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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回朝。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引自剑三吧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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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涓初遇芷钰是在夏末,夜晚的风早就透着深深寒意。芷钰手攥着一把小木剑,带着一个皮肤有点黑、个子也很瘦小的小丫头在山林比划。貌似在练剑……她的每一个招式即花哨又不实用,但在那个夜晚,对于躲在角落里的方涓而言,她是夜间闪亮的萤火,照亮了他的所有视野。

等她累了手里握着的小木剑还是没有放下来,身边的小丫头一脸崇拜的看着她。“怎么样?呼……我其实也不赖!”她气势磅礴的说着,喘气声却暴露了她的疲累不堪。他忍不住笑出声,竟被她发觉。圆滑没有攻击力的剑尖指到他的颈间:“你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做什么?”她一副女侠架势,居高临下的觑着他。仿佛他若不老实,马上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他还是没忍住笑,伸手拨开她的剑尖站起来。她的优势马上就没有了,他比她高了两个头呢。小姑娘立马就向后退了好远,姿势却没变,远远的指着他:“说话!”

“我……我路过。”他哑口,竟有点无法应对。

“这里只有我姥姥的山庄,你怎么会从这里路过?”

“真是聪明的小姑娘,但这山庄是你姥姥的,难不成整座山都是你姥姥的?”他强词夺理,混淆视听。

她收起剑,背在身后:“那你……那你为什么躲起来?”

“在看你。”他坦白从宽,“是偷看。”

“你你你……你这……登徒子!”她慌张跑开,看样子是害羞了。只是,是谁教一个小姑娘“登徒子”这个词的,小小年纪,懂得倒不少。

第二日清晨,他便找到了小姑娘的老师。因为他拜访的地方正是芷钰姥姥家的碧月山庄,位于城郊的景山之上。由于不便夜晚打扰,他才等到第二日登门。谁知进门就听见一个胖厨娘嘴里不停的嘟囔着:“登徒子,走远一点!等我做完饭再来喂你。”而被称作登徒子的竟然是一只黑色松狮。胸阔而深,背短,四肢粗壮,脚似猫爪。尾毛丰厚,尾根高卷于背上。无论是形态还是气势,都同她的小主人一样可爱的高傲。

“这是我二妹芷钰,不过小的那个芷瑶更像姐姐。”袁芷浒作介绍的时候,她躲在奶妈的后面只露出半个头来。登徒子在她脚边打转,紧盯着她捏在指间的酱鸭脖。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总是不自觉的关注着这个闪着光的小女孩。

看她怎样应对比自己优秀许多的妹妹,看她如何独占自己半个月也吃不了胡姬茶点。一个力量微弱,心却巨贪的小姑娘一天天成长,贪吃爱玩的性子更是越发的浓烈,心却从没有长大。他每每见她,都会有不小的惊喜,捣了蛇窝,或是……开水孵小鸡?

然而七尺男儿,生于未平之世,保家戍国方是人生正途。方涓离开收养他的李将军府,拜到西陵一位隐士的门下从师学艺。然而即便师门女子众多,他却一直难念不忘那个夏夜气势汹汹的骂他是“登徒子”的小姑娘。关系交好的师姐曾问他什么是爱情,脑海里就蹦出那么一个小姑娘,手拿短剑,意气风发。他哑了许久才说:“兴许是……你无论痛苦或喜悦,心里想着的那个人便是你的爱情吧。”他想,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个人,没有缘由的特别。

然而再见她时,正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一向从容宠爱她的袁夫人因为重病死在了求医的路上,原本明朗的女孩脸上失去了笑容,似乎不愿明白死亡的意义。他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听见她怯怯的声音一遍遍的问着:“母亲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不会了。“她再也不会醒来!”与她年纪相仿的妹妹终于忍不下去,放开她攥着的小手哭着大声重复:“母亲死了,她不会醒来。因为她早就想抛弃我们!她本来不想要我们!”

“不是的……不是的……”她也哭,越哭越哽咽,“她还……还没带我去……放花灯,不会不要我的……呜……”

该怎么安慰她呢?他想了一整夜还是没有结果。没去见她,但在临行之前,他买好了花灯,差人偷偷挂在了她的窗前。会起作用吧,或者她会当成母亲的礼物?

之后再见却总是匆匆而过,但每一眼都让他深刻。她笑,她哭,她怒,她恼,总是牵着他的神思。到了适婚的年纪,李将军多次想把孙女指给他,他招架不住,就把对芷钰的心思全盘脱出了。老将军知道强求不得便不再提,可一向骄傲的李小姐却总不服气,想方设法的投怀送抱,这其实是个大考验。血气方刚的年期,怎么拒绝年轻漂亮的姑娘的狂追猛打?

同样是个夏夜,两人漫步在将军府的小庭院。良辰美景之下,他们甚至坐在凉亭下小酌了两杯。可就在李媛媛靠在他肩上的那一瞬,他的脑海中竟映出那个说不上是怒是羞的小姑娘的脸庞。她拿着小木剑指着他,结结巴巴的喊道:“你你你……你这……登徒子!”

忍不住笑出声,却吓了媛媛一跳:“怎么了?”

不动声色的挪远了些,他道:“小姐的爱意我或许可以接受,但我今生想娶的人却只有一个。你有那么好的条件,何苦委屈了自己?”也就是说,比他好的人千千万万,另择良偶才是好的。

条件好才委屈。李媛媛静静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委屈我的不是我自己,是方涓。”

“小姐……”

“媛媛。”她纠正道,“叫我的名字,不要给我讲那些大道理。你想说的我都懂,母亲也说过很多次。但正如你的执着一样,我也有我的执着。我不会在你面前先认输,不信你就试试看。”看他先放弃,还是她先认输。她独饮了一杯,潇洒而随意。

方涓却真的平淡:“她是我没打算赢,却一定要打的仗。输了我也认命。你却不是,你要赢的,可以不是我。别让我太对不起你。”

“那就对我好点。”

燕山一战,本没那么艰难。只是一句话竟得罪了一向交好的两位师兄,不知真的是当时的传讯兵出了问题,还是师兄们故意。大批兵马困在赤水城,难以调动。他不得不以少数兵马对阵攻城大兵,并保证深陷敌营的李媛媛足够安全,虽然最终险胜,但他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止是他的一个胳膊,还有与他征战多年的半数兵将。

并不只有身上的伤,心里也是疼的,他没守住的同伴的生命早就刻在了他的伤口上。但将将回京,庆功的官僚一个个涌进将军府,为他歌功颂德,甚至在京津最红的妓院为他设庆功宴。怎么能庆祝,怎么高兴的起来,他带着满心的厌恶,还是为了护着恩师的面子,与一帮大肚子老臣赏了一夜歌舞。席间言辞或许偏激了些,对他而言已经很好了。

但,还是有愉悦的。在他烦躁的归京之行中唯一的慰藉。那个女孩,终于成了他的未婚妻子。袁尚书一次次的拒绝都像是不曾发生一样,终于在这一次,他立了功归来得偿所愿。他那么快马加鞭,只是希望早一点,再早一点见到她。就像一直遥望的月亮,突然之间成为自己的了,这种惊喜太不真实,他急着想去确认。

然而终于回府了,李将军却总是拦着他。“国家国家,自然是先国后家,你忙完我交代的事再去儿女情长。”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十几岁的偏激少年了呢?他自我嘲笑,还是静下心来,变回沉着冷静的样子。李媛媛受了不小的惊吓,除了在他受伤之后大哭了一通,就再也没主动说过话。她终于像个得体的闺中小姐,就连说话也都变得平和许多。他知道她在自责,虽然心中从未责怪,却希望这份自责能变成她下执念的机缘。他不是聪明的人,但是有心的人。

只是他的执着又何尝不是执念呢?

“方涓,我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对别人这么客气的赔笑,你简直是上天派到凡间的战神!披荆斩棘,完胜袁志河!”她说这话的时候得意的样子像个雀跃的小麻雀,满足溢满于心,她的信任与当年对他的怀疑一样,来的莫名其妙,却也理所应当。她说:“你这么义气,我也可以……帮衬着你。大家互相帮衬着嘛!”

于是他也不太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遥远的姑娘突然离他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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