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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浩泽带陆景华回到平城的消息,让吴兴强生恨。

他自是见不得自己的前妻过得好。他见到景华,就拔出刀子说:“你以为你和姓许的好了,老子就能让你好过。没门!你就是和姓许的结了婚,老子也得让你们婚堂变灵堂。就是变不成,也不能让你们好过!”幸好周围有福胜堂的伙计拦着,要不非出人命不可。

陆景华很是苦恼。许浩泽得知景华受惊,就更下决心带景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本打算第二天带景华母子离开平城。不想当夜出了事。

那夜风雨交加,吴兴强喝多了酒,就带着一把杀猪刀进了陆园。陆园没有大爷,早已没人管了,他轻意地进来,向陆四爷家摸去。他的本意也只是吓唬一下景华。哪知一推门,见陆四爷坐在太师椅上,头上血淋淋的有个大口子,肚子上也被捅了个窟窿,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狰狞。他吓得大叫一声,刀子落地。本想走,却哪里有力气。酒吓得醒了一半。他捡起刀子,正想溜。

忽听韩妈一声大叫,“杀人了!”吴兴强被人围住。

陆家二房、三房、五房的人跑去一看,绑起吴兴强,向警察局报案不提。

吴母一听吓破了胆,素知自己儿子是生性霸道的,只见得自家好,见不得别人好,一直恨着景华,做出这事也是正常的。她也认为儿子杀了人。吴父从外地回来,一听此信,瘫软在地。半天也回不过神。吴兴昌、吴兴义派人打听,死的是陆四爷,大哥的前岳父,也无神了。吴家人自知陆家虽败落,但是涉及一条人命,又岂会善罢干休。吴家人以为吴兴强平日骄纵,能干这事也正常。万万想不到平日胡作非为的吴兴强居然是被冤枉的。他并没有杀人。但是福胜堂的伙计当场举证,他用刀威胁过陆景华。韩妈也做证,是亲眼目暏他用刀杀了陆四爷。吴兴强虽不认,却也是百口莫辩。

吴家人派人想看他,警察局却不让亲属探望。具体的事情他们也无从知道。吴父托人问了才知了个大概,牢里的管事说吴兴强怎么也说不清当时过程,想洗罪也困难。吴父为了救儿子,不惜血本,变卖了平城的产业,以图救他。

不想“衙门口朝南开”的古训敌“不过大头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吴家为救吴兴强不惜血本,陆家也为了雪恨花了白银。平城新任大员正愁没好处,自然把这事徐徐图之,等到好处捞够了,再判。

这时已是暑热天气,四爷的尸首不能再放。事出忽然,陆景雨带家眷早已走了,也不知走到哪里,陆景华只得求人,先埋葬父亲。许浩泽帮其处理了后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父亲刚死,沈曾知又派人要孩子,陆景华不让。平城办案的法医姓杨的到了陆家,如此如此一说,陆景华脸色灰败。许浩泽见景华神色不好,也不好多问。当晚,陆景华把杨法医的话和韩妈一说,韩妈也惊得跳起来。

“小姐,这可怎么好?”

“我们若保了老夫人,就保不了小少爷。保了小少爷,就会害了老夫人。”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景华急得哭了。

为什么景华会手足无措,这还得从四爷旧事讲起。

四爷年轻之时,以制琴为业。他一身的好手艺让晋地同行无不敬服,被称为北地琴王。他制的琴音色清丽,外形古朴。只要琴经他的手一调试,音色皆珠圆玉润,引得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凡夫走卒的喜欢。有人说琴经过他的手便有了生命,有了仙音。

他二十二岁遇见一个贵人,助他开了博雅琴行。这贵人便是四爷的岳父萧鼎。他因爱四爷之才,便把爱女采枫许给陆四爷。开始夫妻和美,倒也幸福。不想景华三岁,萧老先生过世。陆四爷痛哭不已,自觉今生无法报恩,便把萧先生的二女采玉接到园中。采玉人如其名,秀美俊逸,可惜过于溺爱,养成了个万人不及的孤傲性子。平日谁也不放在眼里,唯独除了四爷。

一缕琴声,几句温存。深闺弱女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一方鲛帕,几痕清泪。

这一切让采枫爱极生恨,当众指责妹妹,气得四爷拂袖而去。采玉难以受辱,月明之夜,桃花溅血。只有陆四爷制作的琴埋在西园,埋在采玉落寞的身边。

从此他焚毁所有关于琴的记忆,只留下一张萧老称许的“断肠琴”。

也就是这段情缘,让采枫深恨丈夫。她伤心之余,弃了儿女,不知所踪。事实上她并没有走,而是改头换面,潜入平城,为了刺杀陆四爷。

她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她砍向丈夫的一刻,陆四爷没有躲,他到死都不明白采枫为什么放不下那么多年的仇恨。景华当时听到动静也冲了进来,韩妈也闻声赶到。

陆景华要抓她,却被四爷制止。他断气前只说了一句话:“放过她。”景华一看父亲身上鲜血淋漓,就要和她拼命,却被韩妈一把抓住。“小姐,她不是别人,是你娘呀。”这个消息惊得景华如同耳边打了个晴天霹雳。这个杀自己爹的人居然是她的娘。爹爹一生凄凉拜她所赐,自己和弟弟的无依也全因她起。景华恨这个心狠手辣的母亲。

“你还我爹命来!”景华就要抓向萧采枫。

“小姐,不能啊,你没爹了,如果老夫人死了,你也没娘了呀!”韩妈哭道。

“让她来,把我送到官府。”萧采枫说。

到底是自己的娘,景华下不去手。

哪知半路杀出程咬金。吴兴强这个冒失鬼闯进陆四爷的卧房。景华三人早跑出卧房。吴兴强喝多了,看到死尸,一时惊慌,也未觉异样。等到他被抓,三个人的心才放下来。

韩妈是萧采枫的心腹,怕主人有难,便上堂做了假口供。

陆景华虽恨吴兴强,却自觉他罪不该死,心里内疚。她终是未杀伯人,而伯人因她而死,自是不忍。

韩妈说:“如果我们不狠,那姓吴的小子一出来非弄死我们不可,再说他不弄死我们,以后我们也没好日子过。”

事到如此,也无可奈何。她哪能象陆家人说明真相呢。许浩泽更是不知其中是非因果,误以为吴兴强杀人。

萧采枫被陆景华送到平城翠屏山上的一家小尼姑庵里。景华扔给萧采枫一叠钱钱,冷冷地说:“等风不紧了,你就走吧。看在爹的面上,我饶你不死。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永远不能出现在小雨面前,让他知道他有你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母亲。否则就算是吴兴强这个替罪羊死了,你也逃不过我的手心。”

“我答应你。”

萧采枫看着女儿,她不知小时候玉雪可爱的女儿怎么长大之后如此阴冷。

“华儿。”

“你不用叫我。你在我六岁之时,便不让我叫你娘了。这声华儿,我受不起。”

萧采枫听着心里寒冷。女儿越来越象那个人了。

难道说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

陆景华把母亲送出城后,大哭一场。她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陆家所有隐秘实际上在陆景华自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很多事,很多东西,她都希望自己一个人抗。所以,她性格中才有孤僻,所以,她更怕伤害的是自己的弟弟。

景涛给六爷和景雨、景耀打了电报。他们又回来了。

他们以为是吴兴强害了四爷,便向当局施压,要求判吴兴强死刑。

当杨法医向陆景华说出四爷的尸检结果时,他委婉地说如果陆景华能把宁儿给了沈家,他就可以下结论是四爷死亡是由吴兴强的杀猪刀致死。如果不把宁儿还给沈家,他只好实话实说四爷的致病伤是由钝器撞击而造成的,那结果自然和吴兴强无关。“人们都是看吴兴强有嫌疑,但不知道死者的致病伤才能告知真正的凶手。活人会说假话,但死人不会。死者在死前并无强烈搏斗迹象,应该是他认识的熟人下手。如果是吴兴强,四爷打不过,也会和他搏斗的。这是我的判断。”杨法医说道:“一切都由陆小姐选择。”

陆景华想了一夜,便答应把宁儿送回沈家,但必在吴兴强处死之后。

杨法医把话传回龙城。沈曾知一个电话过去,吴兴强就被当场枪决。吴家人眼睁睁地看着吴兴强受刑。受死之前,吴兴强已口不能言,就用水在吴兴义、吴兴昌手里写了一个免字。两人不解。

吴兴强死后,许浩泽见景华伤心,也不便提婚嫁之事。两人的婚事便耽搁下来。

景华惧沈家之势,含泪把宁儿送走。

再说宁儿到了龙城沈家,天天哭闹不止。小小的人,脾气倒大,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沈曾知、沈凤城见之不祥,生怕孩子出了事。便哄孩子吃饭便见景华。孩子还是不吃定要见了母亲才吃,凤城动气,便强令仆人把食物塞进孩子口里。不想这孩子把仆人们都咬了。一个小小孩子,闹得沈家翻天覆地。最后闹得无法,凤城只得把孩子送回平城景华手中,孩子才破涕为笑。陆景华一见孩子瘦了很多,不禁心如刀绞。而宁儿,见了母亲自是万分高兴。

“母子连心。宁儿的眼泪自是把爹吓退了,连爹也相信把孩子送到你手中更好。四华,孩子就交给你吧。”凤城说。

景华抱着孩子一个劲地哭。

凤城黯然。他们并未注意到许浩泽。原来许浩泽把话都听到了,才明白程亚贤之意。心自暗伤。

不想当夜,景华还未睡着,吴兴义拿枪闯进陆四爷家。韩妈吓得瑟瑟发抖,宁儿也吓哭了。

“都是你害得我大哥,陆景华!如果没有你,他怎么会死,如果没有你,他怎么会杀人!怎么会死!”吴兴义就拿枪对准了陆景华。景华闭上了眼睛。

雷鸣电闪的一刻,他身后来了一个人,飞快地踢掉他手上的枪。

吴兴义当时也只是想找景华解解气,却做梦也未想到哥哥下葬这一天,自已也因刺杀未遂而被锒铛入狱。

“祸水啊,老人家早说过她是祸水。现在连老三也搭进去了。”吴母一边哭,一边骂陆景华。

“儿呀,是你娘害了你呀,如果当年我非不让你娶那个祸水,又何至于今天我们吴家家破人亡啊!儿啊,你死得冤啊!”

吴兴昌在大哥的坟上跪着。忽然想起大哥在他手心里写的免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大哥是个白字大王,他认得字还没一筐啊。这个免字本身,是说他自己冤啊!”吴兴昌心内暗惊。

吴兴昌找人花钱问了陆家仆人,才知个大概。其中有一个人说事发当晚,陆园出现过一个老太太。

吴兴昌让他形容了老太太的样貌,然后找人画影图形,让平城老人看,也居然有人认出这图里的人是失踪了很久的陆四奶奶。

吴兴昌约景华到了一家茶馆。他订了雅间。他见景华进来,便关住门。

“嫂子,这个人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拿出画象。

景华摇头。

“嫂子,有人说当夜在陆园看见过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她和你父亲的死有关联,我哥哥是冤枉的!”

吴兴昌说完,景华冷冷地说:“你想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陆景华,虽然我大哥做的事不对,你也不用致他于死地吧。”

“你说的我不懂,我也不想听了。我要走了。”

吴兴昌拉住景华:“我说的你都懂,现在我只想说,你不想要我家人报复,只能做一件事。”

“你在威胁我?”

“不是的,是和你说事实。兴义做了牢,也会有一天回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会明白。他因你而做了牢,我大哥也因你而死,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就是他放过你,我也不会,我死去的大哥也不会。”

“你想干什么?”

“我哥生平心愿就是把你留在吴家。我哥是爱你的,因为爱你,喜欢你才会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情。所以,我要完成他的心愿,我要娶你。”

陆景华愕然。

“你威胁我就是为了这个?”陆景华不理解。

“因为我也喜欢你,兴义也是。我如果娶了你,他不会伤害你。我不想你受伤害,也不想我哥死不瞑目。”

陆景华难过,她走出了茶馆。

她虽然不爱母亲,但她深信吴家会有人找到她。她不能让吴家人害她。以前,她以为吴兴昌懦弱,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吴兴昌的保护色。吴家男丁只剩下他,他当然会成为吴家的当家人。如果他对母亲下手,景华不敢想。

许浩泽看着景华失魂落魄的样子,就问他:“你怎么了?”

“浩泽,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求婚。你相信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连累你。”

“够了,景华,你这次又是为了谁?龙剑鸣还是沈凤城?”

“不要问了。”

“你就象飘里的郝思嘉,而我就象白瑞德。围着你团团转。你还要我转到几时?我答应了会照顾你和宁儿,会视他为已出。我会用我全部的爱对你,会让你幸福。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心里真正的有我。我做了这么多,等了你那么多年,因为什么?是爱,如果不是因为爱,我怎么会接手南洋的生意,如果不是因为爱,我怎么能放弃我最爱的绘画,如果不是因为爱,我怎么可以在一次又一次对你的绝望中燃起希望,去追求你!”

“行了,浩泽,你不要说了,你的爱令我窒息。你的爱让我心里难受,你的爱让我有负罪感。对你,我说过,我从未骗过你,我也试图去爱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只希望你自重,忘了我。”

“忘,陆景华,怎么能忘,从我见你的第一次起,已经没法忘了你。忘了你,可能吗,你真的要把我逼疯吗?”

许浩泽摇着景华。

韩妈大叫:“许先生,你这样会弄疼小姐的。”

许浩泽放了手,“陆景华,如你所愿,我会忘了你的。”他走了。

陆景华坐在家里放声大哭。

她的父亲没了。而母亲杀了父亲。

沈曾知拿孩子威胁她,吴兴昌拿母亲威胁她。她怎么可以和许浩泽说。

“小姐,你还不追上许先生,如果他走了,你可是错过了好男人。”韩妈说。

“让他走吧。我不想欠他太多。”

景华很悲伤。“我决定答应吴兴昌结婚,这样也能救了他。”

“如果夫人知道小姐的孝行,也会感动的。”

“不要和我提她。”

陆景华答应了吴兴昌。

吴兴昌本喜欢景华,就告之父母。吴父吴母大怒。叔娶长嫂,有违人伦。更何况他们视景华为红颜祸水。但是吴兴昌不吃不喝,扬言非景华不娶,以死相胁,吴父见吴家儿子只剩下他,又怕出什么事,只得同意。吴兴昌与陆景华草草结婚。

吴兴昌与景华婚后,感情尚好。可惜公婆对景华百般指责。景华为了儿子隐忍。待日后慢慢摆布。

吴兴昌得了娇妻,日日行鱼水之欢。身子一天比一天亏下来。经年之后,卧床不起。偌大的吴家竟没有一个可用的男丁。吴父老迈,见媳妇还算伶俐,把店里的事不少交给她打理。景华处置得当,经营有方。吴家生意也一日胜过一日。经过二年,吴父把大权交给媳妇,自己养老。

景华见吴父信任,不着痕迹地扩大产业。她的心智在经营产业、管理家政时步步提高,比二奶奶当年还厉害。她对婆婆表面上做到敬爱有加,纵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让她落了个孝顺媳妇的名声。这样却更加气吴母。一日日,她说什么也没人听,没人信,不久抑郁而亡。吴父也因过度伤心而殁。这就是景华的高明之处。

景华从此经手吴家产业,如海上行舟,十分顺利。她把吴家单一收购古董店转卖经北平,变成了直接收购直接买卖。平城成了当时晋地古董的集散地。她用陆家的钱广行收购粮食,平城自古少战乱,粮食丰庶。她便用低价购进,高价卖出。那时除晋地外,各省战乱频发,各方势力都盯着军粮。景华疏通关节,又有龙家、沈家、程家之助,她便成了当时晋地一带最大的粮商。平城多产煤、铁、铝与硫磺,陆景华又投资开实业,与平城其他四姓合力开了厂矿。日复一日,平城也有欣欣向荣之象,比龙城还要富足。被人称为晋地的小上海。陆景华功不可没。

几年间,吴家暴富,在平城可以说是占尽半壁江山。景华也成为军政两界不可轻意得罪的人物。江露白也因旧年对景华有恩,景华送了她吴家的股份。江露白也不再有美人迟暮、红颜未老恩先断之叹。江氏公寓,高朋满坐,成了诸商客与陆四小姐商谈的主要地点。江露白也着实阔绰起来,比父亲在世时光景还好。

平城百姓多倚景华之业,而有些破落旧族看不惯景华和江露白,说两人是平城的黑虎白狐。因景华实力雄厚,在晋地数一数二,被称为虎。又因她爱穿黑色丝绒旗袍,穿得和寡妇似的,故称为黑虎。江露白爱穿白,尤喜皮草,又因她仗着陆景华之势常大肆收各地商人回扣,做事极其狡猾,所以称为白狐。

有那闲妇常扯白狐风流,但没人敢说黑虎。虽她的丈夫还活着,却是个活死人,她不多管,反和一些权贵有扯不清的瓜葛,也没人说。因为这话一传到她耳朵里,那人就无法在平城立足了。

陆景华也不是当年可怜的小姐了。而是被残酷生活撕咬过度,为了反击命运而活下来,不断强大的黑虎。她有时女装,穿一身黑衣,象电影里的未亡人。有时窃男装,也是一身黑,仿佛是黑道里的师爷。她不再有女性的妩媚,有的是精明的冷漠。有谁知道她当年也曾惊艳、也曾妩媚、也曾温柔。

------题外话------

亲们,可怜女主角啊,又入了狼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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