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妗的生辰之宴不欢而散,越奴看完了戏,直觉欢腾声闹心,便早早与夏如雪道了别,回芷兰宫去了。
过了今夜,贾元真,唐珏,这栖霞城两大商家就算是完了,剩下的……眼前恍若又出现那张让越奴恨之入骨的脸,英俊却沧桑,越奴微微合了眼,抬眸望向天际寂寥的星光,心一点一点地沉淀下去,娘,当初你是否与唐珏真心相爱,后来嫁给江松柏,究竟是被迫还是自愿?
“娘娘……”身后响起笙儿的声音,越奴敛起眼中哀伤,淡淡道,“什么事?”
笙儿上前一步,低低道,“娘娘,皇上来了。”
越奴一怔,“他来做什么?”
笙儿依然是淡淡神色,“皇上似乎是醉了,不知怎么一人摸索到这里来,连翘他们正在大堂伺候着。”
越奴不由头疼,披了衣衫走出去。
大堂内,赫连湛歪歪斜躺在椅子上,几缕青丝轻轻垂下,覆在那俊美英挺的脸庞之上,修长的脖颈斜斜倒在一旁,明黄的衣衫凌乱地翻开着,露出里面精瘦的胸膛,分明是醉酒狼狈的摸样,却生生被他演绎出几分叫人窒息的魅惑来。
越奴见连翘她们都红了脸,端着水盆在一旁不知所措,无奈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搀赫连湛,不想看起来清瘦的赫连湛竟是那样沉,待扶他到床榻上,越奴已累得气喘吁吁,在一旁喘息了好久才回过气来,回眸瞪了一到床上就卷了被一副憨态的赫连湛,不由气上心头,咬牙道,“既然能摸索到这里来,就不能摸索到床铺,自己找个姿势好好睡一觉吗?”
赫连湛轻轻皱了皱眉,迷茫地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眸带着几分无辜的梦迷,越奴一滞,“噌”地站起身来,到帘旁想叫连翘端水盆上来,垂眸间看到桌上已放置了水盆、醒酒汤、巾帕等等,却独独不见任何人影,正想去叫人,身后却不识时地响起赫连湛难受的呓语,越奴咬咬牙,只得端了水盆回过身去。
微凉的巾帕沾染着水,轻轻柔柔擦拭在赫连湛额上,赫连湛一声低唔,缓缓蹙起了眉,越奴微微一滞,放缓了手下动作,见赫连湛难受的摸样,不由低低道,“酒品这样差,还喝这么多做什么呢,你可是皇上,做事怎么这样没轻没重的?”
赫连湛似听得越奴的话,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眼眸,眸光一瞬的清醒和警觉,在触及越奴后,却是翻涌起温柔与信任的光芒,宽厚的手掌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轻轻扣上越奴的指尖,声音低哑而潮湿,“兰儿……”
越奴心神一震,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我叫人送你回去。”
“朕不要走。”清俊的声音却带着孩子气的坚定。
越奴无奈回过眸去,“云玥儿还在等你回去。”
赫连湛一滞,微微侧了脸,浓黑的长睫覆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不见丝毫情绪,薄唇微微抿起,竟似一个赌气的孩童一般,“我不想去那里。”片刻的寂静,转而抬眸望向越奴,清亮的眸子闪着让人看不清明的光芒,“这芷兰宫亦是朕的地盘,朕想留便留,想走就走。”
赫连湛一旦孩子气起来还真是难以收拾,越奴只觉头疼,“随你吧,我出去睡。”说着就要起身,谁料赫连湛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只轻轻一带,便将她牢牢收拢到他怀里。
宽厚的胸膛带着灼热的气息,越奴脸一红,抬眸狠狠瞪着赫连湛,“赫连湛,你喝醉了,快放开我!”
赫连湛牵起唇角,勾勒出一抹邪肆的笑意,眸底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道哀伤,“兰儿,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安睡了?”
越奴微微一怔,多久了呢?还在伊人居的时候,他便是如此霸道,强强将她囚禁于他的怀抱,然后自己睡得安然,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日子,她是留恋的,然而……越奴冷冷转开脸,“我不记得了。”
赫连湛眸光一暗,却微微蹙了眉,抿唇轻轻摇了摇脑袋。
越奴见此情景,知道赫连湛必是头疼了,忙道,“我去给你拿醒酒汤。”
“不,待在朕身边。”神定气闲的声音不似命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越奴心下低低一叹,罢了,不与醉酒的人一般见识,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淡淡闭了眼小憩。
许久的静寂,身后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子衿的舞衣,是你动的手脚吗?”
越奴微微一滞,淡淡道,“怎么,你心疼了?”
赫连湛低低叹了一口气,“好歹她也是朕的妃子,你要她大庭广众被人看光了,朕颜面何存?”
越奴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静谧的空气,微微氤氲着淡淡的熏香之气,头顶是赫连湛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和谐安宁得不真实,心底忽然有一种沉闷般的疼痛,这样的安宁又能持续多久呢?理智分明清楚贪恋不得,心却渐渐沉迷于这样宽厚温暖的怀抱,久久不愿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