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高朗的,疏疏的云朵随意的漂浮着,阳光破云而出,洒下千丝万缕的光芒,屋顶上琉璃的光华辉映着红瓦,栩栩生辉。
这几日的气候不再如同往常的寒冷,院子中时常能闻到百花的香味,一阵神清气爽。
我端着桂花酥放在桌上,得意洋洋的看着香喷喷的美食,“紫兰,你快尝尝。”
“小姐,你真是能文能武,早上练武,晌午浇花,如今还能下厨,谁娶了你可是有福了。”
紫兰这话也不知是夸奖还是打趣,见她拿了一块咬上一口,表情满满赞赏,“也不知王爷何时回来,要不我帮你送去军营。”
“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打扰三爷,否则……”我作势就要对着紫兰挠痒痒,这招她向来抵制不住。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别院,直到、一记长鞭呼啸而来,我眉头一蹙,推开紫兰自己也往后一跃,这才没伤着人。
昭然若揭的杀意徒起,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大枉为。
只见一女子身穿粉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如瀑布般动人。
此时这女子柳眉倒竖,怒目圆睁,手执长鞭一副娇蛮纨绔,她纤手指我,语气极为差劲,“你就是那狐妖媚子,看本郡主手中的长鞭不好好招待你。”
“喂,你……”我话还未说,那长鞭又从上挥啸而下,将整个圆桌劈成两块,连那盘桂花酥也落了满地。
若说不怒怎么可能,我一把抓住了长绳尾端,那女子想抽回我手中长绳,却卯足了劲也抽不出。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门框上还倚着一人——六皇子玄亓析,双手抱胸好一副撩人姿态,见我们二人僵持,他这才不愿的动了动身子,道,“雪瑶妹妹,这女人可是魅惑三哥的人,你输给她、岂不是笑话。”
“我堂堂大旌国郡主,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低贱的舞姬。”陆雪瑶咬着红唇,恶狠狠的怒瞪着我。
我算是听明白了,不过见她是大旌国的郡主,自然还是得给点面子,手忽的一松,陆雪瑶连人带鞭的摔倒在地,样子很是狼狈。
玄亓析的模样故意装得诧异,“天啊,你竟然把咱们高贵的郡主弄倒在地,好大的胆子啊。”
“你这个舞姬。”陆雪瑶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的模样顿时让我觉得可笑。
陆雪瑶高傲不可一世的狂放,手扬起长鞭,又想朝我抽来。
不过这次,玄亓析意外的制止了,他的手搭在陆雪瑶的肩膀上,“雪瑶妹妹,这三哥知道你来,可是让我堂堂六皇子亲自迎接,想必定是多看重你,不过你这砸的毕竟是府邸里的东西,我回头还怎么向三哥交代,不过呢——”
玄亓析拖长了尾音,邪魅的唇角扬起奸诈的笑,继续道,“三哥入驻营帐前,交代了安阳府邸由她打点,自然也包括安顿好你了,来日方长,雪瑶妹妹不懂吗?”
陆雪瑶身子板小小的,可气场却剑拔弩张得很,“本郡主此趟出来没带婢女,要她伺候我,不为过吧。”那手指直直的就这么指着我。
我的面上没有任何过多的表情,冷静得仿若轻世傲物。
“回禀郡主,奴婢最会伺候人,伺候郡主也是奴婢的荣幸,还请郡主给奴婢一个机会。”紫兰伏地而跪。
陆雪瑶鼻尖冷哼,一脚踹开了紫兰,“你算个什么东西,哪轮得到你说话。”
我就这么看着紫兰柔弱的身子倒在地面,匆匆上前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势,见无大碍,这才转过身,冷眸斜睨,犹如一把利刃,“郡主,还请顾着自个的身份。”
“怎么,你这是不愿伺候我了?”
我的拳头握得很紧,似乎一触即发,陆雪瑶那目中无人的神态,当真是直让人恼火。
“若不愿意,我这就去找三爷。”
听着陆雪瑶也同我一样喊着三爷,心口里很是不悦,握着的拳头渐渐松开,勉强扯着笑容,“这点小事,何必麻烦三爷,郡主有任何需要花舞的,即刻吩咐就是。”
陆雪瑶得意的挺直了身子,“本郡主饿了,去拿些好吃的来。”而后带着胜利的笑对着玄亓析道,“六哥,走,带我去我的房间。”
见那二人纷纷离开我的别院,这才赶忙扶着紫兰到了床榻上,拿出我亲自配置成的草药膏为她抹上,“可还有哪痛?”
紫兰含泪摇着头,“小姐,紫兰无碍,倒是委屈你,这雪瑶郡主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她铁了心要针对你,这苦涩可并非常人能忍受。”
我幽幽一叹,“安阳城外三十里地在半个月前早已开战,每每夜半十分,耳畔仿若听到杀戮的声响,也不知三爷可安好。我学武本就是为了守护那战神,可如今既然做不到与他并肩抗敌,能做的、只能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那郡主你是瞧见的,哪懂得体谅三爷,若真的因我而扰到三爷作战,就是我自个、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轻轻拍着紫兰的手背,示意她没事。
陆雪瑶的房间在西厢,厢房外就有一亭子,亭子后乃是那巨石假山。
陆雪瑶独自坐在石椅上,见我端着莲子羹,那张脸又是满脸鄙夷。
“郡主,这雪莲羹可是王爷喜欢,想必您也是喜欢的。”我难得的笑得灿烂。
陆雪瑶本是想好了如何整我,少说也得让我来来回回跑三趟她才肯吃东西,可我这么一说,她果真没有半分嫌弃,“三爷喜欢的东西,本郡主自然也喜欢。”
她拿起勺子食了数口,忽的抬起眼眸,“主子用膳,你见过下人立在前方的吗,不懂要走到我的身后侧。”
我颔允,迈着步伐也就走到她所指的方向。我既然决定要为了王爷暂时隐忍,那么我就会忍到底,青楼出来的,可不仅是只会堆着笑而已。
陆雪瑶的性子无非就是恃宠而骄,总以为想了多厉害的法子整我,不就是一些粗使婆子干的事全让我包了,也罢、即使磨豆子蹭了皮、浸着冰水大半个时辰、亦或者从安阳府邸的正门走到后门如此来回数趟,我皆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未说,只是扬起一记笑容化解自个的憋屈。
我提着刚洗完的衣服,这样的天也能让我汗流浃背,刚走到庭院,就见两道黑影挡住了阳光,我放下手里的桶子,站起身,道,“还请六皇子和郡主放个道,我这还要干活呢。”
陆雪瑶高视阔步的朝我这走来,对着盛满衣物的桶子就是一踢,一时间,里面的衣物连桶带衣在地上滚了起来,那本是洗净的衣物还是湿哒,这落了满地沾了灰尘。
我始终没有抬眼,不怒不怨,平淡得就像早预料到一般,我蹲下身,将桶子放好,一件件的衣物放回。
“六哥,我就说才不到一日的功夫,她准臣服在我脚下,你偏不信,这下可是你亲眼所见。”陆雪瑶的笑声很是清脆。
玄亓析并不习惯看到我这么顺从的模样,与那日他第一次见我时的那自信洋溢,傲骨姿势简直判若两人,忽的,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喂,你的手……”
“六哥也被她这狐狸精给勾走?不过是干了些粗活,那手就烂成这样,我府里的丫鬟还不是天天干好不照样没事,那双手只会勾引男人,废了更好。”
陆雪瑶的眼里散发着狠毒,在她这种纨绔郡主眼里,人命如同蝼蚁,玄亓析眯着眸子,难得今天嘴竟不毒了,“走吧,在这儿能有什么好玩。”
直到那挡着我光线的影子终于离去,我这才直起身,腰背早已算得没了知觉,不过我既应了德胜王那句‘让其无后顾之忧’,哪怕忍着,也得兑了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