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公主,召在下前来,不知有何吩咐?”李世民恭恭敬敬地立着,弯腰向纱帐后的初云公主作揖。
纤纤玉手挑开纱帐,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现在跟我还这么见外?”银铃般的声音,清脆娇柔,迂回婉转,李世民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意酣魂醉。
李世民微微抬眼,只见一张绝世容颜,丽若朝霞,娇美中微带腼腆,秋波流转,娇腮欲晕,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这里不是皇宫,况且你我又是远亲,大可不必拘礼,我可以称呼你为世民……”初云公主美眸含羞,娇脸嫣红,宛如莺啼般细若蚊声:“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吉儿!”
听着这般轻哝软语,李世民心醉神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恨不得立刻拥她入怀,蜜爱轻怜,细意呵护。
理智最终让李世民缩回了手,微微一笑道:“好,吉儿!”
“世民,前方大堂灯火通明,隐约传来鼓乐之声,在做什么啊?”杨吉儿飘然移步,走到屋外,倚在回廊凭栏上眺望远处。
李世民缓缓随她而来:“今日是我母亲四十岁寿辰,府中正在为她祝寿!”
“为何不告知我呢?”杨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皓月当空,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她的容颜更显娇美灵秀,她自言自语道:“想必一定非常热闹吧!”言毕,一行清泪滑落下来。
杨吉儿自幼生长在深宫里,虽受到父王的宠爱,锦衣玉食,尊贵非凡,但是看惯了后宫间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洞悉嫔妃们对她的虚情假意,内心极度渴望平常人家的那份亲情与温暖。
“吉儿,明天我们到郊外去走走!”李世民看她难过,心中不忍,温软地移开话题:“我不是答应过你带你去看桃花吗?”
杨吉儿不禁莞尔一笑:“真的?”
“明天我给你介绍一下小妹!”李世民微微一笑:“她是个很特别的小女孩,你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你的妹妹秀宁,我已经见过她了呀?”杨吉儿见李世民面露神秘之色,好奇地追问道:“难道你还有一个妹妹?”
面对杨吉儿的疑惑,李世民笑而不答。
……
李渊对于世民提出携同公主及诸位朋友去郊外走走的建议心生疑虑,主要是顾忌公主及几位世侄,世侄女的安全,尤其是这个季节,郊外一带,常有恶狼出没,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及李家怎么担待得起。
窦氏倒是全力赞成世民的提议,孩子们大了,该考虑婚配之事,而当下又是最好的时机,可以借出游这个机会让他们彼此熟络一下感情,好为下一步的安排做好前期铺垫,于是她极力劝说夫君,并命儿子建成增派人手,沿途暗中保护。
李秀宁拉着长孙无垢的手来到马场,众人大多早已骑在马上等待多时。
“小妹,你选一下,想骑哪匹马?”李秀宁仔细打量了一下马厩,发现父亲早已命人将马厩里的烈马悉数牵走,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啊?”长孙无垢望着马厩里高大彪悍的马,面露难色,虽说生在将军府,但自己日常出行都是坐马车,还真没骑过马,心里顿时犯了难。
“嘘!”李秀宁吹了一声口号,远处敞放的马群里,一匹枣红色的马闻声飞奔而来,这是李秀宁平日的专属坐骑,取名“烈火”,李秀宁提气,一跃而上,抓住马缰,摸了摸“烈火”额头上的毛发,向无垢挥挥手:“小妹,你选好马了吗?”
“喔!”长孙无垢艰难地选了一匹瘦小的马,对候立在一旁的刘成道:“就这匹,烦劳你帮我解开缰绳!”心里却在为如何上马之事烦恼。
骑在马上的长孙无忌赫然想起妹妹生平还未骑过马,赶紧从马上跳下,想要上前帮忙妹妹。
李元霸见长孙无忌下马,也紧跟他下马。
“长孙小姐!”正当长孙无垢犯愁之际,只见李元吉骑在一匹棕色马上,身后跟着一匹小白马从马场外奔进来。
“长孙小姐!”李元吉紧勒手中缰绳,在白马停蹄之前已翻身下地,笑道:“长孙小姐,这是您的坐骑,请上马!”说着,兴奋地将小白马牵至长孙无垢跟前。
“啊!太好了!”长孙无垢发出欢呼声,这匹小马高度正合适,自己独自上马应该不成问题,当即衷心感谢李元吉道:“五弟,谢谢你,我正为上马之事犯愁呢?”
“真的要谢我,以后就别叫我五弟,你不过大我一岁,就喊我元吉,好吗?”李元吉将马缰递给长孙无垢,轻声道:“快些上马吧!”
“谢谢你,元吉!”无垢抬腿踩在马蹬上,微微用力,跨过去,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笑颜如花:“元吉,你也别再称呼我长孙小姐,叫我无垢!”
“好的,无垢!”李元吉欢呼雀跃,飞身上马道:“好了,我们出发了!”
长孙无忌见李元吉解了妹妹之难,轻松一笑,转身准备上马,追他而来的李元霸问道:“无忌兄,有什么事吗?”
长孙无忌摆摆手:“我妹妹不会骑马,今日多亏元吉,元吉真的很细心!”
“哼!”骑在马上的柴琴听到长孙无忌和李元霸的对话,朝骑在小白马上的长孙无垢轻蔑一笑,低声道:“大将军的女儿,连马都不会骑,真没用!”
“小妹,你不会骑马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李秀宁愧疚不安,自己刚刚只顾考虑自己了,居然没有察觉小妹的难处,当下抱歉地望着长孙无垢,眼神里带着自责的目光。
“四姐,对不起,当着大家的面,我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敢同你说啊!”长孙无垢真诚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还好元吉牵来这匹小马!”说着,温柔地摸了摸小马的额头道:“马儿啊,我会不会太重了,如果你感觉太吃力一定跟我讲!”
“好可爱的女孩儿!”看着长孙无垢一派天真可爱的神态,杨吉儿由衷地发出赞叹:“世民,那位就是你想要介绍给我的小妹吧!”
“对啊!”李世民正欲解说,早已在马上等待不耐烦的蔡琴不满地瞪了杨吉儿一眼,催促道:“世民哥,还走不走啊?”
“好,驾!”李世民举手扬鞭,率先策马飞驰,身后几匹马陆续飞奔起来。
李元霸和李元吉没有扬鞭追随众人而去,他俩缓缓骑着马一左一右守卫着骑着小白马的长孙无垢身旁,丝毫不敢大意,唯恐她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
“小妹,你可以挥一下鞭子,让马跑快些,只要牢牢抓住缰绳,就不会摔下来!”李秀宁回头,朝长孙无垢高喊:“不用怕,跟上我!”
长孙无垢招招手:“四姐,你不用等我,你先去,我稍后就到!”说完,不好意思地对身旁的李家兄弟道:“三哥,元吉,你们不用等我!”
“没有关系,我们出门踏青,慢慢骑,正好可以欣赏四周的风景!”李元吉做了一个舒展手臂的姿势,大口吸了一口气,感叹道:“空气真的好清新!”
李元霸歪着头,面带疑惑地望向李元吉:“五弟,你牵这匹小白马来,难道你事先就已经知道小妹不会骑马吗?”
“恰巧罢了!”李元吉摇了摇头:“这匹小白马两个月前出生在马厩里,刘成担心父亲购买的西域烈马伤了它,一直把它放在马场旁边的树林里饲养,我今天恰巧牵它回来!”说完,嘴角边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无垢的事情他早已从心莲口中探听,这小白马是他为博无垢欢心今晨一大早在市集马贩处买的。
李世民纵马飞奔,杨吉儿,刘弘基,长孙无忌,柴绍,柴琴,李秀宁紧随其后,却一直不见元霸,元吉和无垢,心里有些失落,忙掉转马身,对刘弘基道:“弘基,烦恼你带大家继续前行,我回去看看元霸他们出了什么事?”
“二哥,元霸和元吉此刻正陪着小妹欣赏风景呢!”李秀宁嘻嘻一笑:“你呀,别去打搅他们,你应该好好陪着你的公主说话嘛!”
李世民仍旧放心不下,决定回去看看:“大家出来玩,他们三人脱了队就不热闹了嘛,我还是回去,催催他们!驾!”说完,绝尘而去。
“秀宁,长孙姑娘到底有什么好啊,为什么世民哥他们都围着她转啊?”柴琴凑到李秀宁身旁,她一向心直口快,直接将心中不满和疑虑悉数向李秀宁倾吐。
“告诉你吧,小妹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子,我要是男子,一定娶她为妻!”说完,故作神秘地贴近柴琴耳旁:“告诉你吧,她很快就要成为我们李家的媳妇!”
“啊?”柴琴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大变,紧张得背脊直冒冷汗,不安地追问道:“和谁成亲?”
“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依我看,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三哥吧!”李秀宁抿嘴一笑:“二哥的心上人嘛,就是你前面那位!”
听到李秀宁前面半句话,柴琴方才安下心,不料听了后半句,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恨恨地瞪向正悠闲前行的杨吉儿。
“元霸,元吉,小妹!”李世民远远地瞧见他们三人正骑在马上,开心地畅谈着,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丝酸酸的感觉,他无暇细想,飞奔过来。
“二哥,你怎么过来了,你不用陪着你的公主吗?”李元吉调皮心起,想要作弄哥哥一下。
李世民皱了皱眉:“你还说,大家都在前面等你们,还不快快跟我来,按你们这个行速,我们的午饭一定没有着落!”
“二哥,怪我不好,三哥和元吉是为了照顾我!”长孙无垢怯怯地低垂下头。
“小妹你不会骑马,我看这样好了,来!我带你!”说着,解下衣袋,轻轻一抛,缠绕在长孙无垢腰际,世民再用力一带,长孙无垢整个身子顿时离开小白马,世民再通过丝带传力,长孙无垢立即落在自己身前的马背上。
李世民紧紧用坚实的手臂环住长孙无垢的身体,往回一带,把她拥在怀中。
长孙无垢惊魂未定,还没弄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李世民已策马飞奔开去。
“小白马,就麻烦你们牵来!”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元霸和元吉始料不及,面面相觑,听到世民留下这句话,方才回过神来,元吉赶紧挥鞭,奋起直追,说什么也咽不下心头那口恶气:“李世民,我费劲心思,想不到竟被你抢了先!”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二哥,五弟!等我!”元霸赶紧牵过小白马缰绳,追上前去。
长孙无垢从未想象在马背上飞奔会是如此刺激与惊险,身体摇晃不已,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平衡与准心,她吓得紧闭上眼,心跳到嗓子眼,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但似乎摇摇欲坠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揽着,风呼呼地吹过耳际,她分明感受到身后那个人温热的呼吸和强烈的心跳。
马儿奔跑的速度似乎放缓了些,身体也不再摇晃得厉害,长孙无垢惶恐地缓缓睁开眼,确定自己还活着,方才咽了咽口水。
“小妹,你还好吗?”李世民感觉到长孙无垢正瑟瑟地发抖,赶紧跳下马,张开双臂,抱她下来。
看着无垢脸色煞白,水眸黯然,大口喘着粗气,头上大汗淋漓,李世民心里涌上莫名的心疼,伸手一拉,疼惜地拥她入怀,爱怜地轻抚她的发丝,自责如潮水般地涌上心头:“小妹,都怪二哥不好,吓着你了!”内心却在疑惑不解地反复问自己:李世民,你到底怎么呢?为何自己的情绪会突然失控呢?
长孙无垢缓缓从李世民怀里挣脱开:“二哥,你不要自责,我没事!”看着李世民眼里流露出的不放心,无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刚我真切地体会了在马上飞奔的感觉,让我联想到我的父亲和常年征战杀场的将士们,他们有多么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为什么一定要有杀戮,为什么不能有太平生活,二哥,你知道吗?从长安一路过来,我看到好多百姓在逃难,在乞讨,我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我……”眼泪立马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