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红柳“王老师，你看那是谁？佟福才？”
燕红柳让王正先看的是一直坐在远处柵栏边谈心的一对男女。
“看见就看见，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燕红柳不高兴地说“王老师，咱们上他那边去照。你去跟他打个招呼，不能躲，越躲越会让他觉得有鬼。”
王正先看不清那个男人是谁，也没象燕红柳那样紧张，一边向那边移动，一边抢了燕红柳几个惊悚、悲壮的镜头。
“不是佟福才。”燕红柳看清了那是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虚惊一场，王正先也乐得不去打扰人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从揹包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燕红柳。
燕红柳“什么？”
“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燕红柳打开一看，脸上立刻露出了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巧克力，你知道我爱吃？”
“这是我小子过年带回来的，你姐不吃，我也总想不起来吃。”
燕红柳一定没吃早饭，显然又累又饿，坐在水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让过去吃饭。”燕红柳接了一个来电说。
王正先“你自己去吧。”
燕红柳“那好吗？一块来的。为了避开他们，我特意回站点跟你坐出租，没想到在半道上还是碰到他们了。都挺不错的，还是去对。”
“我去洗相。”
“去吧，咱们好他们也知道，去了他们就不会瞎尋思了。一会儿，先把胶卷交给扩印社。吃完了你就过去取，一点也不躭误。”
田喜九开着私家车在彩印社前驶过，韩会计坐在车里。
王正先拎着燕红柳的一大兜子服装跟她站在街口等绿灯。
燕红柳“你看见田喜九开他磨帐磨回来的车过去了吗？”
王正先“没有。他磨车干啥？”
燕红柳“又让人家唬弄了，煤款一分没要回来，弄回来一台破车。没牌照，他借个牌照带我和孩子回他妈家，半道就趴下不动弹了。修理部说这是一台报废车，要修好得不少钱。外边该那些积荒还没还，又弄回来这么一个累赘。”
“你怎么敢坐他开的车呀？他可能连个驾驶执照还没有吧，以后可得小心点，尽量别坐。”
燕红柳“死就死，早晚得死到他的手里，早死早清静。”
饭后，燕红柳与同宾馆书记夫妇走了。王正先独自去彩印社，把票子递给工作人员，注视着她在相袋中翻找，大气不敢出，生怕人家说照的不行，一张都不能洗。工作人员找了半天，终于抽出一个，王正先不知道自己照的什么样，不敢看，接过相袋就离开了。
走在街上，王正先终于忍不住把相袋里的照片轻轻地捻开一点，露出了照片上天空部分，清晰的疏枝嫩芽让他觉得大有希望。又把照片往外抽出一点，一张和日常生活中的燕红柳一样清清楚楚、轻松自然的面庞呈现在他的眼前。王正先几乎跳了起来，在大街上兴高采烈地走着。
坐在公交车副驾驶的位置上，王正先慢慢地把照片全看了一遍。除了几张手不稳有点虚，余下的几乎都很理想。不失真，不呆板，他的想法得到兑现，有些动势甚至超出了预想，幸福之感油然而生，胀满了他的胸膛。不知为什么司机竟想向他索取照片看，王正先谢绝了，以没照好为由把照片揣进兜里去。
在桌面上摆开的照片，有遐思默想，恬静清纯；有风风火火，神采飞扬。也有嗔怪惊悚，惊喜回眸；温情脉脉，浪漫潇洒。神态不尽相同，却都是燕红柳颇有气质的真实面貌，了却了他的一分心愿。
王正先立刻给燕红柳打电话“来看照片吧。”
燕红柳“照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跟你过去的照片差不多”王正先故意抑制自己的兴奋之情，怏怏不快地说。
燕红柳“照瞎了？”
王正先“你来看吧，不行以后就再照吧。”
燕红柳过来一看，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你骗我。哎呀，我怎么这么胖啊！没想到这么胖了。在班上天天吃好的，喝啤酒。这张最好，我侧面照最好。脸上的花斑这面厉害，下次应该照那面。这张我是在想心亊。”
王正先“这张你在干啥？”
燕红柳“……”
王正先“别有风情，略显风骚。挺有趣吧？”
燕红柳“我不会风騷。王老师，他们说我象倪萍。你说像吗？”
王正先没有马上回答，思索了一会儿说“也象，也不象。外形有些象，可倪萍是典型的东方女性，她有点太甜了。”
燕红柳“甜点不好吗？”
“太甜了就有煽情之嫌，太腻了就让人倒胃口。你既有东方女性的娴惠，又有西方女性的端庄典雅和雍容华贵。”
燕红柳“王老师也会挑好听的说呀。”
“我不会说好听的，也从来不会恭维人。”
燕红柳“昨天早上我特意打扮一番，把绒裤脱了，穿了这双浅色的丝袜。效果不错吧？这套牛仔装上衣长了点，不记扣就好了。”
“你拿这么大一兜衣服，田喜九没问你干什么去吗？”
燕红柳“他没看见，还没起来。他问我干啥去？我说干啥去你管不着，爱干啥去就干啥去，现在没好话。过去，真没照过这么好的照片，也没寻思过这么照，觉得这样照不行。北京照的也不行，在生人面前我不自在，不象跟你这样放松，跟你小徒弟也不一定行。头发没乱，马尾辫再往高点提好不好？”
“不用。再高了不好。太低了也不好，这样就挺好。”
燕红柳“王老师，照这么好的照片怎么感谢你呀？”
“吃饭。”
“一会儿咱们就去吃。”
“不用急，等你富裕了再吃。”
燕红柳“多暂能富裕？”
“多暂都行。”
燕红柳“那就没个日子了。”
“苍天不会辜负善良的人。”
郝书记和王正先步行去居民新区，在高高的水库大堤上遇到燕红柳和她的弟媳白云。
燕红柳“郝书记，今天怎么这么闲着？当区长还下来呀？”
郝书记“好长时间没来了，碰见王老师，一块下去走走，看看环境。”
燕红柳“怎么不坐车呀？”
郝书记“天挺好，走一走好。”
空中只有几丝透明的薄云，斜阳中飘下雾一样的细雨。燕红柳撑起她的折叠伞，支到郝书记的头上。
郝书记“不用遮，淋一淋，爽快。雨露滋润禾苗壮，淋点雨长得高。”
白云“郝书记还嫌不夠高呀？还想长多高啊？”
郝书记“不算高，还不到一米九。”
白云“这还不算高，还得多高算高啊？男的就是没有选美，若是有的话郝书记保证能拿冠军。”
郝书记“男的比健美，我的肌肉差远了。”
白云“郝书记，大高个儿，年轻又帅气，当官没有官架子……”
郝书记“有志不在身高，别忽悠我了，我可跟你说的差远了。”
白云“我不会夸人。这都是我婆婆说的，我姐在这儿，你们都认识。不信你问她呀。”
燕红柳瞅瞅高大帅气的郝书记，又瞅瞅不惧大场面的弟媳，笑而不语。
白云“郝书记有志又身高，现在是区长，将来市长挡不住，不信你就等着瞧。”
郝书记“我看你是非要把我忽悠到沟里去不可呀。”
白云“我可不想看你栽进沟里。郝书记，你说我体格怎么样？”
郝书记“不错呀，挺健康。”
白云“跟你比我是二等残废，不过在女人堆里还算行，也不矮。可是，今个挂司炉工硬是给刷下来了。”
“怎么的？”
“说我不夠高，人家要一米六三以上的，我差了两公分。郝书记，你说这是招工还是选美呀？你这个区长是不是也该管管他们。”
郝书记“招工不应以身高为标准。你一点也不矮，别上火。回去多吃点好的，过年早点去，不行让你姐也跟你去。”
白云“不用吃好的，也不用我姐去。什么好活咋的，过年就是来八抬大轿抬我都不会去侍候他们。此处不留爷还有养爷处，有地方要，有识货的。王老师，咱们都是二等残废，不行就别给他们干了，上市里去自己开业。”
郝书记“王老师我们可不能放。”
白云哈哈地笑起来“哎哟，还没唠夠呢，怎么就到地方了？郝区长，以后有功夫下来咱们再唠，今天，你还要去看环境建设，就不躭误你了。”
郝书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