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凤茵与穆清轩一左一右坐在正中的主位上,穆佑武与穆佑仁夫妇分两旁端坐。
朱凤茵听了儿子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人家都说我儿子怜香惜玉很会逗弄女孩子,看来还真不假,你才刚刚醒,那孔家丫头你大概也只不过看了一眼,就来替她求情做好人了?”
穆佑仁夫妇闻言脸上皆露出一丝浅笑,穆佑武倒也不脸红,反而假装一本正经的辩解“娘,儿子昏迷了那么久,害怕极了,管它冲喜真与假,反正我奇迹般地苏醒了,所以我宁愿信其有,也不敢以身尝试,娘想必也不会让儿子再躺回床上做那活死人吧?不就是一个不值钱的花瓶嘛,值得动那么大干戈?”
“臭小子,什么叫一个不值钱的花瓶,一听就知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问问你兄长,那到底是个什么花瓶,那可是从你祖父手上传下来的,算了,反正你也醒了,那个孔家丫头也没什么用处,干脆休了好了。”
朱凤茵一句话震得满屋子静寂无声,丢儿在外面也不由怔住,休了她?不是她要休那家伙么?怎么反过来了?却马上就高兴得心花怒放,这也好,省得她再绞尽脑汁策划,这样一想,刚刚升起的自卑感顿时一扫而光,腰杆也不由挺得笔直。
“这不好吧?人家昨天才刚过门,又没犯什么错?”穆佑仁看着大娘的脸小心意意开口,穆家,外人看着是穆清轩掌家,但是府中的人却都知道,朱凤茵才是真正管事的人。
朱凤茵的爹曾是朝中三品官员,虽然后来归隐民间,但在朝中依然有着很多人脉。
朱凤茵在家是老幺,上有一兄一姐,兄长现任乌酉国经济比较发达的海莘府知府,她姐姐曾是一家最大的荣耀,嫁给了朝中有名的镇边将军欧阳朔,刚过门就得了朝廷封号,只可惜,十五年前,她姐夫在换职上任时,一家在海上遇到海盗,全家尽皆惨死,唯有一子欧阳涵当时在穆家做客,侥幸留了一条命。
穆家之所以能一直成为朝廷指定的官家定点药行,朱家出了很大的力,所以穆清轩很少与朱凤茵计较。
朱凤茵听了庶子之言,眉峰登时皱起“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大不了给她几个钱的不是,彩英……”
说着,她就朝身边的使女吩咐“去,到帐房支五十两银子,再叫帐房的何先生给孔家丫头写封休书,然后一并交给孔家丫头,让她跟柴房那个赶快走吧。”
“娘……”
丢儿正听得高兴,却不知穆佑武横生枝节的喊那么一嗓子是什么意思。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那么个没家教的野丫头留在家里?你知道陈妈都跟娘说了什么?那丫头咋咋乎乎,粗鲁无知,别说妾氏,就是给咱们家做丫头,她都不够资格。”
朱凤茵的话实在很伤人,但丢儿却一点都没感觉,反正她就要离开这儿了,干嘛还生那无谓的闲气,她只盼着那个叫彩英的使女快点给自己拿钱快点叫来秋儿,自己好赶紧离开这让人憋闷的地方。
“娘,怎么着那也是我的人,就是休也得我同意才行吧?”穆佑武是穆家唯一一个敢跟穆大太太叫板的人,以前是,现在病刚好,就又开始了。
朱凤茵满心欢喜因儿子的叫板蓦地消失,柳眉一竖,言词已是十分尖厉“臭小子,你还是我朱凤茵的人呢,我说休就得休,你将养几天,娘就派人去苏家提亲,这是我跟苏家老太太订好的,你甭想再耍什么花招。”
丢儿听得过瘾,心说,穆佑武你还真是个臭小子,你娘说休就休吧,你挣个什么劲,被你娘骂个狗血淋头,活该,看你还敢不敢坏姑奶奶的好事,等着做什么苏家大姑爷不好么?
她正暗自高兴,却不防穆佑武声音突然变得生硬“娘要执意如此,儿子明日就去清凉寺出家。”
“逆子……”穆清轩终于发了声,而且是大吼,其实,屋中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在保护穆清轩,朱凤茵自来护短,对自己的子女她可以随意打骂,却不容旁人说一句不是,连穆清轩也不行。
所以,穆清轩一吼,穆佑武马上配合地摆出一副惊恐之态,并“虚弱。”的晃了几下身子。
果然,朱凤茵的毛头掉转了方向,冲丈夫不悦的怨责“老爷,你那么大声音干什么?小武刚刚才醒,卧床那么久,身子虚着呢,算了,休妾之事改天再说,小武先回房歇着吧,至于柴房那个丫头……算了,彩英,你去,这次暂且饶她,再有下次,两次的事一并处罚。”
屋中平静,对这个结局似乎大家一致认可。
丢儿却气得原地打转转,这个穆佑武脑子真的有问题么?他干嘛非要坏自己的好事?
正气愤着,使女彩英走出房门,微扬着头,一副高傲之态,拿眼梢一扫丢儿,冷冰冰的说“大太太让你进去扶二少爷回房。”
丢儿心莫名一紧,只觉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重,屋中的人个个让她浑身不自在,可是她却不能不进去。
她努力装出从容自如的样子,进到屋中,直接朝穆佑武走去。
“瞧瞧,连给长辈见礼都不知道。”耳边突然响起朱凤茵不屑的嘲讽,丢儿一下僵在屋中间,看穆佑武冲自己又是瞪眼又是挤眉,知他在示意自己给朱凤茵和穆清轩见礼,却不知如何开口喊出那个特殊的称谓“娘。”“爹”,她嘴硬,真的很嘴硬。
“孔家丫头,你爹是秀才,听说你娘也能识文断字,你怎会这般无知无识?”朱凤茵越说声音越冷。
丢儿呶着嘴不开腔,沉默中,她的脸一片绯红,连耳根都红了,越发映得她皮肤水一般柔嫩,连眼瞳也衬得雾蒙蒙一片,透出股让人怜惜的隐忍。
“罢了,凤茵,以后让武儿好好教教她便是,让他们回房去吧,看武儿头上都出了一层虚汗,怕是撑不住了。”穆清轩虽也觉得丢儿缺少家教,但都成过亲了,还能怎样?好在相貌是一等一的标致。
“让小武教?只怕教出一对无礼的混帐来,这丫头不能留,看那眉眼,处处透着狐媚之气,也不知那刘媒婆是怎么回事,明明说只有三分姿色,却怎么整出这样一个狐媚子,怪不得武儿替她说话,敢情已给勾了魂了。”朱凤茵越说越气,按着扶手的手背已是青筋暴起。
丢了听她这么污辱自己,一鼓气,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对上朱凤茵“大太太,既然我这么不如你的意,就休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