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勋带来了依兰雄的回信,云朵细读,依兰雄的五万精兵已经在京城外安排妥当,只等云朵一声号令。羽勋还带来了依兰清的信,云朵兴奋的拆开,信中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保护自己,等我!”。云朵淡淡一笑,很美。
“你打算和皇上硬拼?”羽勋开口。
“不,只是让他知道,我依兰家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如今这京城里应该已经埋伏了不下五万的兵力,这几日,明月桀就会对爹爹动手,他必须夺过爹爹手中的兵权,才有把握攻下夜星国,所以,我要为依兰家争取一个谈判的机会。”云朵淡定的回答,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把握,他即使答应放过依兰家,也不会轻易放了自己。
“你什么时候和他摊牌?”
云朵沉思片刻,“现在不行,我们还差一个可以让明月桀忌惮的见证人,希望爹爹能尽快办妥,这皇宫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依兰府,依兰雄的书房,依兰雄与依兰清密谈。
“清儿,云朵的传话,你怎么看?那个自称师兄的人,查的怎么样了?”依兰雄坐在书桌前,表情凝重的看着云朵让师兄羽勋送来的信,心里想着今日那个白衣男子,他的气质出众,相貌非凡,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不愧是玉玑子的徒弟。
“我和朵儿想的一样,今日皇后大典,皇上居然准了您的病假,态度已然明显,相信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朵儿因为顾及依兰府的周全,迟迟没法自救,眼下局势紧张,我查到宴会上,皇上已经向夜星国发难,两国很快会有战事,此时若不收复依家军,难有胜算。”依兰清顿了顿,“至于朵儿的师兄,我只打听到玉玑子十年前曾与夜星国的皇室有些渊源,后来确实收了一个徒弟,看他的身手,应该是真的,只是……”
“你怀疑他与夜星国皇室有关?”依兰雄很快明白依兰清的言下之意,心中大惊,十年前,夜星国传出夜皇最看好的四皇子被神秘人掳走,之中的巧合让他生疑。
“我确实怀疑他与夜星国皇室有关,只是他的背景,罗刹门至今毫无头绪,我担心他接近朵儿另有目的。”依兰清心里想着云朵,有好多话想告诉她,最后只化为那句“等我”。
依兰雄沉思,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那男子的眼中坦荡,毫无杂念,既然云朵信任他,应该没什么问题,眼下也只能通过他与宫里传消息。
“暂且信任他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依兰雄起身走向窗边,看向一轮明月。
“在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人选吗?”依兰清看着他的后背,隐隐觉得他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只是有些为难。
依兰雄转身,定定的注视面前的依兰清,良久,缓缓开口。“明月国在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王爷,一度把持整个朝政,他以贤明著称,很受百姓拥护,先皇一直忌惮他,因为他手中握有上一任皇帝赐予的令牌,此令牌可以号令整个御林军,当时的皇帝深知先皇的狠毒,怕他除掉自己的亲弟弟,给了当时那个王爷一块保命的令牌,所以,他才可以留存至今。”
依兰清心下了然,那个恒王,他是听过的,据说此人天赋异禀,为人谦和,很受大臣和百姓的爱戴,可是十七年前,他突然告假离朝,从此不问世事,因为年代久远,所以世人也就慢慢淡忘他究竟为何事离去。
“他已经十几年不问国事,如今,很难能请动他出面相助。”
依兰雄沉重的看着依兰清俊美淡雅的脸庞,无声的叹了口气,踌躇不语。感觉到他的犹豫,依兰清意识到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你有办法请出他,而且和我有关?”他试探的问出口,看到依兰雄伟岸的身子僵了僵,沉默许久,说出一句让他不懂的话。
“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前来,就是你娘。”
依兰清开始有不好的预感,那个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娘亲,他有多久没去看她了,小时候的记忆清晰起来,她的身上原来也有秘密。
依兰清犹豫的步入西苑,这里是冯氏的院子,清新雅致的布置,从依兰清有记忆开始,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屏退下人,直接走进内殿,冯氏还未入睡,一人望着窗外的圆月发呆。
“娘。”淡淡的一声,拉回冯氏的思绪。
她恍惚的回头望向他的脸,努力寻找着什么,眉头微蹙,随即别过头,同样淡淡的应着,“你来了。”
完全陌生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依兰清的心再一次苦涩,十几年来,他一直不懂,不懂娘亲的冷漠,她不爱他吗?
“娘,我想找恒王爷。”平静的一句话,让她的身子瞬间颤抖,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你要找他干什么?你知道什么?”她的疑问回答了依兰清心中的疑惑,她果然是认识恒王爷的,而且关系不一般。
“十几年来,娘一直对任何人都不闻不问,为何一提到恒王爷,就变得如此激动?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依兰清不懂,娘一直对爹很淡漠,从不与周氏争风吃醋,他猜想娘是不爱爹的,因为不爱,所以不恨,可是当他提到恒王爷时,娘的眼中是痛苦、是心恨。
冯氏激动的摇头,不愿回答他的疑问,往事浮上心头,痛苦万分。
“晓慧,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放下。”依兰雄浑厚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冯氏惊讶的看向依兰雄,“原来你都知道,为何不休了我。”
依兰清心惊,娘做了怎样的事要让爹休了她。
“你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他也不会分开。”依兰雄有些愧疚。
“不,即使没有你,我也断不会和他在一起,我对他只有恨。”冯氏愤恨的握紧拳头,指尖深深嵌入手心,显现几道血印。
“你嫁入依兰府后,他突然辞去官职,离开了京城,可见他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你,你们之间也许存在误会,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找他问清楚?”依兰雄看着她的纠结,想到芸娘和自己,对她多了一份关心。
“误会?当年先皇得知我与他相爱,欲赐婚,我满心欢喜等着他来迎娶,谁知竟等来了一道圣旨,将我嫁入依兰府为侧室,我找过他,想问他为什么没有阻止,却看见恒王府红绸高挂,一派喜庆,他要娶亲,新娘不是我,他骗了我,也负了我,你叫我怎能不恨!”冯氏终于崩溃,泪如泉涌。
“他当年没有娶亲,个中缘由你应该自己去问个明白,而不是将自己的心关起来,苦了自己也苦了你的儿子。”依兰雄无奈的提醒她。
冯氏哀怨的看向依兰清,他的脸上有他的影子,让她的心扯痛,所以她淡漠他,不见他,“我是亏欠了清儿,因为我恨那个人,所以连带着也恨长得像他的人。”
依兰清震惊,冯氏的言下之意是——
依兰雄平静的表情透露出他早就知道一切,这点让冯氏不解。
“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清儿的早产吗?”
依兰雄淡笑,“洞房那日,你喝醉了,口中一直叫着一个名字,我就明白了,其实你会嫁给我,全是先皇安排的,他想让你做他的棋子,监视我,我暗中派人调查过你,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我并没有碰你。”
“没有碰我?你不恨我吗?”冯氏深深的看着依兰雄深刻的五官,他很优秀,这十几年来,对她们母子一直很好,如果没有那个人,她应该也会爱上他。
“你也是可怜之人,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只是可怜清儿,你对他的冷淡,我都知道,我想过代替王爷,照顾你们,可是你们总是将我拒之千里。”
“我不是你的儿子?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恨原来都是一场误会,这是多么可笑的事!”依兰清无力的摇头,心中苦涩,眼眶泛红。
“你爹是恒王爷,一开始娘并不知道,直到你稍稍长大一些,轮廓开始像他,娘才猜到你可能不是将军的孩子,所以娘才疏远你,因为一见到你,我就会想起他,对不起,是娘错了。”冯氏多年来的愧疚爆发,她对儿子的爱和对恒王爷的恨重叠交错,以至于多年来,她都走不出那个结,才会伤害了依兰清。
“清儿不怨娘,娘会恨他,是因为娘还爱他,这么多年的折磨,还不够吗?给自己一个机会放下吧。”依兰清终于明白冯氏的苦衷,因为云朵,自己明白什么是爱,也明白因爱生恨的道理,知道身世的这一刻,除了苦涩,还有庆幸,原来自己与云朵不是亲兄妹,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相爱了。
冯氏的心开始动摇,的确,她一直想要他亲口告诉她当年的事,否则,她永远也放不下。冯氏起身,从枕下取出一块翠色玉佩,递给依兰清。
“你拿着这个去城外西面五十里处的一片树林,那里有一座茅屋,也许可以找到他,把这个交给他,他会帮你们的。”
依兰清接过玉佩,这是一块上等的翠玉,半圆形,雕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应该是恒王爷与娘的定情信物,这下,云朵的计划就多了几分把握,至于自己,也很想见见那个“爹”,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负了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