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感觉温热的泪水湿了他的脸才惊醒,她倔强的咬着唇,泪水却似涛涛江水怎么忍也止不住。他在一旁由她大声哭着,想要安慰,却手足无措。只得默不作声守在一旁,看着她不住的叹气。他也不过是个小小少年,自然不懂伤心少女的心思。虽然整日与大人混在一起,也常故作老成。但……年轻的爱恋,新鲜又捉摸不透。
他慌了,更生自己的气。“我……我其实……”他终于开口,女孩却也擦干了泪,整理好仪表,踉跄起身离去。
他一路跟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不曾回头,脚步却越来越快。到最后,竟是翻墙进了自己家。袁府突然灯火通明,芷钰站在墙角,被眼前的一幕惊倒。在看迎到眼前的人,怯怯的叫道:“父亲……”
站在最前的袁志河面无表情,芷钰却知道他的怒火已经烧到眉毛了。他指着她:“你!你……你这丫头!你看看你!穿的不伦不类的……还跟卫王混在一起……你!你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她低下头小声说:“我有点私事……”
“私事?!你和那不上进的小子能有什么私事?”老袁生气的把女儿拉到面前来:“为父不求你在家绣花,但你至少要知道爱惜自己,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男人在一起到晚上不说,竟然还敢跑出去喝酒!你呀……你呀!”他不停叹气,满腹忧心都不知从何说起,女儿却一直低着头。
袁芷浒适时安抚老父,领妹妹站到宽阔的地方:“皇室人事纷杂,各种利害无从得知,你千万不要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早点去休息吧。其他人都散了吧,闲事谁敢私下谈论此事,我就把他的舌头剥下来!” 袁府小姐的私事名没有传出什么名堂,但卫王迷恋上一个紫衣男童的事却在津京纷纷扬扬的传开了。
芷钰留下书信,牵着马踏出津京城门听到的最后一个传言是:四爷与一绝美男童相遇于骆王府,只一眼,两人双双落入情网不可自拔。文帝一早就叫他进宫阐明此事。
她摇头感叹天下臣民的想象力当真是不可小觑,如是通力合作写上一部民间小说,能有番大作为也未可知。袁芷钰离家一方面是受了经常离家出走的妹妹影响,一方面是想放松心情。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想出去看看,叛逆一次,就这么一次。
路径繁盛的大市,穿过荒芜的小城,即便从小便同兄妹一起学习骑马涉猎,但遥远的行程枯燥甚至艰苦,她忍到极致才踏上青翠的草原,又把即将用尽的盘缠全数曾与草原人才勉强跟上了一个商队。这一路上她由于自己拙劣的伪装能力吃了不少苦头,还险些被流氓占了便宜。好在有好心人的帮助和她自己的应变能力,终于走上了草原。
此时的芷钰再装扮成男子,早已有模有样了。商队的人都很热情,特别是名叫纳塔莉的女孩,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总是一副娇羞样子,却也总忍不住拿眼瞅她。而芷钰因为疲累懒的说话,纳塔莉却把她照顾的很好,亲切礼貌又和善。闲着没事也总是找她闲聊解闷。
“一个人要去哪里?”她们对话总是终于这句。每当纳塔莉问起芷钰这个问题的时候,芷钰总是沉默,然后眺望着远方变得深沉起来。
她决定去找那个人,包容她、温柔待她的男子,那是她以为的归属。有时候,未来坚定的让她顾不得其它。忍受的艰难是因为心里总觉得,如是不去找他,她会后悔很久。炊烟伴着暮色袅袅升起,月亮也从云彩中露出脸来,挂在空中。风吹在脸上,落在她的眼睛里、睫毛上。篝火燃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的声响。队伍里的年轻人在帐篷外大口喝酒吃肉,吵闹声在空中散开,芷钰只是闭目不语。
她走出帐篷,闭眼感受,寂静的风张开宽大的翅膀,扑向空寂的草原。有歌声在耳畔飘荡,像离人的哭泣。纳塔莉端来了羊肉和奶,又邀她一起玩,都被她婉言拒绝了。
苦闷的心情一直难以缓解,还是少说话的好。
只是……“明天就要分开走了。”纳塔莉有点舍不得说,“老爹说你要去的地方太混乱,所以让我提醒你注意保护自己,千万别让人发现你是女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今天全都准备好吧。老爹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除了食物和水,可以借我一匹马吗?”
“还有本来想分你一匹温驯的马骑,可是拉货的马匹勉强才够,剩下的都是性格暴烈的生马,队里也没有厉害的驯马师……”
“嗯,我知道了。还是谢谢。”她总是和和气气的,并没有多大失望,“我自己想办法。”
纳塔莉忧心的询问:“那马?”
“生马也没关系。”她又解下腰上的佩玉送给她,“一路上麻烦你们了。”
第二日清晨,芷钰就发现自己有些高估了自己,没经过训练的生马,她根本无法靠近。纳塔莉固执的希望她可以跟着商队一起走,但芷钰宁愿独自行走也不愿转换路线。问明了方向,早早溜出了敞篷。偌大的空地,小小的身影缓慢的移动,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始终有的影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不知走了多久,她拿出食物进餐。侧目之间便发现了那个影子般的存在,受伤的老狼,远远的盯着她,面目狰狞。芷钰猛的打起精神,手上的食物也差点掉到地上。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她的身上除了吃的,只剩两块小巧的打火石。保持着警惕,她正视它的眼睛。内心迅速盘算,主动发动攻击是不可能的,那样只会会暴露自己。继续走也不行,她知道背对对方,在自然界中这样做等于表明自己是被猎者。
她面对着那只警觉起来的老狼,摸出两块石头攥在手心,慢慢向后退。虽然做好了垂死挣扎的准备,心里还是有些绝望。恐惧蔓延到四肢,连呼吸都透着冰凉。可是不过是只受伤的老狼,这也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又一次振奋精神,做出速战速决的决定,情绪的转变致使她的气势瞬间变得强大,在她恶狠狠的瞪着那老狼之际,竟令对方退了两步。芷钰却不觉的那是胆怯,野兽后退表示它将进行攻击。这是唯一的间隙,她冷笑着解了身上的腰带,仔细回忆着许师父教她的几招鞭式,几步移到老狼的身侧,迅速缠住它腥臭的长嘴,打上死结向一侧勒着,又把打火石塞进它的伤口里,疼痛使它突然挣扎的更猛烈,却因此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这算她走运。
即便如此,芷钰还是紧张的僵持在那里,老狼嘴里的恶臭越发让她觉得恶心。回神掩着鼻子一步步的退开,直到再也看不到污黑的一片,她才猛的坐到地上。“好吧,袁芷钰。”她轻笑着对自己说,“其实你也不赖。”
她又仰起头来对着天空大喊:“袁芷钰!其实你真的不赖!”风扶在脸上,眼前一望无际的是寂寞的草原,头上的天空纯净又空荡。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呢,顺从自己的心意,一时心血来潮,这些都很美好。经历有多艰辛,都是刻在脑海里的记忆,它过去了,就是美好的回忆。
可是她根本辨别不了方向,纳塔莉说的不清不楚,她也听的似懂非懂。真找起路来,她觉得每个方向都差不多,刚刚振奋起来的精神很快就消耗没了,手里的食物并不多,再找不到人烟的话,她会饿死。好在,第三日傍晚,她就要饿晕过去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人影。确定有人触碰她之后,才放心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