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趴在床上一声不响,小宁子手足无措来回打着转。我真是没用,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知道能不能溜出去,也许图森先生还有办法。转头看看,小格格用力咬着枕头,身上的衣服一条条的,鲜血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小宁子跪坐在格格身边,用一条毛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汗水。“格格,要是疼得厉害你就喊一喊啊!”喊一喊也许会痛得轻点。“我再去找你姑妈。”
“别去。我会没事的。”谁也不要求,让我安静一会儿!在疯狂的漩涡中逃离,没有什么比安静更让人渴求。如果这样就结束了。一切,都是值得的。渐渐地,眼前开始有些模糊。
啊!我好累啊!
一阵敲门声。
“也许是您姑妈,我去看看啊。”小宁子飞快地爬起来三两步跑到门边。
格林科和高利克小姐站在外面,她们来干什么?那个高利克,从来就没有过好脸儿。而且,如果不是她,格格早就得救了!
那位格林科小姐。一脸阴沉沉的,自从格格跟她来往后就没有过好事。可惜提醒过格格好几次,离她远点儿,她就是不听,还要责怪我以貌取人。
察觉出小宁子的迟疑。曦曦勉强转过头,“小宁子,是谁?”
“趴着别动。”格林科急忙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格格的头,温柔地令人惊异。
“格林科。”
“对不起。西尔维斯。我们没能阻止这一切。让你受到这么大伤害。只是因为,汉斯疯狂的时候真的会杀人的!”坐在床边,坐在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她辗转压抑的忍受,希望这一刻永远不停!
不过,为了明天,一切都要慢慢来。
“高利克小姐,请把东西拿过来,把那黄奴赶出去。”我要为你包扎伤口,我要医治你,亲近你。我要你在我的指引下,毁灭!
“他会责怪你们的,不要。我不希望给你们带来麻烦。”曦曦感激地抬起头,又被轻轻扭回去。
“别乱动,忍着点。”
高利克小姐关好门,开始用一把小巧的剪刀剪掉曦曦身上碎烂的衣服。鞭伤真的不轻,十几道鞭痕横七竖八杂沓在她的后背和双腿。有些已经血肉模糊,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格林科手脚麻利,即轻柔又迅速。但在酒精的强力刺激下,曦曦仍然痛昏了过去!
啊!好痛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凉舒缓了直入骨髓的剧痛。
有人在轻轻擦干自己脸上的汗水。一只银勺,乘了些许温水,喂到自己的嘴边。
两个人正在她头顶轻声说话。
“可是还需要每天换药啊。”这样严重的伤口,不换几次药恐怕是不行的。
这是高利克小姐的声音。
“有我呢,我会做好的。放心。”格林科!一股暖流从心底泛起,曦曦眼中一片酸涩。
“最好能用些盘尼西林。这样可以预防感染。”格林科思忖了一下,走到桌边,提笔在一张纸上刷刷写起来。
“高利克小姐,请你按照这单子上的说明到药店去。其他我来做。”将一张字条塞过去,“最好现在就去。”
高利克深深看了格林科小姐一眼,“你想私自行医吗?我提醒你,这是违法的。”
格林科轻轻哼了一声,“在恩斯特家,违法的事太多了。会在乎多上这一件吗?只要西尔维斯同意。”
“我同意。”想也没想,曦曦已经回应。
高利克楞了一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格林科小姐要自己给你注射盘尼西林。”
“啊?你会?”迟疑地问了一句。
“算了,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格林科摇摇酸痛的胳膊。今天,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相信你能行。”我相信你,你在帮我,我不能让你的心受到伤害。不,我不能!
“好,那我去了。”高利克小姐头也没回径自走了。
格林科不发一言,也并没走开。
“谢谢你,格林科。他会”他会责怪你吧!我真的不想那样。
“他已经走了。明天他就会忘了一切。就像捕食的非洲狮。今天为了一个猎物还与同伴大打出手。明天就会将自己珍藏的猎物忘到脑后,任它腐烂。”轻轻走到窗边,窗外漆黑一片。
“你的比喻,还真不客气。”曦曦咧嘴想笑笑,阵阵疼痛又忽然袭来,最终只是咧了咧嘴。
“实话实说都很不中听。”默默看着窗外,这里的风景,一定有别样的美。
“中国有句俗话,忠言逆耳利于行。我会记住你的忠告。谢谢你。”
格林科看着窗外,没有作声。是啊!这房间对她来讲,又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况味呢。
“关上灯的话,外面的月色会很美。”
灯光,无声息地灭了。
月光,如银色的瀑布,瞬间倾拥而入。屋内,一片安宁与静谧。
格林科坐在窗前,月光下,一个青灰色的背影,似清晰,又似模糊。
本来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如果,你只是寄居这里的孤女。如果,你不曾轻易拥有了一切,又轻易放弃!
“很快,我要到柏林大学读书了。我已经收到了入学邀请。”柏林大学,也是你的最爱,至少在你走到人生尽头时,我会帮你,让你不至于带着彻底的绝望离开,算是我对你的小小补偿。
“真的!太好了!啊!”盲目的摆动又牵拉着伤口,一阵疼痛,一阵眩晕。
“主修哲学。本来我希望进医学院的。那更适合我。”她的思维还真不是一般的简单,连动作都幼稚。那些该死的男人到底看中了她什么?该死!该死!!
曦曦趴在床上不敢动弹,“你太了不起了。格林科。我真羡慕你。这回更糟了,我一定会落下不少功课的。”本来就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看来情况真是糟糕极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平静无波,但吸引力十足。
“真的!哎吆!”
“不是告诉你别动!”她是单细胞动物吗?
“再不敢动啦!多谢你。”一边是疼痛,一边是欣喜。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请冯·兴登堡男爵来。”那也是个无害动物。
“不不不,别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好的。”千万别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我想,等到十八岁,你就自由了。像我一样。”
十八岁?
十八岁!似乎并不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