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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旬的时候,胤祥终于回来了。按例,我是要领着众房家眷前去正门迎他。我打头站着,目光却总不经意的撞见富察氏得意的神情,紧紧的攢着莲吟的手,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孰不知,胤祥却是让人给抬着回来的。

来不及生他的气,便将一同来府的太医迎到了我的屋中。孙太医细细的为胤祥切了脉,又查看了他全身上下,我在一旁心焦的观察着,胤祥的痛症似乎在膝间。

“十三殿下请好好休息。”孙太医微一揖身,由帐缭之中走了出来。

“孙太医?”我迎了上去,目光定定的望着他。

“十三殿下这是前贤以足三阴亏损,风寒湿三气袭于经隧的症状,俗称‘鹤膝风症’。”孙太医于我也是一揖,慢慢道来。“此症需其治皆以辛温开发,宣通经络。福晋但请放心,下臣必尽心为殿下医治。”

“鹤膝风?”我一愣,“这症来得急吗?”

“此乃旧疾,因发病之始未曾重视,尔后续未经调理治疗,所以久积成固。”孙太医摇头。

“旧疾?”我心里更为疑惑了,嫁进来四年多,也没听说过胤祥有什么头疼热症什么的;他的身体向来素好,底质也佳,怎么会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敢问孙太医,若是旧疾……往日里却何以未见征兆?”

“许是殿下略有不适也未加察觉,加之此症与湿痹一症极为相似,若是学术不精者,也易误判。”孙太医倒是颇有耐心的为我解说。

“有劳孙太医了。”我点了点头,知道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追问下去我也不懂,反倒会令孙太医感觉不被信任。“乌勒丹,送孙太医。”

“好说。”孙太医一揖礼,“下臣会先开出一副独活汤,煎制方法会写在方子里。请福晋着下人按用法定时定量给殿下服用。”

“多谢大人。”我点头,示意乌勒丹送他离开。回转过身,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决定把所有的不满压在心底,先行照顾正在病痛之中的胤祥。

轻轻撩开帐缭,却见胤祥正痴痴的望着我。我心一软,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右手禁不住就抚上了他的膝盖:“怎么会这样?何时的旧疾?”

胤祥的面色有些苍白,或许是病症发作的时候疼痛难忍所致。但他仍是挤出一抹笑容,伸手拉住了我的左手:“丫头,我想你了。”

我眼眶一热,忍不住轻咬下唇。他就用一句:想我了,就想把之前的事撇得一干二净么?看着他真挚而苍白的脸,我却又不忍心在这个时候与他起争执,右手覆上他的手,我弯下腰,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

“对不起……”他伸手拥着我,嘴里低叹着。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沾湿了他的前襟。“你……可有苦衷?”

我以为他会说有,但是他只是沉默。

我心里一黯,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问他。突然之间,我觉得我们之间谁也离不开谁,但却没由来的有股陌生感。头额两侧又再度疼痛起来,一阵阵的抽搐着,似要裂开来一般。我禁不住低吟,胤祥却听到了。他紧张的放开我,双目在我脸上扫视,目光充满了询问。

“只是累了。”我摇了摇头,安抚着他的紧张情绪:“孙太医说了,你得好好休息。现如今,你才是病人。”

他看了看我,仍是不太放心。“刚刚应该叫孙太医也给你瞧瞧。”

我笑着摇首,起身想要为他倒水。

“你去哪里?”他却有些惊措的拉住我的手,似乎在害怕我会离开他一般。

“给你倒些水来。”我一笑,伸手拂开他的手向桌子走去。“你这病是在回来的途中发作的吗?”

“……”他一阵沉默,在我倒好水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幽幽叹道:“月初的时候就犯的病。”

“这都大半个月了,皇上没让你先回来?”我一惊,快步走到榻前扶他起身喝水。

“大概是不放心我吧。”他苦笑,接过水一饮而尽。

我心里有些苦涩的看着他,他的落寞一尽映在我的眼中。皇上对他,未免太过绝情了。

门外传来了些吵杂声,我细听了听,原来是另几房的人找了过来,说是要探望胤祥。我看了看胤祥,沉下脸说道:“都进来吧。”

乌布里领了她们进来,几房人无一例外的都来了。胤祥回府时的模样她们是见着了,碍于我的身份,胤祥也只能往我这里抬。这会儿太医都走了,她们自然是有万般的理由来见胤祥了。

她们进来先是给胤祥请了安,然后又给我请安。我坐在胤祥身旁扶着他,他却看了看我说道:“你们无须惊慌,不过是湿痛症而已。”

“爷,要不要紧?”不待其它人开口,富察氏顶着泪汪汪的眼焦急的开口了。

“不过是吃几副汤药的事,你不要忧心,顾着身子才是要紧。”他踌躇了下,仍是开口安抚着她。

富察氏神色一缓,这才微带挑衅的目光看向我道:“爷可千万不要骗妾身啊,爷得顾着咱们的孩儿。”

我心里一紧,禁不住手下放松。胤祥仿佛感受到了,伸手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疏离开。“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听福晋的话,在府中和睦相处,才能令我安心养病。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们要明白‘修心养性’这个道理才是。”

石佳氏与富察氏脸色明显一窒,瓜尔佳氏则默不吭声,静静的立在一旁。

“听福晋说桂嬷嬷去了你院里?”胤祥看向富察氏,“那四个丫头也一并跟了去?”

富察氏一愣,似是不明白胤祥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去。“呃……是的。”

“这是你的福份,要知道体谅福晋的用心良苦。”胤祥沉下脸,“好不容易有了这孩子,你该好好珍惜。该在自己屋里休养就不要到处跑,不要把好不容易积下来的福气就这么给折腾没了。”

富察氏脸一白,咬下唇应了胤祥。

“你们都回去吧,我在福晋这里,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胤祥往我身上靠了靠,作出一副疲倦的模样来:“往后没有特别的事,就不要来打扰。”

我一怔,他这话怎么说得这般的绝?任谁也听得出他这话是警告在场的她们几位,不要没事往我屋里来。若我不找她们来,她们不能不请自来;而他若是不去她们的屋子,她们也不能到我这里来……要人?

这话中的意思听着甚是奇怪,胤祥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

“妾身遵命。”一时间瓜尔佳氏、石佳氏和富察氏的脸都变得铁青,在胤祥的话下,她们不得不告退。

我看向怀中的他,他却狡黠而温柔的看着我。我左思右想,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了,却又是动作不快,任其一逝而过。

“我对不起你,但是请你相信我。”胤祥重重的叹息着,转了转身子拉我躺下。

不待我细想,他反身压了上来,伸手摸向我的盘扣。

“喂,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我一惊,不由的又好气又想笑,这人真是……

他却以吻封缄,顺手拉下了帐缭,将我圈入他无限温柔的旖旎中去……

六月的天闷热得好像炉灶上的蒸笼一样,我百般无聊的坐在屋中的躺椅之上,墙角处的铜盘里置着冰块,依然解不了那股子沉闷感。近来身子常觉着不适,除了大白天的昏昏欲睡之外,基本上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乌勒丹看着我干着急,嘴里细碎的念叨着什么“发痧”、“中暍”之类的话。胤祥听了几日也上了心,今儿上朝之前便着她给请位大夫来瞧。

我推了半晌也没能打消乌勒丹请大夫的念头,无奈之下,只有静坐在屋里待太夫来瞧了。

“福晋,富察夫人在院外请见。”乌布里在厨房里打点我的午膳,所以来通报的是院中的丫头福银。

富察氏?我听闻一愣,胤祥说了无事不许她们来我院里,这话都说了两个多月了,她们也一直照做,如今怎么又想起来找我了?

“请她进来。”我不想见她,但却不能不见。如今她也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子,这么毒辣的烈阳天我若不请她进来,那随时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福银,顺便差个人去厨房里叫乌布里过来伺候。”

“是,福晋。”

我轻吁了口气,心里暗笑自己是得了疑心之症了。没来由的,怎么会联想到“阴谋”这两个字?

桂嬷嬷跟夏鹂掺着富察氏进来,她的肚子很大,比起一般七月身孕的妇人都要大。另三个丫头跟在她身后,甚至是她屋里的大丫头都跟在了一起。

架子还真是足。我在心里恶俗的想着。

“给福晋请安……”她柔柔的说着,身子轻轻一福,眼看着就要弯下腰来。

我定定的看着她,眼皮直跳。“免了罢,你这身子沉重的,别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桂嬷嬷勾起嘴角看了我一眼,我的眼皮又是一跳。心里忍不住叹了声:不要再多心了。

“爷不是说了没事不要走动吗?”我懒懒的看着她坐下,心里没意思透顶。看着她的肚子,我就是忍不住的呕气;虽然一直说服自己要相信胤祥,他能让她的肚子大起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但不管什么原因……她的肚子是胤祥弄大的这件事毕竟是事实。

内心着实挣扎着紧,一边气着眼前不争的事实,一边又在心里骂自己过甚小气。

“妾身这些夜里,总不能安寐;这肚子又大得厉害,总是闹腾得慌。”富察氏小声气的回着我的话,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在暗示我,我霸占住胤祥太久的时间了。

“莫不是走得太勤动了胎气?”心里的火又莫名的蹿了上来,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快看着她:“若是这样,可巧了,呆会儿有位大夫要来给我瞧病,你就让他也顺带看看。若真是动了胎气什么的,那得赶紧重开副安胎宁神的汤药给你;当然我也希望最好不是,这样也能安安你的心,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对孩子无益。”

“福晋……”桂嬷嬷脸色一变,张口便要说什么。

“我有跟你说话吗?”我冷冷的瞥向她,不用问也知道她这是想开口教训我。

桂嬷嬷一愣,急急辩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夫人听了福晋这话,心里不痛快,伤了胎气。”

“我说的都是实话,以往这么说,现在还是这么说。”我冷笑连连,“知道我说话不中听,怎么还要怂着主子来我这里?真要是因为我的话伤了胎气,也是你们这些个奴才该死,办事不利!”

“福晋这话说得,奴婢却受不得。”桂嬷嬷老脸直抖,“奴婢怎么说也是德妃娘娘那里过来的,伺候了娘娘几十年;妇人有孕这件事上,奴婢自问周详过福晋。奴婢没有冒犯福晋的意思,但近来夫人确实精神不爽,神气不宁,这才找上福晋,希望请爷过院子去看看,也好安夫人的心。”

我往背后一靠,神情放松了开来:“那么看来,是我多心了?”

富察氏正待回答,乌布里推了门端着茶水就进来了。富察氏一惊,我却是一笑,跟里还不得不骂道:“你这丫头,进来也不请声门,没得吓着了主子你担待得起么?”

乌布里放下茶,走到我跟前一跪,道:“奴婢知罪,请福晋责罚。”

我看了看她,抬眼看向富察氏:“她这丫头在我这里没大没小贯了,不知道你来了,所以有所冒犯。你说说看吧,怎么个罚她法儿?”

富察氏一怔,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会儿小题大做起来,还把问题丢给了她。

“桂嬷嬷,这……”

“丫头既是犯错,惊扰了主子,必罚不殆。”桂嬷嬷一咬牙,似乎找着机会般的回着话。

我看了看桂嬷嬷,嘴角挂起笑容:“乌布里,主子罚你,可服?”

乌布里抬起头,眼中没有任何怯意。她转身面向富察氏,道:“奴婢无状,惊扰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富察氏的眼神兴奋了起来,却又有些不安的看了看我,嘴里呢嚅道:“这就……”

桂嬷嬷看了看她,“论理该打板子。”

我闭了闭眼,心里按奈住怒火。这桂嬷嬷明摆着跟我杠上了!主子罚奴才,自是主子的事儿。富察氏尚不敢太过份,她一介奴才竟然想强出头?

“但凭你作主。”我依然微笑着看向富察氏,心里却替乌布里担忧起来。富察氏要真仗着她肚里的孩子而胆大妄为起来的话,我只怕乌布里逃不过这一次责罚。

“那就打三十板子吧,小惩大诫。”富察氏下定决心般,目光挑衅的看向我。

我几乎要倒吸一口冷气,三十板子?!她也太狠了,还敢说这是小惩大诫?

“福晋不会怪我罚重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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