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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心谋算千般计

  人后自有过墙梯

  ==魏青岚心中不甘,却也知并无他计可施,只得咬牙认了。她是个天生豪朗舒阔的性子,既然认了就再不放在心上。低头想到此次来前胡斌对自己的交代,心中计较了片刻,撩袍冲李秋歌跪下,道:

  “还有一事,请大人相助!”

  李秋歌为她分辩了形势,也暗叹了一口气:想自己一场忙碌,竟伤不得曹飞根本,真是令人灰心得紧。正懊恼间,突然见兰永贞下跪,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

  “兰先锋这是何意?”略一思忖,接道:“你占据翠微山、劫掠囚车、私掳国舅等事,本官已奏过万岁,招安时已一并免罪了。”

  魏青岚却执意不起,道:

  “我还有罪,请大人救我!”

  “你还有何罪?”

  魏青岚重重磕了一个头,低头道:“旨到鸣秋之时,我曾殴伤官差,撕毁圣旨,抗旨而逃。”

  “原来你是魏总兵之子,忠臣之后!”说罢李秋歌又要去扶她。只见兰永贞再次叩头道:

  “我不是魏家之子,而是魏家之女!”

  居然是女扮男装为父报仇!天下间唯此人可称知己!

  李秋歌一扫方才阴霾,心情激荡,抢上一步扶起魏青岚,紧握她双手,道:

  “魏小姐放心!我定保你安然无恙!”

  魏青岚从地上起来,不知柳牧芝为何如此激动,一张俏脸如霞光幻彩,双眸闪亮亮盯着自己。久闻柳兵部智计无双,也不知道他此时想的是什么。自己虽然女扮男装,但到底不能真的与男子行止不避。于是轻轻挣脱了手,低声道:

  “民女已许婚右前锋胡广威。”

  李秋歌这才觉出自己行为十分不妥,退后一步,连称得罪。心里窃笑:你哪里知道我和你一样呢。面上却收了笑容,让魏青岚坐下,道:

  “魏小姐方才说殴伤官差等罪,岂不闻‘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那时你认定自家被诬陷,若被拿问上京则性命休已。你自然要留着有用之躯为父洗冤,为国锄奸。否则若任由忠臣被冤被斩,岂不陷朝廷于不义,致万岁青史骂名。若有人向你问罪,便拿这番话去辩,那欧阳公子逃家也是一样,若有人问,只管这样去说。”

  魏青岚点头道:“多谢大人指教,只是我女扮男装,怕有欺君之罪……”

  “你从未面君,也未上过奏折,何来欺君之罪?翠微山上女扮男装,欺的是山上大小喽啰,东征军中女扮男装,欺的是满营将帅,你哪里欺君了?魏小姐多虑了。何况依万岁的性子,魏小姐的相貌,欺不欺君的,也没什么要紧。”

  魏青岚听他头前说的似乎还有些歪理,后面说的十分荒唐轻薄,甚至有些谤君之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谈到此时已是晚饭时间,李秋歌留魏青岚用饭,魏青岚身着男装也不扭捏,一同饮宴。席间说些东征战事趣谈,两人一个身经百战,一个胸怀乾坤,聊得十分投契。说着说着就提起了段大成,魏青岚讲二人初遇时自己欺他左肩有伤,踢了他屁股一脚,逗得李秋歌抚掌大笑。问道:

  “原来兰先锋也有好医术,看得出段大成左肩有伤。”

  魏青岚摇头道:“我是不懂医术的,只是闻到他左肩有膏药味,猜到的。”

  李秋歌想到段大成的膏药必是自己给的,忽觉好奇,问道:“愿闻其详。”

  魏青岚道:“我爹早年间身上有伤,遍寻名医难治。恰好有位何神医路过鸣秋,给我爹开了一副膏药,专治气血阻滞。我常年帮爹爹制药,闻到段大成身上的气味就知道是这药了。”

  李秋歌问:“那位神医可是姓何名夕,表字远山的?”

  “正是,大人如何得知?”

  李秋歌给两人斟满了酒,道:“如此当浮一大白!那何远山不是旁人,就是下官的姑父!”

  想不到二人还有如此渊源,一同满饮一杯,又增知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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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丈府中,曹仲玉刚进家们便到内院去找曹飞,屏退下人,对曹飞道:

  “爹爹,孩儿去了详译县,看得清清楚楚,那二路东征元帅,正是欧阳云灏!”

  “他回来了,少不得要攀咬我家,小春庭一事怕也难以善了。”说到此处,不由得胸闷。自家两儿两女,都不叫人省心。

  大儿子随了自己精与兵事,偏偏性子耿介,与自己全不相似。也是他小时自己忙于公务,疏于教导,只想着找个学问好品德高的老师便罢了。哪知老师品德过于高了,把个长子教成了正人君子的典范,等自己要向旁边引导时,却再也拉不回来了。父子之间有礼无情,三年未见,往来书信如同公文一般。

  小儿子性子倒是随了自己,从小到大不肯吃半分亏,凡是想要的就必要得到。可惜志大才疏,除了武艺稍稍能过眼外,剩下的本事全用在惹祸上。

  大女儿倒是聪明伶俐,浑身通透,奈何是个女子,如今又死了。小女儿看着弱柳扶风,唯唯诺诺,内里也是个主意大的。

  想着想着,一腔怒愤都发在眼前的曹仲玉身上:“你这逆子!若不是你,怎会害你姐姐故去,连累为父如今这样狼狈!”

  天底下曹仲玉只怕曹飞,此时吓得跪下连连叩头:“爹爹饶恕孩儿,都是孩儿之过,爹爹要救孩儿啊!”

  曹飞看他的窝囊样子,更是生气,随手拿了个画卷就往曹仲玉身上打去。那卷轴是硬松木的,曹飞又是武将出身,打在曹仲玉身上跟棍棒也差不多了。曹仲玉别的不行,挨他爹的打却是行家里手,也不管真疼假疼,呼天喝地哀号起来。

  曹飞打了十几下,夫人刘氏就杀了进来,一把将曹仲玉揽在身后,冲曹飞骂道:“老杀才!你要打就打死我!再敢动我儿子,我跟你拼命!”

  见曹飞放下画轴,刘氏哀号一声,搂着地上的曹仲玉开始数落起曹飞当年来,也不知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通通被翻了出来。这一番胡搅蛮缠,只闹得曹飞太阳穴图图直跳,脑仁儿生疼。有心想不管他们娘儿俩,毕竟事关亲生儿子生死。强自缓了缓神,喝了一声:

  “好了!等他真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刘氏停了哭声,提眉瞪眼,冲曹飞喊道:“你什么意思?!”

  曹飞无奈,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道:“他在小春庭一把火没烧死的欧阳云灏,如今东征得胜回来了!”

  刘氏翻了个白眼,道:“谁放火了?!谁放火了?!欧阳家的小畜生自己命不好,还敢攀扯我儿子!”

  曹飞不去管刘氏,指着跪在地上的曹仲玉,问:“你说!小春庭的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曹仲玉嗫喏:“那火……那火……”

  刘氏过去,拉起曹仲玉道:“儿子,别怕,有娘呢。”

  曹仲玉往刘氏身后缩了缩,道:“是孩儿放的……”

  刘氏听到,略吃了一惊,随即使出撒泼的老办法:“是又怎么样!有人证物证吗?”

  曹仲玉小生道:“原本没有……”

  刘氏点头:“没有就好。”

  曹飞却听出了话外之音:“原本没有?那现在呢?”

  曹仲玉道:“现在……现在没准儿有了……儿在东征军中,看到姜进喜了……”

  曹飞道:“是你原来的小厮?你吩咐他放的火?”

  曹仲玉点点头,曹飞接着问:“他原本是你的小厮,受命去烧死欧阳云灏,欧阳云灏却逃了,他又在欧阳云灏营中。其中必有蹊跷。他与欧阳云灏原本认识?可在外面交了什么朋友?”

  曹仲玉摇摇头:“孩儿不知……”

  曹飞又觉得有些头疼:“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曹仲玉接着摇头:“不知道……”

  曹飞怒道:“蠢货!连贴身小厮的情况都一问三不知!还怎么管束手下!还怎么……”

  “好了!”刘氏打断曹飞“你说他有什么用!我记得那姜进喜是姜妈妈的儿子。”

  曹飞问:“姜妈妈是谁?”

  刘氏答:“莹莹的奶娘。”

  “哦……”听到和曹莹莹有关,曹飞沉吟不语,盘算了一会儿,知道此事要落在曹莹莹的身上。又想了想,计算出一条对策,于是道:“好了,此事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回去吧。”

  刘氏见他片刻间冷静了下来,似乎已有对策,问道:“老爷有什么妙计了?”

  曹飞心中的盘算此时却不能告诉刘氏母子,随便想了个理由敷衍:“那姜进喜本是仲玉的小厮,若上殿作证就是以奴背主,这是一行大罪,他未必肯为。何况随便找个与旧主有怨的理由就把他大发了,他的话不足为证。”

  刘氏母子不知曹飞心中的主意,只道真的没事了,欢欢喜喜地走了。

  曹飞心中暗道:莹莹啊莹莹,若你不去上殿作证,自然我父子无事。若你真被欧阳云灏说动上殿作证,少不得要舍了你,却可怜我儿仲玉也难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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