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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下王从手下来报基本能确定于诚欢已乘船逃走,她这次可是费了些脑筋,能逃出宫逃出他的人的搜查,足见她脑子还是可用的。可是她若是以为这样就能逃到天外,她就错了。

“王爷,属下已让人备好船只,随时侯令。”游龙深知主子的心思,把诸事准备好,就等主子一句话了。

“好,马上出发。”没错,西下王决定亲自出马,不把那个执拗的女子给揪回来又怎么能罢休呢。没有他在身边,那个莽撞的女子会有安全可言吗。不会的。

“王爷,等一下。”周易快步堵在了门口。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西下王不想再耽搁一时半会儿。

“王爷,可是要出海?”周易没让开,问。

“是又如何?”西下王的眼神渐渐愠怒。

“王爷,不可出海,昨日我观气象所知,今夜海上必有大风恶浪,深更时分还会伴有暴雨铺天,这时出海,人船必毁。”周易此时已知于诚欢人已在海上,可惜他不能改变些什么。

西下王听完简直是暴怒,一把抓住周易的领口,吼道:“你这算是什么,事后诸葛?周易,你不该阻止本王,你要阻止的是她,知道么?”

“周易无能。”周易颓然道。他能观天象,但不能观人心,他也很想看透于诚欢的心思与她打的出逃计划,偏偏他看不透。他也不够有大爱没能及时把不能出海的消息公告于城街小巷,好让那些只有些微薄出海常识的人早有觉悟。他恨自己,因为自己今夜不知有多少人葬身海上,其中还有他如亲人般的好友。

“游龙,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行事。”西下王此时才不管什么大浪滔天,什么暴雨飓风,他都要去追她的船,他一定要把她安全的带回来。听完周易的话,他的内心已经反复地在喊,于诚欢啊于诚欢,在本王没找到你之前,你绝对不能有事。

漆黑的海上只有一艘普通的私家船正在缓缓地划行,几盏油灯发着有限的亮光,海上寂静得很,只有少许因为船划行带起的水声,海上此时正是顺风,船划行的颇顺利,因此没人会觉得今日的出海会是个错误。

于诚欢换回了年轻男子的打扮,半个时辰前她出了舱,身上裹了件粗布毯子当做披肩便去吹海风。外出求生意的人大都冷漠,没有人会发现船上何时少了个大叔而多出个俊小伙子出来,这也省了些麻烦。

过了这么个大半天,于诚欢觉着上泽等人追来的希望已不大,自己的逃亡计划到此算是成功了。可是不知怎么地她此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开心了,觉得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她心里一点都不轻松,相反是沉重,沉重得想要掉眼泪。但她还没有想到后悔这两个字,离开是必走的一步,走得开不开心就另当别论了。或许等她找个地方落下脚,认识新的朋友,这些不开心就慢慢化解了。想着想着,她的脑子里开始浮现一张一张熟悉的脸,反复在问,它们可以被替代吗,可以吗。她不该吹什么海风,然后在这里瞎想,她该回去睡觉,她了解自己,只要天一亮,所有乐观阔达的思想又都回来了,那才是积极的她。

“王爷,你看那远处的亮光?”周易站在船头,望着那漆黑中的唯一的亮点,激动得瞳仁都在放大:“那一定是诚欢所乘的船!”

西下王披着雪白的裘皮披风,脸色更加透明阴冷,眼眸烁烁:“她一定在上面!传令下去,加速!”

他的话一落,突然,船身来了一个极大的颠簸,两人的身体随着船的波动趋势稳了又稳,双双相视,神色微惊——难道恶劣的天气要来了!

话不出一刻,海上立即迎来了灾难性的时刻,海浪扑天,暴雨似乎与波涛汹涌的海水混接在一起,整个世界成了水的世界,海风更是如不可抗拒的吸力一样把人和物往各个方向用力甩出去。

西下王这边本就有精通航海之术的人,面对此劣况自然有有效的应对,再加上他们的船是金陵国最上乘的军用船,其牢固性自不必说,即使眼前的天灾如此恶劣,他们也不会到了人船尽毁的地步,只是海中的漩涡极大,他们想要行驶简直是不可能的。

而于诚欢这边就没有如此幸运了,粗糙有些年历的私家船所选木料本就一般,碰到这种天气,只能自求多福了。凶猛的暴雨,急剧的海风,猛烈的大浪哪一样都能使这只船岌岌可危,何况这些都赶在一块儿了。海浪掀起后,船上不多久就灌满了水,睡梦中的人来不及弄清状况就被摇晃得七荤八素,惨叫声绝望声在此时如此无力。于诚欢和所有人一样从船的一边滚到另一边,又从另一边到另一边,直到她抓住点牢固的物体。此时她早已浑身湿透,船舱的顶子不知何时就已经不翼而飞,她只能死命的抱住船的一处,咬紧牙关不放手,眼睛被雨水冲得睁不开丝毫,只能垂着头,心里默念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坚持,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坚持。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了,不能就这样死在海上,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她自己更不能轻易放弃活着的希望。

海风越来越大,似乎毫不怜惜这沧海上微弱的一叶,残忍的想要把它撕裂,果然挣扎了不多久的船终被撕扯成无数片,向未知的方向卷去,于诚欢所抱着的大腿粗细的柱子也被卸开了,她感觉身体没有了承载物,一股庞大的风力把她席卷了去。她甚至没尖叫出来,就连是死是活的知觉她都感觉不到了。

“于诚欢,你要坚持下去,你不能死。”眼看着远处的唯一亮光成全了整片的漆黑,周易捶胸顿足地大喊。他知道她存活的几率太低了。

西下王站在他身侧,仰头闭目,任凭雨水噼噼啪啪地浇着自己,心里的千种滋味使他剑眉紧蹙。他追来了,又有何用,看着不过数百米外的她葬身海底。他也想如周易那样喊出来,他想大声问她,于诚欢,这就是你离开的代价吗,也是给本王的惩罚吗?不必如此,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成全,只要你活着,本王只要你活着,即便是离开本王的视线,本王都可以成全你。

可惜,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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