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浪语癫狂情似假
海誓山盟可有真
==
游仙洞中,赵幼娘被一阵地动掀翻,四周洞壁上的火油灯也被落石杂倒,除了个别星星点点的火苗外,洞中一片漆黑。
待地动渐渐平息,赵幼娘勉强起身,摸索着向洞外通道走去,越走越是心凉:通道中竟看不到洞外的一丝亮光。不死心继续向前走,直到摸到了堆在洞口的大石才终于相信,整个游仙洞已无出口。
赵幼娘强自稳了稳心神,冲着洞外大喊救命,喊了十几声,外面却全无回应。赵幼娘心知,若无重大意外,李秋歌绝不会离自己而去,莫非外面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莫非她已遭遇不幸?想到这里,半是担心,半是惊恐,紧绷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赵幼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了两声,突然旁边一个男人声音道:“莫哭莫哭,还有我陪着你呢。”
游仙洞中应无他人,这一声吓住了赵幼娘的眼泪,也吓得赵幼娘连退了两步。不想慌张之中踩到了裙角,整个人栽倒下去,却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摔在了一个坚硬温暖的怀里。
赵幼娘又窘又怕,着急起身,那人却紧紧抱住了她。赵幼娘使劲浑身力气挣扎,那人一双铁臂纹丝不动。赵幼娘又羞又怒,情急之下,低头向那人手臂上咬去,直咬到满口血腥,那人才勉强松手。
赵幼娘提起裙子就跑,听得那人并没追过来,才冲着黑暗喊道:“你是何人?竟敢轻薄官眷?!”
黑暗中传来那人的声音:“我是你丈夫。”
赵幼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欧阳公子?”
只听一声嗤笑,那人语气冰冷:“欧阳云灏并未与你拜堂,算什么丈夫?”
赵幼娘愤然道:“你也不是阿卿!”
那人声音转为怅然:“是啊,在你心中,丈夫早已是柳牧芝了。”顿了一顿,接道:“怎么,你忘了在安南,你和人拜了堂,入了洞房的吗?李小姐!”
“曹仲玉!”赵幼娘猛然想到那个可怕的人和那双能盯到人肉里的眼睛。“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李小姐,我是穆太师之女,兵部尚书之妻,我叫穆婉华。你这狂徒,不许放肆!”
“我知道你是太师之女,兵部之妻,我也知道,你亲生父亲是龙图阁大学士李元甫,你是李家的女儿李秋歌。自从在安南洞房中一别,你夜夜入我梦来,我怎会认错!”曹仲玉越说越激动,听声音也越来越近。他进一步,赵幼娘便退一步,边退边喊:“你别过来,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李秋歌!”
曹仲玉不理她的话,继续往赵幼娘处摸去:“认错人?若你不是李小姐,为什么说起丈夫时,想到的是欧阳云灏?若你不是李小姐,为何提起安南洞房就认出了我是曹仲玉?”
这两个问题赵幼娘都无法回答,只得强行转移话题,问道:“你不是被发配了吗?为何还在京中?”
曹仲玉道:“发配?我确是被发配漠北,不过一天走十里也是走,十天走一里也是走。这红泰寺已在京城外,我就是在发配的路上啊。”
说到这里,曹仲玉再不说话,赵幼娘问了他两声都听不见回应,只得又往后退了几步,后背贴上了洞壁,后面已无退路。突然身边风声一动,面前有人欺了上来,往两旁闪躲时,发现自己已被曹仲玉的手臂圈住,逃不走了。
“你要干什么?!”赵幼娘大声问,声音之中却有掩藏不住的颤抖。
只听曹仲玉在耳畔邪笑一声:“你我已拜过天地,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岂不是个天赐的洞房,我自然是要行夫妻之礼了。”说罢舔了舔赵幼娘的耳朵,双手一环,将赵幼娘抱在怀里,俯身亲了下去。
赵幼娘奋力抵挡,双手不住去推曹仲玉,可她的力气用到曹仲玉身上如蚍蜉撼大木,没有半点作用。曹仲玉初始时还不理会她,被打了一会儿,突然单手擒住她双手,往赵幼娘头上一提,赵幼娘双手高举,身体大开,再无反抗之机。
赵幼娘只觉唇上、脸上、脖颈上,到处都是曹仲玉的唇舌,腰肢、胸脯上,不住承受曹仲玉大手的肆虐。得浑身如被火烧,心里却似坠冰窖。想到自己清白竟要在这漆黑的山洞中断送在这小贼手上,心中定了死志。又想到一死之后,再见不到爹娘小姐,更是悲伤。渐渐的泄了力气,默默地哭了起来。
曹仲玉亲吻间,觉得怀里的人身子软了,正觉得高兴间,突然吃到赵幼娘脸上一些咸咸的液体。伸手一摸,才知是她哭了。
浑身的欲火被她清泪瞬间浇熄,突然觉得了无意趣,松脱了赵幼娘的手,将她放开。
赵幼娘不知曹仲玉为何突然放了自己,顾不得整理被剥落的衣衫,连忙向旁边跑了几步。确定了曹仲玉没有跟来,忽然悲从中来。想到自己被迫代嫁,投湖自尽,今日又险些受辱,这十九年来受到的委屈竟都和这个人有关,从默默流泪转瞬变为嚎啕大哭。
听她哭了片刻,曹仲玉长叹一声,幽幽问道:“你嫁得柳牧芝,便嫁不得我吗?”
听赵幼娘不回答,曹仲玉接着道:“在安南时,你要为了欧阳云灏守节,跳了潘阳湖,你知道那时我有多伤心、多后悔吗?我想,死的怎么不是我。后来万岁给你立了贞节牌坊,上面写着欧阳家妇,我真恨不得立时回到安南去,砸了那牌坊,可惜我爹拘着我,不让我去,还把我弄到翠微山上去剿匪。那时兰永贞把我擒住,关在他们山上大牢里,整日虐待。那时我就想,就这么死了也挺好,到了地府,就没人跟我争了,我就能跟你再做夫妻了。”
听赵幼娘还不回话,曹仲玉突然道:“可惜我与欧阳一场相争,倒便宜了柳牧芝!待我出去,立马杀了他!”
赵幼娘情急喊道:“你敢!”
曹仲玉嘻嘻一笑,道:“你肯和我说话了?”
赵幼娘哼了一声,又不说话,曹仲玉却似乎心情好了许多,接着对着赵幼娘的方向道:“在京城时,听说太师的女儿嫁了状元,我还没怎么在意。若早知道穆相的女儿是你,我宁可让我爹打残,也要求他来你家提亲,全我一片爱你之心。”
赵幼娘想也不想,回了一句戏文:“浪语癫狂情多假,海誓山盟少有真!”
“你不信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我给你看一件物事。”说着,曹仲玉往远处寻了一盏尚未熄灭的油灯,端着向赵幼娘走去。见赵幼娘又往后退,曹仲玉也不再往前,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把油灯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油灯旁边。
一灯如豆,只能照见丁点大的地方。赵幼娘定睛一看,乃是一个通体白玉的玉蝉,在灯光的映衬之下,微微泛黄。
这玉蝉是赵幼娘五岁那年,李秋歌送给她的,为了谢她帮自己打络子骗尹氏,是赵幼娘的心爱之物,原先时时带在身上,从不摘下。代嫁之时,一应穿戴首饰都有规制,这才摘下玉蝉放在随身的小盒里,一同去了曹家。后来投湖自尽,自然带不得它。没想到一应首饰嫁妆中,曹仲玉竟只挑了这个玉蝉作为表记。
一时间,赵幼娘也不知是喜是恼,走近两步,将玉蝉拿在手里,反复摩挲。
曹仲玉试探性地近前两步,见赵幼娘不躲,这才期期艾艾地走近,道:“这玉蝉跟你真相配,瞧见了它,就如同瞧见了你一样。在翠微山上,若不是有它陪我,我定熬不过的。”说罢深情款款望着赵幼娘。
赵幼娘瞧不见他眼神,却听得出他话中哀楚之意。手中握着玉蝉,心也软了下来,道:
“你是好好的世家公子,若不是苦心要害欧阳公子,何至于被擒翠微山,被他们刑讯。”
曹仲玉道:“若不是你要嫁欧阳云灏,我又何必理他,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相干,还不是因为他与我争你。”
赵幼娘啐道:“满嘴歪理!你是国舅,要多少美人没有?怎会为了我与人相争,定是跋扈惯了。”
曹仲玉道:“见了你之后,我心里就再容不下旁人,她们是美是丑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
赵幼娘无奈道:“我不过是龙图阁大学士之女,为何要苦苦纠缠我?”
曹仲玉走近两步,贴着赵幼娘低声道:“谁家之女有什么关系?你是大学士的女儿,我要你,你是皇帝的女儿,我要你,你是乞丐的女儿,我也要你。”
赵幼娘满脸通红,连忙闪开,背转身子,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听。还是想想法子怎么出去吧。”
曹仲玉满不在乎地道:“出去了,你就是柳牧芝的媳妇,要回到太师府,做你的尚书夫人。我是流放的犯人,要去剑门关受苦。从此天涯海角,万里相隔,再不能见面。我才不要出去。”
------题外话------
我似乎食物中毒了,一阵阵发冷。存稿只剩4章了,都传上来。如果4天后没有更新,就是我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