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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波兰境内的一个偏僻小镇。即使德国人来了一切似乎也从没变过,小镇旁高大的教堂每天钟声依旧悠扬,牧羊人的笛声,孩子们的嬉闹,夕阳下炊烟袅袅,一天也未中断。历史仿佛不留痕迹,只有镇外茂密的丛林围成了大片禁区。禁区外围,数道高大的铁丝网环绕,巨大的警示牌惹人注目。没人敢靠近那密林深处,一片静默,自从有个牧羊人进去后就在没见他出来。它的绰号是:恐惧森林。

渐渐有铁道延伸进茂密的林中,一些村民在德国士兵的严格看管下曾经筑路铺轨。但是他们什么也没看到,除了这之后源源不断的火车,数不尽的铁皮车厢。

流言慢慢传开,一列列车厢源源不断运送着人——犹太人、战俘还有其他可怜的人们,但是没人真正见过。

这里,恐惧与远离,是连小孩子都具备的常识!

茂密的丛林中,一栋小楼离群索居。没人能靠近那地方,但所有士兵都知道,那是新任最高长官莱曼上校金屋藏娇的地方。远远的,有人偶尔见过那黑发女子。也有传言,那女人是个瞎子!貌堪绝世,倾国倾城的瞎子!

德鲁克与斯特里克坐在茶几旁,看高利克来来回回收拾着东西。曦曦摸索着想要帮忙,没人阻止,她磕磕绊绊,但是,让她忙吧!别让她闲下来。

她看不见了,她那深邃如湖水的双眸看不见了。又如何,她也不必再看,因为——汉斯死了。

那一场精心筹划的越狱逃亡!只差一点我们就能成功。斯特里克吸着烟,默默望向德鲁克。多相像的一张脸。那时在阳台上我也这么看着他。差一点我们就成功了!如果不是突然冒出的少尉哈克!他认出了曦曦,在那一瞬间曦曦也认出他。就差一点他没喊,但是当曦曦回头上车的刹那!他喊了!枪声!密集的枪声。霍夫曼少将死在自己同胞的手里!他本该战死沙场的!该死!可他在微笑,我见到他的遗体时他在微笑,是的,他死在自由的风和温煦的阳光中,死在爱人永诀的悲痛里,死而无憾!

所有车辆发疯般启动,可惜我早就在轮胎上作了手脚。但是该死的一辆偶尔路过的军车追了上去,紧紧咬住了汉斯和曦曦的车!

德鲁克看着斯特里克,两人望向对方眼中的自己。是的。我潜藏在山坳里,本来那应该是多么完美的计划!就是因为紧紧跟随的那辆车,车中的士兵疯狂扫射。前面的车像飘零的落叶扑打地面一样急速撞向一侧石壁!

我疯了!我射杀了所有人!但是我救不了他!他已经死了!曦曦!你的爱人已经死了!我抱了昏迷着浑身鲜血还剩一口气的你,漫无目的地在山上密林中狂奔,我惶恐着那身体的温度会慢慢消失,我希望你快点苏醒但又害怕你醒来,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直到你醒来的时候摸索着轻声问:汉斯?你还好吗!你竟然——瞎了!

从那一刻起,我发誓不要你悲伤!我低声说:很好,但是我伤了脖子,别多说话。但是你一直喃喃自语,“汉斯,你相信天堂吗?我看到了,一片光,一片安详。”那是汉斯知道吗?他向你告别,但是——

我才是你的汉斯,是的,是我!我像疯子一样,所有人,都疯了。埃米利姑妈、高利克、斯特里克,我们都疯了。我发疯一样模仿他,我们配合地如此默契,让你没办法不信!

我疯了!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能抹去你的悲伤,下地狱我都干!不过我很怀疑,你作为天使去地狱干吗?拯救像我这样的魔鬼吗?我喜欢这样的救赎。天使与魔鬼,是汉斯心中的他和你,我会记住一切,我会化作一切!

“汉斯,你把我单放的箱子收哪儿去了?”站在高高低低一大堆行李中央,曦曦的心中烦躁如乱麻随处生长,无穷尽的黑暗搅得人心烦意乱,她不再摸索,狠狠踢了一下脚边的箱子:“汉斯!”

我又没藏在那箱子里。德鲁克假装没看到高利克和斯特立克对视时的一抹忧虑,但还是把调皮与戏谑藏到心里。如果我那样张口,你会立刻认出我是谁。不,在这间屋子里我不是莱曼上校,我是恩斯特上校,一个赌徒,异想天开妄想充当英雄,结果输掉最后一点自由和热血的唐吉诃德。

高利克在围裙上擦擦手,看了一眼德鲁克,低声说道,“曦曦,快跟我坐下喝杯咖啡。既然是汉斯帮你收的,还是让他帮你找吧。”说着轻轻牵着曦曦的手像屋内走去。一边回头笑道,“男人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你们收拾吧!斯特里克?”

斯特里克作出一脸的无奈,“好了好了,来了!你可真是越来越唠叨了帕米娅。”

屋外,两个男人乒乒砰砰忙碌起来。高利克洗了手,取了咖啡杯进屋。这间卧室倒是已经打理得很有几分模样。原木垒砌的小楼全无雕饰,桦树皮的清香弥漫,玻璃窗外一片青葱遮盖了一切,甚至听不到一点人声。曦曦坐在窗前,可能她想象着眺望窗外,但其实只是对着一面墙默默发呆。

“曦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高利克将滚烫的咖啡放在一旁,将曦曦的头发解开,取了梳子轻轻梳理着。这光滑可鉴的一捧波浪,多少次我把它放在手中抚摸,你还是你,但你的眼神渐渐暗淡。但是只要你有汉斯,就不会枯萎。冥冥之中,是格林科在帮你吗?你的眼睛本来不至于这么轻易出事。我总觉得格林克帮了你。但是我不知道这不是不你想到的。你眼睁睁看着约瑟夫倒下去,鲜血汩汩直流进记忆,永难抹却。如果你知道汉斯,不,我想你不会,你不会相信他死了。他不会死的,他不会!大滴的泪忍不住悄悄滑落到绸缎样的头发,又向下滚到地上。高利克急忙擦干眼睛。

曦曦半天没吭声,任凭后面的人摆弄自己的头发。直到高利克放下发梳,端起咖啡递到自己手里,“喝吧,要凉了。”

“汉斯,”曦曦停顿了一下,啜饮了一口,咖啡没有加糖,“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他从没说过,但是,他是自由随性的人啊。所以他变得沉默寡言。即使他伤到声带,也不可能如此沉默。

“上帝知道他有多爱你。”高利克忍着泪,“你知道有时候男人面对自己的心上人,反而会沉默的。”嗓音并不是最大问题,德鲁克怎么可能模仿得很像?汉斯那玩世不恭的贵族腔调。可德鲁克是多么爱说爱笑的一个人啊!现在他变得日渐沉默,为了你他愿意改变一切!所以曦曦,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幸福!

“我不该发火。”对不起,汉斯!是我剥夺了你的自由,你的一切!曦曦垂下头,不愿让眼泪再次喷涌。

“好了,”高利克拍拍她的肩,“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我让汉斯来陪你。”说完轻轻走了出去。

德鲁克站在门口,窗边,曦曦手捧凉透的咖啡,低垂着头,如折翼的天使,仿佛独自噬舔着伤痛,又似乎在默默哀伤。

“汉斯?”仿佛听到什么,曦曦忽然抬起头。

德鲁克快步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别怕!他一直都在!我发誓不让他离开!

“对不起。”曦曦双手死死搂住德鲁克,“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想哭,一直哭。”心中的巨大悲伤与恐惧,挥之不去!尽管我知道,你在!你一直都在!可是,“我很害怕!我害怕!”即使知道你在我身边,但那莫名的悲伤如无形的怪兽,超越眼前的黑雾萦绕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爱你。”吻她的黑发,一次再次,我爱你!

紧紧地拥抱温暖了曦曦的心,一双温柔的纤手慢慢探索他结实的后背,渐渐变得情浓意密,“汉斯,汉斯,”嘴唇轻咬他每一寸肌肤,慢慢舔湿衬衫,温糯渐侵,攻占人灵魂的每个角落,渐次沦陷。

“汉斯。”她微仰着头,眼神轻结甜蜜,白皙的面颊一抹桃红深蕴,让人瞬间沉迷在一泓荡漾的秋水,无法自拔。

天哪!她太美了!如爱神在春风中呼唤着:汉斯!

可是,我不能,我,“还有很多需要收拾的,你的木狮子我还没找到。”匆匆挣开她的怀抱,德鲁克头也不回走出去,不敢看背后曦曦的忧伤,径直穿过斯特里克和高利克的惊疑目光。一阵咚咚咚的回响匆忙走下楼去。

对不起!我多想回应,当你轻声呼唤着汉斯!当爱与美之神降临,我却无法跨越!呼唤我一声德鲁克吧!我没办法!我做不到。

德鲁克掏出香烟点燃,闷闷地坐在新阀的木墩上,狠命吸了两口。远处,铁丝网之外,几个士兵来回巡逻,不时向自己点头示意。再远处,除了森林,还是森林。

斯特里克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也点燃了一颗烟。默默吸了两口,又狠狠掐灭在地上,头别向另一侧,看也不看德鲁克一眼,嘶哑道,“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多少次了!你在伤害她!她眼中的热情在慢慢退却!与其这样苦熬漫长的痛苦,还不如当初就不执行你这该死的计划!

“好,我同意。”不过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德鲁克站起身来。

“唉!”斯特里克没回应,只是狠狠一拳击在地上,地上顿时凹出一个坑来。“为什么?”别再伤她的心,她会抑郁而死你不懂吗?

沉默良久,直到天色黯淡,人影模糊,斯特里克起身,“回去吧,至少和她共进晚餐。”

“我做不到。”德鲁克忽然说,“她喃喃地呼唤汉斯,那样深情,那么美。”美得令人心烦意乱,但是心中只有一片迷惘。那一刻,我不是他!这个念头如蛇蝎撕咬我的心!不知道要怎样我才能真正做到——我就是他。“无论如何,想想办法,求你。”夜色中辨不清斯特里克的神色,他匆匆上楼去,丢下德鲁克一个人独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向荆刺密布的铁丝网之外。

对不起,曦曦,今天,我,不,汉斯,公务繁忙。

——

魔法师,baby,对不起实在没敢写劫狱的一段啊,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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