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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在七日的期限到来之时,金陵钱庄的总掌柜送来了卢潜的回音。卢潜的回音只一句话:谭姑娘受伤昏迷,不让我兑现银票就是要害死她。

怎么看都是威胁,但卢隐没有生气,只抬头问站在前方的肖总掌柜:“这信从哪里来的?”

“从沙洲来!”

卢隐一怔,抬头看站在身后的总管:“我应该不会记错,那里没有我们的铺面!”

“是没有,只有大少爷尝试设立的一个联络站!”

但这么久以来居然没有人告诉他?卢隐心中隐约生出不对劲的感觉。

“三少爷,肖掌柜还等着您的吩咐!”

卢隐缓缓抬眼,开口让肖掌柜先回去,然后站起来转到书案后提笔写了张短笺:“八少爷走不远,你就让鸽房给沙洲周边的几个省发信,对外还是封兑八少爷的银票,但如果是他本人上钱庄去兑,就连同我的信一并给他!”

“是!”

总管领了信离去后,靖保忍不住问:“爷,您干嘛不直接传话让八爷回来?”

“他会回来的!”卢隐自信满满,“而且会赶在老爷的百日之前回来!”

“什么信这么好用?”靖保好奇追问。

“我告诉他,若不赶在百日内成亲,他就得三年后才能娶妻了!”卢隐抽出另一张纸,将笔蘸饱了墨,“对了,总管和肖掌柜进来之前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啊,爷不提醒我都忘了!”靖保差点跳起来,“是那个、那个捕快又来了!”

“他天天来不是吗?”一开始还会来同他这个主人打声招呼再请管家带着去找人,如今却是越来越没有客人的自觉了!卢隐有些没好气,心中对于自己在路平面前难以平心静气这件事很是介意,因此并不是很想见这个人。

“可是他一个外人,天天跑到咱们家里来算怎么回事?”靖保很不服气地咕哝,“爷就不想想办法?”

卢隐轻叹一声,放下笔抬起头来:“今天十几了?”

“爷,今日才初九!”

“十五该交账了吧?”

“是!”

“你去让鸽房通知各地总掌柜,今年的账本直接送来金陵,不必再转一趟谭丘!”

“是!”

支开了靖保,卢隐先到祠堂去给父亲上香,又慢悠悠烧完一叠纸,然后反身往湖边走去。入秋的风凉意微微,多少吹散了他沉重的心绪,令他不由地放松下来。

他一度厌恶那些拿家规当圣旨的长老,厌恶到不顾一切地拿终身大事当筹码换来迁居谭丘的自由。没能在长辈面前尽孝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所以父亲于此时突然离世,未免更令他痛恨起自己的不孝……

一声惊呼突地打断他的思绪,他看了看周围,见大湖这边除了自己只有几个洒扫的小厮,如今也正四处张望。又仔细听了一听,他分辨出拍水的声音不远,于是转身往树丛掩映后与大湖相通的小潭走去。

“有人落水了怎么还干站着?”走近时见水中果然有人正拼命挣扎,而岸上观望的三人始终没有采取行动,他急得大喊着跑过去。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他还未跑到湖边,一道人影已自后方蹿出入了水。那人十分熟练地将人自后方抱住,不久已拖至岸边。

“愣什么?救人啊!”不大却气势十足的声音,震得岸上的三个婢女纷纷回神,赶紧七手八脚地帮着将落水的人拉了上来。

卢隐本在一旁没有插手,后来见三个婢女似乎忘了救人的还在水里,于是走上前去打算助人一臂之力,未料到得近前却看清那人是路平,下意识又撤了手,令才伸手的路平登时怔住。

看来这人对她真的是很有意见!路平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也不借他的手了,自己攀着凹凸不平的石缝爬了上去,而后迅即越过别着脸闹别扭的卢隐跑向他后方。

被路平湿透的肩膀一撞,卢隐眉头紧皱地随着她的动作转身,这才发现她下水前将一件外衫和一个食盒甩在了岸边,而路平不脱湿衣,随便就将外衫穿了上去,然后才去捡那滚了满地的茶点,一边捡一边摇着头道“可惜”。

“怎么回事?”回头见落水的婢女已有了些知觉,卢隐开始询问神志清醒的另三个人。

“啊,婢子们只是不小心……”年纪较大,显然是为首者的妇人赶紧站了起来,神情语气有些紧张。

“从头说一遍给我听!”

另两个年轻的丫头只一径低着头不说话,顿了一会儿,那妇人才答道:“回三少爷,婢子们与云儿是同乡,今日洒扫了内院后见时间还早,便过来找她说说话!婢子们年轻些,说笑间打闹起来,云儿一时不慎便落了水!只因婢子们皆不识水性,不敢贸然下水,正着急时就被三少爷撞见了!”

卢隐听完,看向已然转醒的云儿:“是这样吗?”

云儿垂下头去答“是”。

“好,你们送她回去吧!”

几个婢女便不敢再多话,扶起全身湿透的云儿退了下去。卢隐等她们走开了有一段距离才回头,一回头便见早已收拾好茶点的路平仍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卢隐直直看她:“差爷觉得卢某处理不当?”

路平淡然回视:“卢家的事,自然没有我这个外人插嘴的余地!”

卢隐又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唤道:“来人!”

一个小厮立刻走了过来。

“带卢公子去换身衣服!”

“是!路公子这边请!”

路平笑着朝卢隐颔首,而后提起食盒,跟着小厮向通往客房的石桥上走去。而卢隐一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花木深处,然后才转个身,循着婢女们离去的方向,很快也走远了。

“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随着小厮走了一段,路平突然叫出声来,“衣服就不必换了,我得马上走,只劳烦小哥将这食盒清理一下送还给厨房吧!”

“是,路公子慢走!”

“好的!”

云儿虽受了些惊吓,但并未有伤,三个婢女带着她才一回到下人处所即原形毕露。

“说啊,为什么要和我弟弟退婚?”为首的妇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在卢隐面前的卑躬屈膝,“是不是为了那个路公子?”

“姐姐别胡说,我和路公子是朋友!”

“骗谁啊?我弟弟那么老实的人都不信了,你以为我会上当?”

“不信就退婚啊!”

“还敢顶嘴!”妇人一把上前扯住了云儿的手臂,“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幸好我弟弟还没娶你过门,否则还不知要怎么败坏我家的门风呢!”

“别动手动脚的!”云儿挣开妇人的手,“我敬你是他的姐姐,但也不能容你如此胡搅蛮缠!说到底,你嫁出去就是外人了,他爹娘都没发话呢,你凭什么闹我?”

妇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越发的恼羞成怒:“爹娘为人忠厚,哪里斗得过你这嘴刁的坏女人!看我怎么教训……”

“住手!”卢隐及时现身阻拦了妇人将要挥下的巴掌。

“三、三少爷……”妇人脸色苍白地放下手,几乎要跪了下去,“婢子、婢子只是……”

“云儿,你收拾下东西到碧园去,今后就在十一小姐那里伺候了!”

“是!”云儿行了一礼,擦擦眼泪走进内室里去了。

“你们是哪里当差的?”卢隐转而询问站在角落里被吓得不敢抬头的两个年轻婢女。

“婢子们是跟着园丁整理花草的!”

卢隐点点头:“罚你们到厨房打杂一个月,以后不准再跟着欺负人,否则全赶出去,明白了吗?”

“谢三少爷!”两个年轻婢女立刻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至于你……”

“婢子绿缎!”

卢隐皱了皱眉:“你弟弟是……”

“就是服侍三少爷的靖保!”

“……你先去做事!”良久,他挥了下手。

绿缎立时满脸得意:“是!”

站在原地又想了一会儿,卢隐转身走出屋子,却冷不防被站在门边的路平吓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里?”他注意到路平的衣服仍是来时的那一套,外裳下里衣的衣摆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无功不受禄,我本打算来与云儿说一声就走!”

卢隐又看了看路平脚边的一整圈水渍,皱眉道:“跟我来!”

路平答应了一声,配合地跟着他。

“你明知云儿受了委屈,为什么却不说?”路平理当与云儿交好,但那三个婢女说谎时他却只冷眼旁观,实在令人费解。

“那种情况下我还替她出头,事情只会更糟吧!”路平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虽这样说,但如果我一直没有发现,你也任由云儿一直受人欺负?”

“我认为府上的总管一向十分尽职!”

卢隐的脚步顿了一顿:“的确,府内大小事务他一向处理得十分妥帖!”

“那么,如今卢爷打算如何处置云儿与靖保的婚事?”

卢隐想了一想,答道:“若靖保同意,我会让他们尽快成婚!”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云儿不会同意!”

“这已经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方式,她再矫情,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路平沉默了一会儿,在卢隐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了时却又道:“我原以为你不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

卢隐顿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胸中一股浮躁之气开始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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