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林欣用玄扇敲了敲大石门,侧耳一听,确定了门是实心的。她顺着石沿摸索过去,惊喜的发现这个门合上的缝处有细微的风流动,说明这石门没有想象中的关得严实。
“扶我退后几丈。”北堂龙翔抽抽嘴角,这女人倒不客气地差使他!不过最终还是搂着她纤细的腰小心翼翼的后退。
“闪远一点,我撑着墙就可以。”她随口叮嘱,耳旁传来一阵低沉的笑意。反应过来的她顿时有了一丝尴尬。真是奇怪,她管他生死干什么?!以他的实力,完全用不着自己提醒!
“你忙你的,我……并不碍事。”他轻扬起一抹笑。旋即,却又似乎有些愕然地摸向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林欣知晓他的功底,倒也懒得理会他。她打开了折扇,凝定心神,调和自己丹田的吞云纳息。北堂龙翔明显觉察到在她定神的那一刻起,四周空气发出异常微妙的摩擦。风是清冷的,可他感受到的却是丝丝炽热,那感觉就好像……烽火燎原,势不可挡!
他的血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感染,迫不及待的想呼出与之,与这气息共舞长啸。这种感觉……他摸向自己的胸口,很熟悉。
“去!”她突然防不促防的厉喝一声,白扇一舞,一股强劲的冲进呼啸而去,好似有力的鸟翼舞动生辉,一声傲世的鸣叫地动山摇。
门哄的炸开了一个大洞,那强盛的气息掀起一番尘烟,帘帐浮动,器具啷当。
她素手再逆向一转,风旋化作轻烟渺渺。
即使是在重伤的情况下,发出的气劲也足以媲美狂神中期,那十成的时候呢?他面色不动,心里涌动。可她的确玄气全无。她是废柴?林家那些老骨头,眼睛瞎了不成!
她松了口气,猛的一个踉跄被身后的人及时拖住,柔和的暖流从她腰际徐徐流入筋脉,减缓了虚脱带来的无力疼痛。
“你这个女人,当真是不要命了。”刚才那一击,她用了六成力,对她恶劣的伤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淡淡一笑,撤下了匕首,吐出了两个字:
“有些人,值得我这么去做。”
在意的,珍贵的,自然值得去守候。
他眼中似闪过一抹流光。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身纨绔打扮的北堂袁有些错愕的看向自己身后突然坍塌的墙壁,以及从其后走出的两道身影。
林欣冷笑,连自己的兄长是谁都认不出来,果真是喝得多了。望着半倚在桌上的人悄无声息,她抬起扇子一脸笑意,冰冷如斯:“放开她,我给你一个痛快。”
北堂袁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他哈哈一笑,目光肆虐的盯着她道:“就凭你,你可知道我是谁?北堂的皇亲国戚!是尔等可以惹得起的吗?趁早滚开,说不准我可以饶你一命!”
此时的林欣,头发的散乱,苍白的面容,平添一份羸弱的美感。但却因一双寒冷泠泠的眼眸生生折去了几分柔弱,倒显得有些瘦削的单薄。
……真是狂妄的皇家子弟。她眼一凛,腰上却紧了紧。她冷冷抬头,差点忘了,她身旁这人可是他的兄弟。作为当今的北堂天子,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外人,擅自干涉皇家威严?
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手绕过她脑后,盖住了她的眼睛,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温柔淡淡却隐忍着浅浅怒意:“不要看,我替你解决。”
怒意……?林欣皱眉。数面之交,一日之见,她怎么会感觉他此刻是怒意?但不论如何,哪怕北堂龙翔会阻止,那个登徒子今日都必须死!
“你又是谁?”北堂袁正眼瞄了他一眼,面色瞬间灰白,酒醒了大半的他险些站立不稳,“你、你是皇兄……”他再也端不住架子,跪下了身,一时心惊。他的这位兄长不是素来不近美色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记得就好。”他的声音淡然无波,那是一个常居高位者特有的淡漠,“你可知你刚才犯了什么错。”
“臣、臣弟知错,见兄长九五之尊不行君臣之礼,是臣弟的过错。”一滴汗从下巴留下,冷。
北堂龙翔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一语不发。
静,是那种静到至极的死寂。
北堂袁面带惶恐,不知自己寻花问柳,好不容易有机会对自己期待已久的佳人一亲芳泽,哪里得罪了这位见面甚少揽尽大权的皇兄。他一咬牙,磕下了头:“请吾皇赎罪,不知太后娘娘近来身体如何?”
北堂龙翔寒芒一闪,林欣不动声色。她知道这北堂袁母亲柳妃来历不小,据说是先皇在位时曾宠贯六宫的妃子,是两位皇子的母亲。其中一个皇子就是北堂袁。听说在一次春日宴上,一头猛虎失控,扑向了当时的皇后——北堂龙翔的母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是怀有身孕的柳妃奋不顾身的替皇后硬受了这猛虎的一咬,导致后来胎儿流产。当时的皇帝很心疼,北堂龙翔的母亲更是感动,与榻上养病的柳妃结为了好姐妹,成为后宫佳话。即使后来她失宠,两人的情谊仍是在的。
现在北堂袁把太后搬出来,无非是在暗示北堂龙翔不能杀他,否则就犯了大忌。林欣眼神一冷,握紧了手中的扇子。她可不确定这一招亲情牌,会不会打动北堂龙翔。
“……她们尚好,难得你的孝心。”果然不出所料,北堂龙翔的语气稍缓,北堂袁大喜。林欣悄然打开了扇子,却听他随后一笑,赤日般耀眼,却……宛若修罗。
“你可知道,我最是讨厌有人威胁我吗?”
空气中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割破空气,带着杀孽刺骨长空直入。然后,她听见了什么闷哼的声音,脸上有什么似骨灰般的灰尘飘散了过来,大部分却被眼前的大手挡住。
接着,手缓缓伸开,透出一丝光明。
她看得很清楚,在床榻附近,除了不省人事的阿雪,什么人也没有……或者,一堆飘散的灰。
没有刀光剑影,血肉四溅。
他,杀了他,顷刻间。
她默然。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可以不顾手足至亲,公开杀戒,只为了自己……一怒的发泄?
“唉,早知道尘迹脏你的脸,就施个结界了。”北堂龙翔冲她一笑,好像刚才他才品了一方茶悠然自得,而不是才抹杀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放心,她死不了,只是昏了过去。”跟着她走到了床榻旁,看她把着她的脉,他说道。
她蓦然回首,正欲说什么,却反倒入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