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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亡岂分男共女,道义何论雄与雌==

  黄庭生和穆振林离开之后,房内只剩穆太师和李秋歌。穆太师看了李秋歌片刻,道:

  “飞卿,经方才一事老夫觉你对庶务了解不足,但颇有识人善任之能,也有当断则断的魄力,实非池中之物。如今你整日陪着万岁玩乐不是长久之计,为父想为你谋一实缺。你可先到礼部历练两年或者外放为一任县令。你意如何?”

  李秋歌心道:若以为官来讲,这两条路都是好的。不过我是要为欧阳家伸冤报仇的,只有进了兵部才是正途,这两条路却都不能走。她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对穆太师道:

  “回岳父,小婿其实想去兵部!”

  在此之前,李秋歌从未表示过自己对仕途的规划,如今刚刚说起居然是要文就武职,这却是穆太师没有想到的,因此问:

  “你一个文状元,为何要去兵部?”

  李秋歌答道:“理由有三。第一,小婿自认熟读兵法又有识人之能。因此虽不能提刀上马,但为朝廷定计平寇、选拔将才还是能够的。”

  穆太师从不知晓他居然知晓兵法,但信他必不会信口雌黄,因此点点头,示意他说下一条。李秋歌接着道:

  “第二,我认定欧阳元帅必不可能投敌叛国。若忠臣蒙冤无人来雪,日后哪有人再为朝廷效力?”

  “嗯,欧阳敏德投敌一事老夫也有疑惑,只是不懂战事,找不出蹊跷之处。若你能剖白清楚此事也好。第三呢?”

  “第三,方才岳父和舅兄已经言明,东北战事太耗财物,已成朝廷毒瘤。依照方才舅兄的算法,明年开始朝廷就要年年亏空,不出两年,朝廷就连俸禄都发不出了。如今东北不仅仅是疆土之争,还很有可能拖垮大安。因此跟暹罗一战无论是胜是败,明年必须要有个结果!”

  “你能保证打胜?”

  “不能,小婿不能,别人也不能。可就是因为不能,我才要进兵部?”

  这一说法出乎穆太师意料,居然不能必胜还要去试。

  “为何?”

  李秋歌咬了咬嘴唇,定了定决心,道:

  “岳父明鉴,为何现在朝廷明明不敌暹罗,群臣却仍然主战,无一人提出议和?那是因为任谁都知道,东北战事非割地不能了结。败局之下谁言和谈谁就是卖国之臣,因此无人愿作出头之鸟,无人愿背辱国的黑锅。小婿要去兵部,就是要去背这个黑锅的。若明年朝廷仍不能胜暹罗,小婿就要提议和谈!”

  “你!你可知这是千古的骂名!”

  “担当生前事,何惧身后名!义之所在,万死不辞!”

  一句话如击玉敲金,震得穆太师一愣,竟好似在柳牧芝身上看到了十五年前的穆振林,三十年前的自己。

  想当初,自己也曾如这一少年一般,有为国不畏死的胸怀和勇气。可如今年事已高,竟不知何时失去了这份怀抱气节。此时见小小少年朗声说出,穆太师一颗老心十分动容。连说三个好字,又连干了三杯酒。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你有此心是非常好的。可天下无论何事,不光要有决心,还要有手段能力。切不可只凭一己之心莽撞行事。”

  李秋歌点头答道:

  “岳父,小婿不是莽撞之人,已经细细想过。我与万岁私交尚好,还有岳父作靠山,因此若当真言和,丢官罢职是一定的,性命却能保得住。再说,以上种种都是大安兵败时的对策,小婿进入兵部后也不会坐以待毙,定然精心筹划,以谋胜局。东北战事,胜败还在五五之数。”

  穆太师见他先前还义愤填膺,瞬息间又冷静下来,现在眼中露出的算计神色与黄庭生一般无二。此时穆太师心中已然同意李秋歌进兵部,只是如何进入还要费一番功夫,并非即日可成。于是道:

  “你一个文官要入武职本就十分困难,何况兵部被曹飞把持多年,你要如何进去老夫还要慢慢谋划。”

  李秋歌点头道:“小婿明白,此事全仗岳父。”

  穆太师见他十分乖觉,又起了玩笑之心,半真半假道:

  “唉,慨然赴死,好一个伟丈夫,却不见你为婉华想想。”

  李秋歌想也不想,笑着答道:“他是岳父的女儿,自然明白的!”

  接着的一月之中,穆太师在明、李秋歌在暗,共同把临清重建的细节跟成宗说了,成宗十分相信二人,因此也不再问,凡是临清所请之事,由穆振林酌办。穆振林和黄庭生拜访了女算子后一起去往临清,准备重建之事。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这一日李秋歌正在翰林院当值,突然有耳目灵通的同僚传来消息,说是中宫曹娘娘小产,如今情况不妙,提醒大家早准备素服。这曹娘娘已有七个月身孕,此时小产实在是危险异常。

  待到了晚间李秋歌回到太师府,从穆太师处听到了具体消息。原来是曹仲玉剿匪被擒,山寇兰永贞发来信笺,说是不平欧阳家冤狱绝不放人。曹娘娘自小最疼这个弟弟,听说仲玉被擒,一时伤心过度竟直接滑了胎,流下的是个成型男孩。太医忙了一天,娘娘的命总算保住了,可身子受了大损伤,也不必提日后能否成孕,就连正常生活恐怕也是不能的了。

  成宗今年二十二岁,膝下犹虚,从皇后怀孕开始他便一直盼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如今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却偏偏滑胎,还是个男孩儿。因此成宗没了玩乐的心思,倒是让李秋歌闲了下来。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月后,皇后娘娘的身子尚未康复,那边太后又病倒了。穆太师一来担心妹妹身子,二来担心成宗应付不来母亲妻子齐齐病倒,因此常伴宫中,三五日不回家也是常事。

  这一日正赶上穆太师早早回府。李秋歌夫妇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太师,因此双双前去请安。

  到了中厅却只见穆太师仿佛老了十岁一般,脸颊消瘦,愁眉不展。李秋歌便问道:

  “岳父因何如此惆怅?”

  太师沉沉道:“太后病重,太医已经上了请罪折子。”

  李秋歌听得太后病的如此之重,大吃一惊。太后一向身体强健,宫中的太医也都是国手,如何会突然得如此重病。

  论私,太师乃是的太后嫡亲胞兄,两人自小感情极好;论公,皇帝侍母至孝,又刚刚失去孩儿,此时太后若再有闪失,只怕成宗会出大事。因此太后这一病倒是把穆太师愁得夜不能寐。

  李秋歌问道:“那如今朝廷可有章程?莫非就这么拖下去么?”

  太师道:“刚刚陛下已发圣谕,传令天下,无论何人均可献方医治太后。若将太后治好,无官封官,有官加官,并赐金玉宝物。”

  李秋歌摇头道:“这……这使得么?且不说民间医师是否敢来,也不说病情紧急,大夫们能不能及时赶到,就说若真的来了大夫,开了方子,您和皇上就敢用么?”

  太师叹气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此时除了这样,也无其他办法了。太医们都给太后看了病症,都是没有法子了。”

  李秋歌奇道:“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该是何等重病?按照医理,这样重病必有先兆,绝不会如此突然。”

  太师听她说到医理,眼前一亮,道:“飞卿也懂医道?”

  李秋歌道:“我在义父家时,曾跟姑父学过两天医术,姑父乃是家传的神技,小婿只学了个皮毛。不过若岳父能将太后病情说给小婿听听,咱翁婿二人参详参详也是好的。”

  太师早知黄庭生是大药商,但竟头一次听说李秋歌懂得医术,又知他说话惯有分寸,这样说便是有些把握了。于是也顾不得惊奇,将太后的症状一一说给她听了。李秋歌又问了一些细微之处。太师见她问病,竟真是钻研过得医术的,信心又增,细细地答了她的问题。李秋歌却越听越是皱眉。

  太师见她脸色难看,觉得太后的并可能真的药石无着,于是叹了口气,问道:“怎样?可是治不好了?”

  李秋歌连忙摇头道: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小婿才疏学浅,要看了太后才知道是何病症……”

  太师见他吞吞吐吐,不悦道: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语焉不详!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管说来!”

  李秋歌道:“听岳父刚刚形容,太后似乎只是积食不下,开剂发散的药也就是了。但诸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小婿实不能解,因此小婿怀疑是自己想错了。”

  太师想了想,问道:“你要如何才能断定?”

  李秋歌答道:“一要看太后原来的脉案,二要亲自去看看太后病情。”

  太师道:“看脉案不难,只是要看太后……若是看了却治不好可是一行大罪。”

  此时秋歌却突然想到明德楼鲁明月为荣兰治病一事,心道:那时荣兰的病也是看着凶险,实际易治至极。听这病症,就是积食无疑,我却不管太医有何判断,反正他们是没治好。正好我这里有一副姑父的祖传秘方,正治积食,何不试上一试。从来富贵险中求,像现在这样日日陪皇帝作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入兵部,我却是等不得的。还不如铤而走险,恩结太后,以图一鸣惊人。想到这里,下了决心,咬咬牙道:“还望岳父周全。”

  太师见她一意要治,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欢喜的是妹子有救,担心的是万一不成女儿就要受苦。一边是妹子,一边是女儿,少不得要想个万全之计保下柳牧芝。穆太师阖眼想了片刻,道:

  “你是婉华的夫君,太后也是你的姑母。姑母病重,你们作侄女侄女婿的也该去侍疾。你岳母因担心太后,身子有些不好,婉华在家陪她母亲,你随老夫进宫!”

  李秋歌听太师竟是要让自己以侄女婿的身份进宫,便是要保全自己了,心中一阵感激,随太师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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