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儿一梗脖不吱声,心说,你也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现在我为了秋儿忍你,总有一天,我一眼都不会看你。
穆佑武看她不辩驳,以为她服了气,得意地伸出舌头,一本正经地命令“过来,好好亲几下,我啥时说行了,才算数。”
丢儿歪头梗脑斜扫他一眼,目光中的屈辱让穆佑武很是不舒服,再看她一脸痛苦地向自已凑过来,穆佑武先前的好兴致一下烟消云散,猛地缩回舌头,一脸不悦地说“本来还想着我清醒过来,你会欣喜若狂呢,真是没趣。”
说着,他跳到地上,冲丢儿一伸胳膊“扶着我,去救你的丫头吧。”
丢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刚刚其实她是一直忍着眼泪的,看来这家伙虽轻浮,倒也没坏得离谱,忙顺从地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一出门,穆佑武便有意将全身的重量压向丢儿,心中一直介意她刚才的表情,想自己年纪刚刚二十,模样,那是一表人才,外人对自己的描诉,多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样的字眼,在以前,这丫头就算是大户人家之女,也不定能让自己多看她一眼,现在倒好,她竟然还敢对自己做出那样的表情,实在太伤他穆二少的自尊了。
丢儿不知他心中所想,也猜不透他这样压自己,到底是真无力还是故意而为,却也不埋怨,只是咬着牙用力撑着,走出没多远,迎面就碰到一男一女走来,当先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一身儒白士衫,眉清目秀面相极为温和。
远远看到穆佑武,平视的眼睛突然变大,然后脸上的惊喜象波纹一样荡开“二弟?真的是你吗?大半年了,你可算醒了。”说着,人就朝他们奔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的与他年纪相妨的女子,也在发出一声惊叫之后,奔了过来。
丢儿下意识多看了那女子几眼,素雅的衣服,没有过多装饰,纤细的身材,姣好的容颜,就是惊喜之下也并无失仪,怎么看怎么就是一大家闺秀,丢儿不由拿自己平时的言行与之相比,方觉得自己果如陈妈所言,那么地没有家教,心情已然沉闷。
两人奔到近前,从丢儿手中挽过穆佑武,一左一右亲昵地将他扶住。
丢儿不着痕迹地甩甩发酸发痛的胳膊,支着耳朵听他们交谈,分辩他们的身份。
渐渐听出,这是穆佑武的大哥大嫂,他们正要去给父亲和大娘——大太太——也就是穆佑武的亲娘道早安。
穆佑武尚未娶正房,依然跟父母生活在一进院子里,院子中有个荷花池,他与父母隔着花池而居。
四人沿着花池外的碎石走廊一路走去,不时碰到下人使女,一见穆佑武个个喜出望外,有那聪明的,已先跑去禀报大太太跟老爷讨主子的欢心。
等穆佑武他们走上花池中间的小桥,他娘朱凤茵与老掌柜穆清轩已迎出了房门。
朱凤茵,中等个子,虽到中年,脸上却没什么皱纹,仍然细细白白,再加上穿着讲究,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子富贵之气。
丢儿不由想起王氏,整天不是穿红就是着绿,脸上也抹得跟猴屁股似的,红一块紫一块,哪里有过这样的风彩啊。
但朱凤茵眸利的眼神,让丢儿一下心生戒备,知她一定不好相与。
再看穆清轩,除了面上岁月沉淀的沧桑,眉睛跟穆佑武极其相像,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他不苟言笑地站在朱凤茵身后,看起来很有一家之长的威严。
穆佑武一见朱凤茵,就装出一副脆弱的表情,拉着长音,喊道“娘……”
他这一叫,朱凤茵强自忍着的泪还是没能忍住,啪答啪答一滴滴掉落,一指头戳在儿子肩头“臭小子,娘得罪了哪方神圣子,得了你这么个祸害呀。”
一见娘抹眼泪,穆佑武有些尴尬了,要知道她娘那是有了名的铁娘子,要强能干从不对任何人示弱。
“娘,别这样,我……这不是好了嘛,看来……这冲喜还真有效呢。”穆佑武话峰一转,便将丢儿抬了出来。
丢儿一直隐在他身后,听到这儿,不由往旁挪了一下身,微微露出一点脸,好让朱凤茵看到自己的存在。
可她很快失望地发现,她实在太渺小了,朱凤茵压根没接儿子的茬,这时,穆清轩在一旁淡声吩咐大儿子穆佑仁夫妇扶穆佑武一起进屋说话。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往屋里走,没人理会丢儿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进去,强烈感觉自己跟那个氛围格格不入。
妾的身份难道连个下人也不如?丢儿无意识地跟在他们身后,在走到房门口时,却最终没有跨入那个门槛,自卑第一次那么深那么重地压在她心头,穆府与她生活的小村庄,穆家人与她平时接触的乡妇村夫实在相差太大了。
屋里一家人谈了很久,穆佑武终于将话题转到丢儿身上,“娘,孔婉盈昨晚才嫁到咱家,孩儿今天就醒了,不能不说她有一份功劳,奖赏也就罢了,免了她那个丫头的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