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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屋内三人互望几眼,而后一齐看向水儿,“你一个女儿家去做什么?”

水儿浅淡一笑:“我扮男装代替书文入宫。”

“不行!”朱大哥想都没想便否定了水儿的提议。这是他们朱家的事怎能连累水儿,况且书文入宫只要本分守礼还有希望出宫,可水儿一介女子若是被人发现,定然必死无疑,当初既然有心救她,今日断然不会让她再去白白送死。

“让我去吧,当初我昏迷海岸边时,你们救我一命,水儿紧记在心,如今朱家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况且书文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怎能让他入到后宫那种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之处。”水儿见朱大哥立刻反对,想要劝说与他,却被一旁朱嫂拉过双手,神情激动道:“你有这份心意,朱嫂心领就是,可咱们当初救你,完全出于自愿,并不图你回报,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们。何况此事攸关生死,怎能让你顶替,莫说入宫以后被那太后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就是本城县令这验查一关便无法安然度过,所以 ̄,所以还是让书文去吧!”朱嫂说着说着便又抽泣起来。

一旁的书文知道姐姐关心自己心内开心不已:“是啊,水儿姐姐,书文不能让你替我入宫,你要找到蓝大哥,景大哥,姬大哥他们,然后一起去寻你家少爷,我会乖乖呆在宫里,不让自己有事。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宫的话,你能再来看我吗?!”书文白净的面庞之上绘着淡淡的哀伤,淡淡的忧愁,淡淡的无奈,眼中晶莹流转,却倔强的不愿让它溢出,噙着一束希冀的目光望向面前的水儿。

面对这般纯粹清澈的双瞳,听着那一声饱含情意的水儿姐姐,瞬间触及了她内心深处那片柔软。上辈子她没有保护好那个不愿叫她姐姐的雪儿妹妹,这辈子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真心唤她姐姐的书文弟弟就这么被人推进火坑,踏入这世上最黑暗最肮脏的后宫之中,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水儿捋着面前少年额间散落的碎发,含着温暖的笑意,柔柔的叹道:“你这一声水儿姐姐,就注定我不能再淡然漠视袖手旁观,以前没能保住的,这次定然不会让它再次消失。”

书文茫然的看着水儿,不明白她此话何意:“姐姐,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水儿看向朱哥朱嫂,“你们所言我都知晓,其实代替书文入宫,不但是为了回报你们的救命之恩,还是为了寻找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难道也在宫里?”朱嫂惊道,知道水儿是为了寻找她家少爷才乘船渡海来到沧澜,但万没料到那个少爷竟然会在宫里。

“我家少爷是否身在宫中我还不敢确定,但是他的失踪必然与那国师有关,我想代替书文入宫一探那人虚实。”

水儿将她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以便劝得朱氏夫妇同意替换之事。

“那我更不能让你顶替书文入宫了,那国师岂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随意窥视查探的,若是惹怒了天神大人,说不定还会连累你家少爷与你两条性命,还是让书文去吧!”朱大哥一锤定音。

水儿还想劝说,却觉察到数人正向此地靠近,也顾不得朱哥朱嫂反对,一把拖过书文就向里屋走去,二人进去没有多久,便见县令带着一队官兵搜到此地,进门二话不说就要他们交人,朱哥朱嫂言辞闪烁不肯交代书文所在,县令火起,命人进屋搜查,朱氏夫妇上前阻拦,却被官兵一把推倒在地。搜索之人正要去到水儿他们所在屋中,便见一名少年从内走出,只见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肌肤柔嫩凝滑,发丝乌黑亮丽,一身粗布青衫衬得身形纤瘦匀称,瞧上去十五六岁年纪,看的县令三角鼠眼闪闪发亮,问着一旁不知几时冒出来的师爷:“你说的那个雏田村里长得最俊俏的少年朱书文就是他吗?”

师爷摸着山羊老须,摇了摇脑袋:“虽然这小子长得也不错,但他不是朱书文,朱书文在学堂读书时我见过,并非这个样貌。”

水儿心中一惊,这师爷竟然认得书文样貌,想来来此之前还做了一番调查,若是如此想要冒充显然是行不通了,不如直接挑明:“小人愿意代替朱家独子入宫随侍,还请县令大人放过书文。”

“不,我不用她代替,我自愿入宫。”书文不顾水儿方才屋内千叮万嘱,跑出来阻拦她一意孤行。

“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呆在里面么!”水儿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没有将他打晕藏匿屋中。

“我不能让你替我涉险,水儿姐姐,书文已经长大,可以照顾自己,你不用替我操心。”书文心里明白,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方才屋内之时假意答应替换,就是为了现在当场拆穿,让她死了顶替之心,水儿姐姐就像自己的亲生姐姐,他不能让她有事。

书文一声水儿姐姐,听得县令心内火起,这个小小女子竟敢愚弄与他,女扮男装想要代替朱家小子入宫,让他白白高兴一场,以为白捡了个俊俏少年,简直该死,正要发作责罚与她,却闻对面被称作水儿姐姐之人说道:“书文,就算你用这种方法欺骗县令大人也没用,只要稍一验证就能得知我非女子。”而后转身面向县令请求道:“还请大人同意代替一事!”

“水儿姐姐你明明就是女子,怎么会是男子呢!你 ̄!”书文没想到事已至此水儿仍然执意代替之事。

“好了,不要吵了,究竟是男是女一看便知,你若是个女子,欺骗本官便要受那五十杖刑,若是男子就要与朱书文一同入宫!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师爷带那 ̄那个 ̄?”县令看向水儿。

“在下水无。”水儿补充道。

“对,带他进去验查清楚究竟是男是女!”县令之言让一旁的朱家之人一阵惊慌,水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让个男子窥视身体,正想出言阻止,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女子声音:水儿自有办法应付,你们若再多言,只会让我白吃那五十大板。

三人心中具是一震,看向水儿之时,并未见她双唇有所动作,那脑海中的声音来自何处,而且好像只有自己听见,看着在场其余众人都无任何反应,再次看向水儿,她正展现一个安心笑容。三人原已涌到嘴边之话,就此咽下,担忧得看着水儿随那师爷步入里屋,而后房门徐徐掩上。

里屋之内:

师爷站到水儿面前命令她立刻宽衣,心中想着若是女子,自己便可白白一窥美人玉体,若是男子,便能讨得老爷欢心,无论男女,都亏不了自己,心中窃喜。

水儿听得师爷之令,却不解杉,而是直直注视他的双眼,师爷心下好奇,刚想再做催促,双目突然被她眼内黑色瞳仁深深吸入其中,难以挣脱,而后脑中瞬间空白,眼神木讷的呆愣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傀儡丧尸。水儿移步上前,靠近师爷耳侧,吐出蛊惑虚弥之音:“从此刻开始,我口中之言便是你亲眼所见,你可听清楚了?”

师爷不自控的轻轻点头。

水儿开始在他脑中制造幻像:“我看到水无正在脱衣!”

师爷如同痴呆一般,机械的重复方才之言:“我看到水无正在脱衣!”

水儿继续诱导:“我看的非常清楚那是男儿之身。”

师爷再次重复。

而后水儿编造一套说辞:“我要告诉老爷,水无确是男子无疑,我看的非常清楚,绝无差错,无需再做验查,直接入选进宫男子之列便可。”

师爷第三次重复水儿之言。

催眠结束之后,水儿淡淡一笑,接着说道:“现在你可以醒了。”

方才还一片痴楞的师爷听到此言立刻恢复如常,仿佛从未失神一般,极其自然的说了一句:“验查完毕,我们出去吧。”便转身开门出屋,水儿跟随其后也步出了房门。

看着二人出来,朱氏一家神情紧张,三道视线紧紧钉在师爷身上,见他从容不迫走到县令身边,然后十分肯定的回到:“水无确是男子无疑,我看的非常清楚,绝无差错,无需再做验查,直接入选进宫男子之列便可。”

听得此言,朱家之人一脸讶异望着水儿,而县令则是眉开眼笑望向水无。

书文因为没能阻止水儿姐姐小脸紧皱,止不住的担忧,水儿则是想着既然不能代替,就只能陪他一同入宫,有自己在他身边,断然不会让人欺负了他。

县令此刻心情大好,这边征召完毕就想打道回府,让人带了水儿、书文二人即刻就要离开,朱哥朱嫂生怕再也无法见到心爱之子,万般恳求之下,才让县令给了一盏茶的时间让几人单独话别。

朱嫂一把将书文搂在怀里,不住的抚摸他的脑袋,颊上珠泪不断,来回注视那张白净的小脸,像要将他深刻脑海之中,一旁的朱大哥也是双眼泛红连连叹息,十指紧握,一拳狠狠捶在桌面之上,指节渗出一片血红。之后望向水儿,一脸愧疚:“水儿,连累你了,都是大哥没用,保护不了你们。”

水儿秦首轻摆,出言宽慰众人:“大哥没有连累我,是我自愿陪同书文入宫的,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不用多久,他便会回到你们身边。”

朱哥朱嫂当水儿之言只是宽慰之语,并不挂心,却没想到此番承诺当真有那实现之日。

当日水儿便同书文以及村中其他一些青年男子来到稻城县衙之中,入住临时准备的后院厢房,因为人员众多,又无太多房舍,便十数人共睡一张通铺,倒让水儿想起‘落仙馆’受训时的情景,只是不同的是,铺上所睡之人皆是男子。虽然书文不知水儿用的何种方法让那师爷断定她是男儿身,但在他的心中水儿姐姐就是女子无疑,让他与这一众男子同睡一铺如何使得,于是与最旁边的一人打了个商量,让水儿睡在床铺靠墙的位置,自己夹在她与

其他男子中间,也好保护姐姐,水儿见他一心护着自己,深受感动,捏了一把他的小脸,换来一个不满眼神,而后相视一笑。是夜,书文便在一阵淡雅清香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经过一轮筛选,留下了一百个随侍人选送入宫中备选。这日送他们入宫的马车行到了沧澜都城‘绯城’,水儿和书文偶尔撩起车帘眺望城中景致,望着那满街来往之人,水儿眼中忧色浓重,因为经她观察发现这些行人均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眉心都有一丝红线,这丝红线她在天神大人面上见过,正如笛尘所说,那是长期服食毒物所致,是提升内力的方法之一,有点类似于上官家的那些守卫,只是有所不同的是,那些守卫伤的是自身,这些人伤的确是他人。只是为何都城之中会有那么多的练武之人,而且同用一种方法提升内力:“书文,你们沧澜国崇尚武力吗?”

书文虽没见过太大世面,但每日在那学堂之中,还是能够听到一些关于沧澜国的事,平时对于水儿的问题也能答上一二:“以前到不觉得,只是近两年来,天神大人常向一些虔诚的民众传授养身之法,施丹赠药,鼓励大家栽种圣花,从那以后,就有不少人迷恋上了习武,甚至一些文人书生都开始舞刀弄枪,性格随之变得暴戾起来。”

听了书文所以,水儿猜想国师将那毒花传播到了民间,并借以传授养身之法笼络民心,他的触角已然延伸到了沧澜各处,恐怕大权在握的一国之母当今太后也已被他控制,这个男人野心显然不小,不知最终目的为何。

整整半月路程终是止于‘汝阳宫’前,水儿几人下车便见一位太监带着一众奴才候在宫门之外,见到众人下车,那为首太监尖着嗓子喊道:“今日开始各位随侍便入住这‘汝阳宫’内,明日会有专司御医、君执过来作二次验查筛选,择出八十一人供太后千岁御览,能否有幸随侍身旁,就看各位的造化了。”而后唤来一旁另一太监,“长贵,让人带着各位随侍去到各自屋中,留心伺候,若有闪失,小心太后怪罪。”

一边的长贵公公立刻应下:“奴才遵旨。”然后带着众人入到‘汝阳宫’中。

水儿随着人群,行走青石小道之上,环视四周,这座宫殿不算华丽,但很清静素雅,没有大红大紫的各色名贵花种,只有几盆兰花不少翠竹,宫内房舍很多,具体多少难以估算,水儿几人被带到东厢房中,二人一间,与书文同屋。两人进门便见窗台之上一盆显眼的绯色红花,奇异香味扑面,闻在水儿鼻中一阵熟悉,与范家堡内嗅到的香味完全相同,料想天神大人必与锦岚失踪一事有关。

刚入门内,书文便一脸专注的看着水儿,神情沮丧,呐呐言道:“明日二次验查,你要如何过关,我们是不是很快就会一同被人拖去杀头。”

水儿好笑的望着这杞人忧天的小老头,捧起他的面颊,亲点他的鼻尖,宽慰他到:“既然水儿姐姐能够逃过师爷之眼,自然也能逃过那御医之眼,你就不要在这儿胡思乱想了。我已半月未曾沐浴,今日定要泡个痛快!”

书文听到水儿姐姐说要沐浴,许久不见的两坨红云再次浮现,急忙步出屋子,守在门外,好让姐姐安心沐浴,心中却很好奇,为何这般炎热天气,姐姐半月未曾沐浴,身上不但没有臭味,还有淡淡幽香,让他每日与她同铺都能睡的异常香甜,实在让人费解,水儿姐姐总是异于常人。

第二日,水儿如同上次一般蒙混过关,因为长相白净清秀,故而她与书文二人毫无疑问入选八十一人之中,成为真正的太后随侍,但有一事,水儿颇感疑惑,按说每年都有八十一人入宫,那宫中随侍应有几百人数才对,为何两日下来见到的随侍如此之少,此间之人究竟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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