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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凤新啼天下响
三元及第女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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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生原本只是个地方豪绅，虽说家财万贯，到底出身商户，没有仕宦人家愿意和他诚心相交。但自从义子柳牧芝得中解元之后，霸丘地面上各大家族纷纷发帖邀请黄庭生父子，不是过府饮宴就是诗文茶会。黄庭生最爱看李秋歌于众人前侃侃而谈的风采，因此虽不懂诗文，却每次都要在侧旁听观看。原本以为义子中了解元之后风采应更胜当初明德楼，但连看了几次，隐隐觉得义子心中似乎有个天大的心事，压着他闷闷不得开怀，虽仍旧博学机敏，可到底没有初见面时惊才绝艳潇洒风流。
黄庭生心中觉得不对，试探了李秋歌几次却不得要领，只得回家对老妻唠叨两句。
这日夫妻正要就寝，屋里只剩二人，黄庭生便对顾氏道：
“夫人，你是否觉得飞卿这些日子有些不对？”
顾氏正在对镜卸去头上钗环，也不回头看黄庭生，顺口答音道：“哪里不对？”
“我瞧着他似乎有些心事，整日闷闷不乐，也不见个笑模样。”
黄夫人听了是这种小事，不屑道：
“这算什么？堂堂男子汉，整日介嬉皮笑脸才是好么？再说，他那么大个人，怎么还不能有心事了？”
黄庭生也不介意她的口气，摇头道：
“不对，不对。我仔细想了想，自从上次他晕倒后，竟是再也没笑过。我原以为是他忧心府试才愁眉不展，可如今他得中解元，还是如此面似寒霜，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顾氏此时已卸罢钗环，扭回头见了黄庭生竟然皱起眉头，不由得心中好笑，道：
“老爷不知他为何不笑，妾身却是知道的。男人嘛，个个如此。”
黄庭生听她话里有话，忙问：
“还请夫人指点，这话从何说起？”
顾氏道：“从你身上说起。当年你我刚成婚时，咱家就只一个铺子。那时你每日归家都是欢天喜。待过了三五年，咱家铺子大了，你便接连几日冷了脸。等到最近这几年你当了药行会首，我就没见你在家有个笑脸。所以我说呀，男人一旦飞黄腾达了，也不拘因为什么，总要摆出个臭脸来，显得他十分威严，不容他人小视。你放心，飞卿这是少年老成呢，不用操心。”说罢起身上床。
黄庭生听了这话，又想了想自己往日情形，果然如夫人所说，因此放下心来，也有了心思跟夫人调笑：
“你说我冷着一张脸时满腹的怨怼，怎么说起飞卿来又是好事呢？”
黄夫人听了他酸溜溜的话，白了他一眼，道：“儿子和丈夫自然是不一样的。”
黄庭生笑着上了床，道：“你几时又这么疼他了？”
秋去春来。
过了春节，黄庭生便安排了家人车马，跟随李秋歌并何夕一同上进赶考。一应衣服用品无不周到，临行时黄庭生又给了李秋歌一百两金子，嘱咐道：
“去了京城就宿在青龙街郑家老店之中，掌柜的郑有贵是为父的故交，和你姑父也相识，必回照看妥当。不过你跟随你姑父前去料也无甚差错。这一百两金子乃是给你用来娶亲的。你在霸丘为父并未给你张罗亲事，是因为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故不肯在这小地方给你说亲。待你考了春闱，自有那朝中重臣榜下捉婿，那时候飞卿你自己思量，不必告诉为父，跟你姑父说一声就算有了父母之命了。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切不可含糊，也不可说什么年轻不急的混话。”
李秋歌听了黄庭生殷殷嘱托，心中温暖，也不反驳他“娶亲”之言，口中连连声称是。黄庭生又嘱咐了何夕两句便送二人启程进京了。
走了六日，到了京中郑家老店。老板认得何夕，听说何夕带来的这个俊俏书生是黄庭生的义子，还是直隶解元，连道几个好字，赞叹黄庭生大有福分。
会试就在二月初，他们到京时是已是一月下旬。因此二人也不外出游览，都在客栈中刻苦攻读。
今科春闱乃是成宗皇帝登基后的第一次抡才大典，成宗异常重视，钦定右相穆居易为主考。这穆居易不仅仅是当朝右相，还是皇帝亲母、太后娘娘的同胞哥哥，又是先帝的托孤重臣，被封为太师。穆居易稳坐相位二十年，乃是个八方不动的大佛，朝堂之上，只有国丈曹飞近年来敢和他偶尔相抗，但表面上却也是恭顺异常。
因有穆太师坐镇，贡院的各个关卡把守严格，对考生们的搜检也强于往年。所幸李秋歌和何夕都未有异常，顺顺利利地开始了考试。
三场过后，两人又是一身疲累回到郑家老店。会试过后一个月才出榜，这边各个考生忧心名次，惴惴不安，那边一众考官辛苦阅卷，夙兴夜寐。
穆太师年前就接到了儿子穆振林来信，信中说在临清遇到了一个机敏博学的少年，名叫柳牧芝。柳生今科春闱，希望父亲照拂一二，若能留在京中收于门下自然最好，如若不能，恳请父亲帮忙，将其派到临清帮助自己。
穆太师早就知道自家独子从小盼望有个弟弟带在身边教导，因此收到信件并不诧异。儿子的识人的眼光还是可信的，因此柳牧芝必然金榜有名，到时自己提携一二也就是了。如此柳牧芝的名字被穆太师记住了，却也没有刻意找他的问卷来看。只吩咐手下一班考官用心阅卷。
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的好坏最难评判。加之要考虑南北各府不能有所倾斜，氏族寒门不能有何偏向，故而会试名次十分难定。第一名会员更是要考虑考生文采、籍贯、出身等等因素，从来难定。
只是今年，一众试官都认定一篇文章为今科会员，毫无异议。将名次从给主考穆居易时，穆太师也是一愣：今年的会员居然不用自己同皇帝商议就定了下来。再看那会员的名字——柳牧芝！居然就是儿子让自己多加照拂的小兄弟。又展开柳牧芝的试卷读来，果然字字珠玑、句句锦绣。且言之有物，文章中透出的一些观点想法居然是当初自己教导儿子穆振林的。心中便对柳牧芝欢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