绿珠在那里抱怨,王静柔并不理会,她想的是李正伦究竟是为何事一夜未归。府里上上下下十五个人竟都不知他去了哪里。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那冯婶与李正伦新府邸里的厨子安姑是儿女亲家。次日清晨,安姑的儿子也被拔到李正伦府里,他妻子新做了一套夏衫,便叫相公带了送与在水陆兵指挥所里当差的娘家母亲。那冯婶头次见李正伦给了一两的赏钱,这样大手笔,在李正伦身上是不多见的。

那宋柔柔生得温柔,又貌似天仙。她本是个话多的人,略微一点小事便喜欢四处传说。她看到安姑的儿子来了,便眉飞色舞地向这个女婿萧晃说了个详细。萧晃知晓后,又在门房里说与管家董宏富听了,管家喝斥他不可胡说八道,不可再说与另一人听时,府里的另两个家丁却在门房外听了个仔细。

于是,不过两个时辰,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新夫人王静柔的陪嫁丫头宋福金前晚宿在副使大人的指挥所里,而且副使大人也在那里。

王静柔听到这个消息时如晴空霹雳。她太低估宋福金这个丫头了。

这个比她还矮一寸的女子怎么就神不知鬼不知觉的比她先入了洞房?也许不是偶然,她记得李正伦送彩礼到她家里的那一天,宋福金竟在前厅晕了过去,李正伦当时看到那个丫头是脸色煞白。

他叫了声“柔柔”。很显然,他不是在叫她,他一直叫她静柔小姐,偶有一次叫静柔。叫她名字时,多半是敬意,而无亲昵。他竟然认识姓宋的丫头!

至中午,李正伦回了府邸。王静柔已换下吉服,着了件家常衣衫站在院里,正看着那新种下的几株月季出神。一身青色长衫的李正伦走进了院中。王静柔压下心中的惊愕与怒火,上前行礼,“相公回来了?”李正伦微笑着向她伸过手去说道,“已是夫妻,不必行礼了。”

两人执手一起进了屋里。绿珠端了茶水送来,王静柔接过亲自奉上。

“夫人,昨夜——”李正伦放在茶碗,抬头看着王静柔说。

“相公,晚夜有政务缠身,妾身知晓,妾身不怪相公。”她浅浅一笑,她是在大户人家长大,要想相公对自己尊重,凡事还是装个糊涂的好。

李正伦倒是一愣,见她如此大量,便不好再说什么,喝了口茶,便说,“中午的午膳就在这里吃罢。今日无事,陪夫人聊聊闲话。”

绿珠听了心喜,忙转身出去安排去了。

两人午膳过后,李正伦陪着王静柔在院内闲步。李正伦说,“这院内,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花草,尽管吩咐管家安排。不必回复我。”

“妾身知道了。”王静柔微笑着回答。心中暗道,这是开始赋予她权利了吗?她可以得不到他的身,她必须得到他的心,她的权。

两人信步才走到后院的一处池水边,正准备在池边的亭子里歇息,在前院当差的安姑的儿子萧晃跑来了,看见二人远远的行了个礼民,说道,“大将军府里来人了,叫大人去一趟别院里。”

李正伦眉头一皱,他明白叫他去的原因。王静柔嘴角边噙着一丝不意察觉的笑意。

“知道了,你去吧。”李正伦说。

“相公且去,静柔无需相陪。”她微笑着说道。

“要不先送你回房?”李正伦抬了抬眉头。

“相公,不妨事的,这里有丫头陪着呢。”她始终一脸的微笑。

李正伦微微额首,才随萧晃一起向前院而去。

待李正伦走远,王静柔才收了笑容,冷冷地叫着绿珠,“马上备马车,去公子的水陆兵指挥所。我要去见见那个丫头!”

绿珠说道,“小姐,想不到那个宋福金还是个狐狸样的妖精,竟会使媚术勾引公子,小姐,将她抓回来,好好惩罚她!”

王静柔本来心中就满是怒火,绿珠在那里唠叨,她更是烦恼,冷眼看着她说,“你不说话,别人不会将你当成死人!”

吓得绿珠低头不敢再言语。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难倒要等公子回来不成?”王静柔怒声说道。

绿珠这才一路小跑走了。

池中的小荷在水面上露出几片田田的叶子,偶有蜻蜓飞过,王静柔独自坐在亭子里,她看着那水面冷冷一笑,“谁也夺不走她副使夫人的位子,谁也不可能!我王静柔不会输给任何人。”

马车已备好,王静柔又吩咐多备了一乘小轿。带着绿珠并另两个陪嫁带来的丫头杜鹃与碧桃,一起到了李正伦处理政务的水陆兵指挥所。

彼时无所事事的宋柔柔坐在房内,正倦怠地看那床上的淡青色的床幔发呆。门外响起了一叠声的脚走声。冯婶闻声前来迎接。面前这个陌生的贵妇人阵势不小,她常来往于官宦之家,虽不认识王静柔,但看来人的服饰及表情,也猜出了几分,正要行礼,绿珠一把将她推开,“滚一边去,叫那个小妖精出来见过夫人。”

碧桃与杜鹃搬来一张椅子放在王静柔身后,绿珠从怀里掏出手绢,在椅面上扶了扶灰尘,才抚着王静柔慢慢地坐下。那冯婶惊慌着下去泡茶了。

里屋的宋柔柔早听到外面的动静,提着长裙走了出来。一见外屋正中端坐着的王静柔,心下一惊,忙上前跪下行礼。

“夫人——”宋柔柔怯怯的跪下了。

“我可受不起呀。你是公子亲选的侧夫人,哪能行跪礼?”她微微一笑说道,嘴里虽这样说,却并未让宋柔柔起身。冯婶端来热茶奉上。王静柔手里一晃,一碗烫茶正好泼在前面跪着的宋柔柔身上。时值初夏,李正伦给她备的长衫是夏装,那薄薄的一层,哪里挡得住滚烫的茶水,宋柔柔立即烫得尖声叫起来,粉白的前胸霎时红了一片。

“哟,可不得了啦,伤着没有?”王静柔惊异地问着宋柔柔,又转身厉声责问冯婶,“你是怎么回事,上茶应是八分满,你怎么上了十分?想是要我马上走人?茶水又是这样烫?伤了福金夫人,副使大人看不拿你是问!”冯婶心知这王静柔是使了手段的,但人家是正经夫人,自己一个下人,如何敢辩解?

宋柔柔忍住眼中的泪,只是不做声。这王静柔变得不似以前温柔,难不成她已知晓李正伦晚晚在这里过夜而故意这样?要是这样,怕是自己将来日子不好过。想到这里,只是一昧的谦恭,不敢太娇纵。

屋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冯婶说道,“想是副使大人来了吧?”王静柔脸上又柔和起来,起身扶起地上的宋柔柔,“今后就以姐妹相称吧,住在这里终是不妥,这里进出的都是兵士,只她一个女仆,怎么行?”

脚步声由远及近,进来的却是查文徽。王静柔一愣,显然有些失望。查文徽看到一屋子的女眷,先是一愣,后又向王静柔行了礼,说道,“原来副使夫人在这里。见过夫人。”又看到一身茶水狼狈样子的宋柔柔,咦了一声,说“福金姑娘这是——”

王静柔笑着说,“她不小心碰翻了茶杯,这就要回府里呢。”她知道查文徽平素与李正伦走得近,这里总要圆得妙些,将来才不会被李正伦责怪。

“哦,是这样,那夫人请慢走。”查文徽又拱手行了个礼。

王静柔略一额首,率先走出屋子,宋柔柔也起身低着头跟着。看着王静柔领着一众丫环离去。冯婶这才差人去给李正伦传话。查文徽见李正伦不在,也离去了。

就算对宋柔柔有怨言,样子还是要做的,王静柔指着跟来的一顶轿子说,“如今,你的身份已不同,就乘轿子吧。”说完也不看宋柔柔,冷哼了一声,坐进马车里。

冯婶差的人去找李正伦,又哪里见得着他。昨夜他未与新夫人圆房,徐温已知晓,大发了一顿火之后,叫人传来了李正伦。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王家小姐难道配不上你吗?你做的太出格了,要纳妾室,过了今年就不行吗?”徐温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李正伦,满脸怒火。这个最让他得意的义子居然丢了他的脸,让他在王戎面前如何交待?

“王家小姐的位子无人能动。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正室夫人。”李正伦说道。

“好,你既许下诺言,我不再说什么!你也知道王家对我徐家有恩,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你必须善待他家的人。”徐温说,又摆了摆手,“你去吧,明日的省亲,要做得谦恭些。”

李正伦连声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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