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拿来。”安炫板着脸。
“什么……烟啊?”
“你当我近视啊?乖点,把烟交出来。”
我眯起眼瞪着他,但看不清楚他的脸,所以把身子贴近他。他的脸庞好像真的布满怒气,我不敢相信的暗叹,机器人也会生气?看来还真的不能忽略他是个人。而我的审美观一向很差,在我的眼里没有美丑之分,第一眼看他时,只觉得这个男人很干净,不是没穿衣服那种干净,是仪表那种。温吞的微笑,很斯文的一个人——机器人。
我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前几天有人才告诉我,不要随便给男人开门。”
“我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咱们又没有任何关系,你是邻居没错啦!偶尔用你撑面子说是我男朋友也没错啦!但实际,我们只是单纯的邻居而已,这年头连家人都不能担保是否能变坏,谁知道你是不是属狼的?”我这个白痴啊,他有属相才怪。
他也眯起眼,逼近我,放大的脸让我吓了一跳。“亲爱的,把眼镜戴上,把烟交出来,出来吃早餐。”懒温懒温地语调,使得我打个冷颤。
我翻了翻白眼,从电视机屁股后头捞出一包烟丢给他,懒得与他多言,不用钱的早餐白吃白不吃。
他怀疑地到处绕了一圈,翻了翻我的抽屉。糟了?他眉头蹙得更深,注视我半响,忽然听他叫一声:“这是什么?”我立马甩掉筷子冲进去,却像一头牛似的撞进他的怀里。“哎呀!”我骇叫一声,迅速往后跳。“你……你……”纤纤柔指颤抖地指向他的脸。“你……私闯民宅,有罪!”我语无伦次叫道。
妈的!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动不动就闯进我的屋子。
他手里拿着我的内衣,瞥了一眼,脸未笑,但显然受到惊吓,复杂的神色在他脸上有些呆怕。
“你真的……三十三岁?”他的眼不自觉的停在我的胸前。
妈的!手里拿着我的内衣眼睛看着我的胸,“你看个屁啊?”我双臂环胸,遮掩重点。我根本就不习惯独自在家时穿上内衣。“变态!”球棒在哪里?
他耸耸肩。“我无意伤人……不穿内衣……小心……下垂。”他的脸色正经得像极了内衣专柜小姐。“十八岁还有发展空间,三十三岁……我想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去死吧他!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满腔脏话想骂出口,但基于他魁梧的身材,和可以引发地球爆炸的能量,为了拯救地球,牺牲小我——我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我何时伟大过,只是怕事的心态又发芽生根再茁壮了。
他深思了会儿,开口:“你不像三十三岁的女人。”
“还好还好,青春常驻嘛!”我咧嘴虚假的笑了笑,然后猛力地扒着饭。
他似乎心不甘地说:“一个三十三岁的女人……还在迷恋小说?”他没话找话,看到屋里满是罗曼史。
有必要一直强调我三十三岁吗?我死瞪着他的双眸,嘴里随意应着,“还好啦,生活空虚嘛,当然要找点东西来打发喽!”我瞪大眼,看着他随手收起甩在桌上的烟包。妈的,那是我刚花钱买的耶!
“打火机呢?”他问。
“啊?”我呆愣。
他自动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起两只打火机放进口袋里。
“喂——”
回到餐桌,微笑,习惯性地想揉揉我的头发,似乎又思及我的年岁而收了回去。
“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我待会还要去上班,有什么事记得跟我打电话。”他走出门,挥了挥手,还好心的帮我关上了门。
我呆呆愣愣地。“妈的,连我的打火机都要收!”我回过神,气愤地在原地跳三下,最好跳得二楼漏沙。
“我要是被你这样就打败了,我就不是萧小雪!”我低骂,是不敢当着他的面对阵叫骂,但起码我还懂得“藏私”。
我确定他已彻底离开后,才到书房的柜子里翻到半包发皱的烟。
“有烟才会幸福嘛!”我微笑,含烟进嘴一如瘾君子。没打火机?没关系,柜子底下还有火柴。
享受啊!我闭起眼,深深吸了口气,吐出完美的烟圈。
是天堂是乐园。
从不觉得一个人独居的生活是好是不好,只是一成不变的过着,没有任何感觉;但自从安炫来了以后,才知道不受打扰的生活是快乐的、是无拘无束的。如果早知道那件内衣能避开他的骚扰,那我真该一开始就把内衣穿在外面,证明我已成年了。
三天的时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三天耶!就像以前的生活般,时间在流动,但却像是在我的世界中静止,有人认为这样单调的生活足以让人窒息,但我是自得其乐。
但快乐的日子始终不如人愿。一早在去书店的路上,接到一通电话让我脸色倏地晴转雷阵雨。
电话是编辑打来的,说我写的搞卖量很差,准备将我的作品下架,还说圈内竞争力很强,失败乃兵家常事;又说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只要把一切看破,就不会难过;然后又说,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它的辛酸挫折,只要懂得取舍,自然就活得洒脱。
白痴都知道她要我滚蛋,什么失败乃兵家常事?什么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什么辛酸挫折?什么取舍洒脱?说得这么文嗖嗖语语世道的,不就是嫌我的作品烂吗!——悲哀啊!下岗了!
几年的奋斗就这样被她几句话给抹得一干二净。
好想哭,但觉得三十几岁的人哭起来很丢脸耶,索性含着泪装若无其事。茫茫人海中的我,独自一人,感受着没有朋友、没有人爱、没有人理、没有工作、没有钱,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才发现自己一直是生活在孤单里——孤独的老女人。
这时的我才蓦然回想起安炫,那个又讨厌、又烦人、又无耻、又温柔、又帅的他……“安炫,你在哪里,我好想你。”真的很想他、很想。
想不通到餐馆里喝了两杯。
醉了,我带着醉意在马路上晃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终于找上了我,早就听说酒可以解千愁,所以选择试试,结果还真不同凡响,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放大了,就像从放大镜里穿过一样,放大好大好……
这时有两个男子从我身边经过,他们要过就过嘛,干嘛还抢走我的包包?我再怎么挣扎也只是鸡蛋碰石头,以卵击石。索性放空随它一无所有,悲惨到绝境的情绪让我感触地笑出声,也哭出声……拍着手欢呼着,“好,真是太好了,就是这样,为我一无所有而喝彩;为我没人要而喝彩;为我正式升级为“空干”而喝彩。”好大声好大声地苦笑着。
人行道,一辆狂奔而来的货车,蛮横的向我冲来,我过马路时有仔细看过是‘绿灯’啊?他干嘛还向我冲来?喇叭与灯光强势的向我袭来,我反射性的抬起只手遮住强到让我无法睁开眼的灯光,可却没反射性的想过要逃开这道强光。
然而瞬间,只觉得有一样像手的东西紧紧抱住我,后又觉得像在空中飞般飘浮着,像睡在温暖的摇床里晃啊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