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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伦站在桌边正描着画,宋柔柔轻轻地走了过去,她发现他的袖口上有几处都磨损了。

“正伦哥哥,给我些钱吧?”她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抱着他。

“嗯,是得给你些钱打发你走开,你如此抱着我,叫我怎样作画?”他停了手中的笔,抚了抚她的头发,“我们床边那大柜子的底层有个小匣子,里面装着银子,你要是想用钱,自己拿去,拿多少都可以。我的便是你的。不过——”他眉头一蹙,又说,“要出门,必须由我陪着。”

“我只是去买些东西来,不会走丢的。”她浅浅一笑。

李正伦伸出一只手来抬起她光滑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我怕你将我丢了。”

宋柔柔要去的地方是城里的一间绸缎庄。老板一见两人的穿着,又是坐着马车来的,心中猜着他们不富即贵,遂殷勤地将他二人迎进店去。

她自去挑选布料,李正伦则撩了撩袍子在一张小几边坐下了,店家热情,忙叫伙计送来了茶水。

她选了几匹布,全是银灰,玄青,月白色。李正伦放下手中的茶碗,指了指货架上,“我看那匹布就很好,店家,将最左边的那卷石榴红的拿下来。”

那店家笑着说,“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绸缎了,我看夫人也是行家,这布可是一丝儿跳丝也没有的。”

店家在那里口若悬河,李正伦笑笑不语。天下的店家们都是如此,都说自家的货品天下第一,意思只有一个,您快买,不买,马上会让别人得了去,并且货品只有一个,好店只有这一家,错过这一家,便没那个货了。

宋柔柔却看着那石榴红的绸缎出神,徐知询也曾送给她同色的布料,她原以为他是在向她示爱,可谁知这里头竟藏着许多阴谋。看了一会儿,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柔柔?不喜欢吗?那就换别的吧,我看你挑来挑去全是适合我穿的,怎么不选几个你喜欢的?我看这天也凉了,也要给你备些夹衣了。”他又对那店家说,“搬些夫人们喜欢的来挑选。”

宋柔柔摆了摆手,“我看家中那箱子里的衣衫也挺多的,还是不要了。”

李正伦抬了抬眉头,“谁说多了?屋内还有两只箱子里头是空的呢!要塞满才行。”

绸缎庄的店家今日喜上眉梢,一大早的就碰到了大主顾,李正伦让他搬了八卷布匹到门前的马车上。三卷公子的,五卷夫人的。

如此多的布匹搬到了屋里,宋柔柔便忙开了。李正伦看着她拿着大剪子将布剪成若干个小块,又日里夜里的在上面绣个不停。

这日晌午后,他皱了皱眉说,“拿去外面绣多好,这样多伤身子。”

宋柔柔笑了笑,“我夫君的衣衫自当是由我来做,怎能让别的女子整日的在衣衫上摸来摸去?”

李正伦笑着将她搂入怀里,“这夫君二字从你口中说来真真动听。”

她羞得脸上桃花一片。李正伦越发觉得可爱,又将她打横抱起要往床上放。“别!天还亮着呢!”口中说着别,一双手却是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放。

两人一起滚到了床上。她放下床幔,又回身去解他的腰带,动作甚是快,几下便将他的衣衫扯下来了。不经意的抬了下头,正看到李正伦笑着看她,“不要吗?不要?”

“死相啦!”她眼一闭不再看他。

李正伦仍咕咕咕地笑着,“嗯,夫君的衣衫由夫人做,那也自然是由夫人来脱咯!”

他如此离不开她,她如此渴望他。

“正伦哥哥?”她微微睁开双眼,“你还会纳妾吗?还会同别的女子这样在床上吗?”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除非你心中装着别人,我便娶一屋子的女人回来!”

她本来心中装着一丝丝的徐知询,但是自从那日在保华山见他后,那一丝丝存在也没有了。

耳垂被李正伦正吮吸着,她紧紧地搂起他的壮实的腰身,吻着他的胸口,“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如胶似漆的又是一番缠绵。

自从宋柔柔开始做起针线活,她便常要出去找个什么线呀针呀,李正伦又要忙于公事,一回两回还行,次数多了衙门里的事也耽搁了,便派了周宗跟着她。

“我不会跑的,我说了我是你的,你是我夫君,我往哪跑?”她对周宗跟着她很不以然。

“嗯,我也知你是我的,哪都是了。”他搂着她的细腰,“但凡一个有身份的夫人,身边总会跟着个仆人的,这样才能显出她的身价来。”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那王静柔出个门,不就是几个丫头婆子跟着吗?所以人们才敬畏她。

如此一想,便心安理得的带着周宗出入。只是以前周宗常唤她福金,或是宋姑娘,偶尔急起来时,还恶狠狠地叫起“死丫头!”

才一个多月,她便由死丫头,宋姑娘晋身为夫人了。那周宗跟在她身后,甚是谦恭,还一口一个夫人夫人的叫着,让她心中很是受用。

这一日天气晴好,李正伦去了军营巡查去了。宋柔柔便叫来了周宗要出门。

“夫人,您今天又要买些什么东西?”周宗其实最怕跟着他的这位新近上任的女主子上街了。每次回府时他的腿都快走断了,她还兴致勃勃地意犹未尽,不逛到牚灯是不会回府。这下听了宋柔柔又来叫她,心中那是叫苦不迭。

“不买东西。你看艳阳高照的,不如去街上逛逛?”她兴冲冲地拎着个小包朝外面走。

“夫人,夫人!”周宗快步跟了上去,“您看啊,这街上人又多,马又乱的,万一撞着您了,公子爷还不得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么!”

“有那么严重吗?我以前不是常常在外面跑的吗?走走走,快跟上,出不了什么事。”宋柔柔快步走在前头,周宗抱着个小包紧紧地跟着,就怕跟丢了。他上回就跟丢了,差点被李正伦打死,正准备派人去找宋柔柔时,她又回来了。

话说,她一个女子,脚步怎么走得那样快?

“夫人,夫人!”他小跑着跟在她后面。

“何事啊?”宋柔柔在一个货郎担子前停了下来,并不看他,只挑捡着上面的小饰物。

“您走得这样快,能不能教我?”周宗探了半个头到她面前。

走得快?坏了,一不小心露了底,她刚才竟用上了金秋明教她的幻影步。“这个啊——”她干干一笑,“你多多跟着我逛逛就学会了。”她放下手中挑着的物品又走到前一个货摊上。

“这样也能学会吗?”周宗仍是小跑着跟着她。

“当然。”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出现了喧哗声。只见有一群人正围着看什么热闹。宋柔柔朝周宗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

“夫人,去不得,公子爷有交待,人多的地方不能去!”

宋柔柔哪里会理他,挽了挽袖子,挤进了人群里。周宗无法只得也跟着挤进去。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正拖拽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衣衫破旧,还算整洁。那丫头似乎不愿意跟妇人走,口中一直嚷着,“姨娘放了我吧,我会孝敬你到老的。”

妇人犹自嚷着,“你孝敬我?只怕是我还没活到那一天,便被要债的打死了。你那死掉的娘老子欠下的债,凭什么要我来还,我也养活你十年了,你如今正好来还我的养育费!正好那张老爷看上你了,收你做十一房的太太。正是错了这村没那个店了,到了人家里,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有什么不好!你口口声声说要孝敬我,眼下便正是孝敬的时候。”

宋柔柔听了一会儿,明白了一点缘由,敢情是家中姨娘要卖不是亲生的女儿。她想起她大娘要将她卖到江州的事,便万分同情那个丫头。便上前了一步,正要开口,从人群里又挤过来一主一仆两个女子。

“好狠心的母亲,竟要卖自己的女儿!”那个仆人装扮的女子上前指着妇人厉声说道。

“关你什么事!什么叫卖!你知道什么呀?人家这是给的聘礼!多管闲事!去去去!一边玩去!”妇人并不将丫环放在眼里。

这时小姐开口说话了,“就算是下聘礼了,也要女孩儿家愿意才行,哪有这样强行嫁人的!”

“你是哪来的?敢管我们的闲事?”妇人身边的一个大个子男子走过来,凶神恶煞地看着那主仆。

宋柔柔听了那小姐的声音,只觉得分外耳熟。她朝那女子走了过去,正好女子一转头,两人碰了个面对面。

“福金!”她眼中一亮。

“静言小姐!”宋柔柔拉过她的手,“原来你没死,你还活着!”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那个妇人又在拉她女儿,旁边的大个子男人还踢了一脚。宋柔柔向周宗使了个眼色。周宗飞起一脚将那男子踢倒了。

“你想干什么,想打架吗?知道我是谁吗?”那大个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晃着大块头走向周宗,“我们家张老爷是润州城徐刺史大人手下的副参事,我是他家的管家!敢管我们的闲事!你找死是不是?”

“切,不过是个管家,我当是谁呢!”宋柔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找打是不是?”

大个子管家说着,挥着大拳头朝宋柔柔揍来。她眼快,手中的石子轻弹,那人惨叫了一声音,忙用手捂着脸,“谁打我!不想活了!”

周宗哈哈一笑,“我看不想活的是你!看清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润州城徐大人的夫人——宋夫人!还不快快行礼!尔等无礼小民!”

这一群人一听,吓得跪了一地,高声音呼着“宋夫人好!宋夫人万福!”

大个子管家心中想着,“难怪呢,这女子的穿着一看就是个非富即贵之人,却原来是刺史大人的夫人,这下冒犯她了,还有得活?”站在那里惶惶不安。

这一声“宋夫人”,直把个宋柔柔喊得飘到了天上。她长袖一甩,笑着说,“都起来说话吧!”

静言诧异之下也拉着丫头来向宋柔柔福了一福。“原来是刺史夫人,静言见过刺史夫人。”

宋柔柔笑着说,“你就不必客气了,我好久没看到你了,不如随我去府上坐坐吧。”

她拉了静言的手正要离去,那被卖的丫头倒也机灵,看出众人都怕宋柔柔,便挣脱了妇人的手,跪在她的面前,“求夫人救我!”

宋柔柔一怔,倒将她忘记了,“要我怎样救你?要不我与那张副参事说一声,叫他去买别家女子做妾室吧。”

那丫头更哭得伤心了,“夫人也有不知,现在没卖成,那妇人还会将我卖到青楼,之所以要卖与张副参事家,是因为他家给的银子比青楼的多些。”

宋柔柔抬着看了一眼那妇人,妇人吓得抖了一抖。

她伸手去扶那丫头,丫头却仍固执地跪着,“求夫人收留奴婢!”

“我是想收留你来着,只是她仍是你家人,按律法,需得她同意才行。”

丫头抬起头来,“她不是我的家人,我娘亲在我出生那会儿便死了,她是后娘,我父亲在我五岁时也死了,后来她也改了嫁,怎是我的亲人?”

原来如此。宋柔柔看向那妇人,“是这样吗?”

妇人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便好办,她便与你没关系了,现在是我的人了。张副参事给你多少银子,我便给你多少银子,你也不吃亏。”

“五十两。”妇人说。

宋柔柔叫周宗给了妇人五十两,拉了丫头便要离去。静言上前一步忙说,“夫人,还需写个文书叫她画押才行。”

一语提醒了宋柔柔。对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万一那妇人倒打一耙说是自己拐走了人,事情可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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