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肃文帝统治二十五年,六月的天,已是闷热季节,灼阳怒烤着大地,似要吞噬一切。
大旌帝国的境内安阳,一面绣着‘旌’字的大旗帜飘扬在高峻的城墙上,立于城墙上的士兵,挺直的身躯一动不动,双目炯炯的盯着城门下的空旷黄土。
旌国左将军陆海不过二七有余,肤色如炭,那是终日在阳光下操练而晒成的,他身着黑色精致盔甲,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黑泽,焦急的在城墙上来回踱步,眼神似要穿透旷岭直直看向西岸凉河边的那场屠杀。
“不行,再这么等下去,老子我可受不了。”陆海说着,就要让人取来他的青龙戟。
“王爷的命令,莫要违抗。”军师鲁戦爬上城墙,适时的阻止这个重义气却鲁莽的陆海。
“熠国士兵突袭城镇,亡了百姓无数,如今荣晋王亲兵上阵,都一日一夜,未有消息传回。”陆海蹙眉,双拳握得紧。
“若你此刻去了,安阳谁来守,王爷怪罪下来,可无人敢求情,上次降了你级,还不知王爷苦心,跟随王爷这般久,哪用得着你操心。”鲁戦抚着胡子,瞪了这莽夫一眼,总是不让人省心。
北风吹拂,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乱了心,也不知谁高声呐喊,“德胜王归回,德胜王归回。”
喜悦再次布满众人面容,陆海、鲁戦二人急急下城,放下吊板,恭迎玄亓翰凯旋而归。
汗血宝马之上,银盔少年顶阳而入,他的容颜,透明似水,清冷如冰,摄魂夺魄的俊秀之中偏偏带着几分让人不敢亲近的疏离,战场上的他,举剑挥啸,就是那威慑天下的王,亦是地狱归来的修罗,而百姓眼中的他,却是俊美温和的少年郎。
自三个月前,熠国侵袭大旌国寸土,连毁三个城镇,血流成河,旌国百姓死亡数千,玄亓翰奉命出战,以安阳为据点,暂留守于此,虎符兵权下是那十万雄狮,三月之内与熠国军队交手五次有余,三胜两平,逼得熠国退至江河界外驻兵扎营,虎视眈眈的瞧着岸对面的这片盛土。
这几年,德胜王的事迹不仅传遍大旌国上下,也传入了始作俑者熠国境内,‘自食其果’‘昏庸至极’‘不自量力’的难堪词汇,都实实的扣在了那发动战争妄想一统天下的周厉王头上。
虽说百姓心中敬佩和崇仰那年纪轻轻就功勋伟绩的德胜王,却无奈身为熠国人,举国上下颁发禁令,若谁再谈德胜王,入天牢行酷刑。
夕阳西下,高而远的天空染上了一片淡淡的胭脂色。两国交战,似乎还未影响到这片乐土,百姓依然面露笑意,街道也一如既往的幽美。
唯有梦红楼外,人群接踵而至,几辆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富贵气派的停留在外头,里头走出的男子,亦是一身玲珑绸缎的极好长袍。熙熙攘攘的人群只为能挣得上座,一睹今夜的那支七彩霓裳舞。
入了梦红楼的大堂,放眼而望,金色纱幔从梁上垂延飘洒在地,犹如隔开的屏障,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木质的旋梯,一阵急促的脚步哒哒的传来,金妈妈的脸红得透了,也不知是胭脂抹多了还是跑得喘,进了房门,就不住的催促,“我的好芍药,贵客可都在楼下候着,再不下去,他们可就要掀了天。”
铜镜里的女子,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长睫深目,眉眼如惑,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就宛如黑夜般魅惑。
我纤手将红片含入薄唇,慵懒之色好不掩饰,举止若幽兰,媚心魂,回眸一首,撼动山河。
声线美如黄莺,“若是不让他们急些,怎可对得起‘金银何稀?珠宝何耀?芍药一舞,其皆俗矣,牡丹何贵?蔷薇何美?芍药盛开,取之而缔。’”我望向金妈妈,“多等片刻,自会多入些白银,妈妈您说呢。”
金妈妈素帕掩嘴,发髻上的流苏步摇泠泠作响,“果真如你说,卖艺比卖身来得值钱,金妈妈我啊,定保你清白之身。”
颔首应允,就似平静的湖面上绽开的那朵艳丽之花。见金妈妈下楼,我唤来绾竺,“挽个飞燕髻就好,手脚快些,等久了终归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