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吗?”
田喜九“他们能行,我就行。机遇对每一个人都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就看你有没有勇气,能不能抓住它了。你大哥不是在农行吗?你去贷点款,等咱们有了公司,你想不挣钱都不行。等我们成了万元户,你猜我最想干的是什么?”
燕红柳“把欠我妈和王老师的钱都还上。”
田喜九“到那时我们早巳没有外债了。我最感欠疚的只有你,所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你好好享受享受生活,领你去坐飞机。”
燕红柳“坐飞机?坐飞机干啥?”
“你不是没坐过飞机吗?你不是总想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吗?我们就坐着飞机从大海的上空飞过,让你好好看看大海。”
燕红柳“最好不坐飞机。”
“咋的,心疼钱了?到那时,让我们发愁的不再是没有钱,而是,有钱不知道怎么花了。”
燕红柳“我害怕。”
“怕什么?”
燕红柳“飞机太高了。”
“没事,用不着害怕,那都是因为你从来没坐过飞机,等你坐惯就好了。”
燕红柳“飞得那么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有什么事想跑都跑不了。”
田喜九沉思了一下说“要不,咱们就买一辆私家车。我开车拉着你和儿子沿着大海边从最北面一直开到最南面。”
“还是有辆私家车好。”燕红柳说,目光变得朦胧而又温柔。
吴丽雅挎着一篮子草莓,两把黄烟,又回到佟福才家。可是,到了家门口却不敢进屋,站在房头哭了。
邻居女见了吴丽雅说“丽雅回来了?咋不进屋呢?”
“……”吴丽雅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邻居女进屋把佟福才的继母找出来。
“咋不进屋呢?站这干啥?快进屋吧,傻丫头。”继母说,忙把吴丽雅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吴丽雅坐在屋里,哭得更厉害了。
继母见佟福才回来忙叫他“福才,看看谁来了?”
佟福才“丽雅来了?”
吴丽雅把头低下。
“怎么又闹眼睛了?一会儿让妈跟你上医院去看看。”
继母“闹什么眼睛,是哭的。”
佟福才领吴丽雅买鞋。
走出商店,吴丽雅说“前些日子,我父亲上你们这面来,听说金灿又回来了,你要跟她离婚。”
佟福才“她不离,要离就把女儿带走,我父亲坚决不同意带走孩子。金灿让把你接回来。她说只要不让她和孩子再分开,怎么的都可以。你过来吧,在这面找个事干吧。”
夜色中,大片洁白的雪花,跳动的霓虹灯光。
燕红柳从歌舞厅前走过,透过鹅毛般飘飘洒洒的雪花看到环保库房亮着灯光的窗口,便向那里走去。
“燕姐。”
循着喊声,燕红柳看见方可欣和苗笛走过来。
燕红柳“你们上哪儿去?”
方可欣“去舞厅玩玩。”
苗笛“燕姐,一块去吧?”
燕红柳“等哪天有空的。”
方可欣“你舞跳得那么好,怎么老也看不见你去玩呢?”
燕红柳“今个不行。”
方可欣“这么晚了,你还要干啥去?”
“咱们库房那面灯还亮着,一定是王老师还没回去,我过去看看,今个就不跟你们去了。”
燕红柳走进库房看到果然是王正先。
燕红柳“王老师,你怎么还不回去吃饭呀?这么晚不回去,让娄姐等你,能乐意吗?”
王正先“我吃了。”
燕红柳“那你怎么又来了?今年咱们的灯做得早,不是赶趟吗?你着什么急呀?”
“想把眼睛按上,看看怎么样。你怎么也来了?”
燕红柳“上我妈家去了,回来一看这面灯还亮着,知道准是你,就过来了。”
王正先支宫灯,宫灯太大,一个人不好压,支不起来。燕红柳想伸手,王正先没让。他找了个小木杆,用杠杆原理轻轻一压,轻而易举地就把两个大宫灯支了起来。
王正先“你回去吧,这屋子冷,用不着你在这儿。”
燕红柳“今个不怎么冷。王老师,这个灯破个口子,能行吗?”
“行。”王正先用粉笔在破了的地方划个园圈,在不远的地方又画了个园圈“这是两个眼睛。”
燕红柳“王老师,你瘦了。真不想再让你干了,可是,不让你干,谁会呢?能让谁干?还得你干。我爸就说巧手万人奴,真是一点也不假呀。”
“干活累不坏人。”
燕红柳“明个让娄姐给你订点牛奶喝吧。”
“不爱喝,没那个口头福。都说好吃不如饺子,可我就是不爱吃,也吃不饱。牛奶也不爱喝,就得意大煎饼、大馇子。”
燕红柳“我可吃啥啥香,不挑食,傻吃苶睡。一看书眼皮就打架,一睡就睡个天昏地暗的。”燕红柳说着自己就笑了“王老师,你平时连感冒都没得过,怎么能得胃溃疡呢?”
“胃溃疡跟精神因素有很大的关系。过去,那些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对我的精神刺激很大。”
燕红柳“那你饮食可得注意点,不能累着。我要是象你那样有点特长就好了,就可以为你分担一点,让你少挨点累。可是,我什么特长也没有。小时候就爱跳舞,要是有个明白人指导,也许能有个一技之长。现在啥也不寻思了,这些年除了单位搞活动,舞根本就不跳了。每回上我妈家都从歌舞厅前面经过,可是,一次也没进去过。”
“人应该有点兴趣爱好,生活才能变得更有意义,更充实。爱看电视吗?”
燕红柳“看也是东一耙子西一笤帚的,没看出个什么头脑。”
“看过《红楼梦》吧?”
燕红柳“也是看头不到了的。”
“玩麻将吗?”
燕红柳“玩也行,不玩也行。王老师,你怎么不跳舞呢?”
“不会。”
燕红柳“我要教你,咋不学呢?”
“跳舞是别人的事情。”
燕红柳“听说文革后期恢复跳舞时,你是一个积极的组织者。思想挺开通的,对跳舞不会有什么成见吧?”
“那是我的工作职责,我不反对跳舞,可它与我无缘。”
“……”燕红柳颇为费解地瞅了王正先一眼,没有再深究。
方可欣、苗笛在舞场上飞旋。
投向两位年轻夫妇的赞美与羡慕的目光。
学校过去的一位女同事邀苗笛跳舞。
一曲舞罢,苗笛见方可欣无精打采神情涣散的样子就俯在她的耳边说“那个女的跳的不行,她可赶不上你”
“她脚步都跟不上,还想跳舞呢。”方可欣说着,脸上立刻多云转晴。
王正先把准位置,燕红柳飞针走线,把已经做好的眼球、眼睑固定在宫灯上。这样一来便可以看出个头脑和眉目了,王正先拽拽线绳,上眼睑就一张一合地活动起来。
“缝完这个就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王正先掏出二百块钱给燕红柳“这是咱们给西郊乡做龙灯,人家给的。”
“都是你干的,你给我的太多了。”
“你也没少干。”
燕红柳“前一阵子我们结婚纪念日,朋友们过来聚聚。知道你不爱参与这些活动,我没告诉你。那天收了点礼金,我还想先把钱还给你点。”
“能收几个钱,留着过年给你妈、给你自己买点东西吧。”
燕红柳“有就给点,给点算点。”
“不用,过年了,手里怎么也得有几个钱,回去好跟他们玩玩。”
燕红柳“过年跟他爸他们打麻将,每年都能赢点。王老师,过年你上哪儿去不?”
“不上哪儿去。”
燕红柳“那你今年还得替我值班。平时没功夫玩,值班时好跟他们打打朴克。”
王正先点点头“你回去吧,这屋冷,别感冒了。”
燕红柳没走也没有吱声,沉默了好半天,突然又问道“王老师,你看过郝书记跳舞吗?”
王正先“看过,环保节。”
燕红柳笑道“郝书记那样都好。我妈说他又年轻又仁义,没一点官架子,大人孩子没人说他个不字的。可就是跳舞不行,特僵硬,没一点活气。一到场上他的帅气劲儿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跟他跳过,就象个木头人似的。他跳舞好象就是因为他是个头头,不能没有亲和力,不能不跳,不得不尽义务,真没意思。”
王正先“他可能还不太习惯这种社交活动。”
燕红柳“平民百姓家出身,太朴实了。”
王正先“听郝书记说他媳妇更老实。有一次,几个领导一块扯起一个泼妇怎么厉害怎么拉碴,没有她不敢干的事,男人都不行。郝书记说他媳妇可老实,你就是钻进她的被窝里都不带动一下的。”
“你说什么?”每次说起郝书记,燕红柳听得都很专住,这次也不例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好像有点没有听清楚,又让王正先重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