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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经历苦难,只是有的人虽然苦,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处境,不像在冷宫……

透过窗户的木格子,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冷月无声”这话竟是如此贴切,也只有在冷宫这样的地方,才会让人如此绝望,因为有无数的时间来让你“享用”这种孤寂和痛苦。

“娘娘,”身边的鑫儿伸手搂了搂我,“很冷么,所以睡不着。”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只是不明白,我到底该做怎样的自己。”

鑫儿不懂,我见韵秋已睡着了,便只轻轻道:“我也困了,快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也不饿了。”

鑫儿听话地闭了眼,我却只能望向窗外,一宿无眠。

直到东方渐白,我看着初升的朝阳,才忽然明了,我是颜依然,是的,我从来都不是那个叫书宸的女子,我要做回的只是我自己,那个敢于挑战,不怕冒险的颜依然。

我一骨碌爬起来,“我要离开这里,就是现在!”

“鑫儿,韵秋,快起来,把我最漂亮的衣服拿来!”

她们揉揉睡眼,不能置信的看着我。

我轻叹,可不要让她们以为是我发疯了呀。于是平静下来,淡淡道:“本宫要去收点账。”

*

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觉,颜依然真的已经完全回来,替代了颜书宸。

我看着镜中光滑无瑕的面容,真真切切地感到,这是我本来的身体,我能感觉到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满盈力量,每一种感觉都来自于自身,而不再是那个陌生的身体。

我不能带什么好衣服到冷宫来,自然更没有什么首饰,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颜依然是不一样的,我已决定,要用新生的自己去重新争取一切,包括那个自以为是的君王的爱。对于男人永远只有一种手段:得到他然后甩了他,这才是颜依然的个性。

“娘娘,您的胎记真的已经完全不见了。”鑫儿惊呼道。

“这才是我。”我淡淡道:“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穿上朴素的衣服,将头发披下一部分,剩下的绾成一个矮髻,又叫韵秋摘来新开的小朵菊花,簪在鬓边。

这样清新而充满野趣的打扮,想必岚楚定是没见过吧。

“娘娘,没想到这样的打扮竟也能这么美的。”鑫儿一脸不信地赞道。

那当然,无论装饰技巧还是论创意,这时代自然拍马都赶不上现代。

“你也觉得美?”

“那当然,没了那胎记,即使林昭仪,也要被娘娘比下去。”鑫儿卖口乖道。

我欣然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守株待兔吧。”

岚楚,可别怪我把你比作兔子,守株待兔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案例,但我会让它变成现实。

“韵秋,你就留在此处,鑫儿,你去告诉林昭仪,让她务必带皇上去烟屿湖边的云蔚亭。”

“娘娘,你要离开冷泉宫吗?”韵秋担心道:“娘娘禁足在此,若不奉诏令就离开,只怕会令处境雪上加霜。”

我笑道:“韵秋是个聪明人,今儿怎么糊涂了?现今这情况,已不容我再消沉下去,趁皇上还未忘了我,我还有可挽回的余地。”

说罢,我毫不犹豫地走出那禁锢的宫门。她们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不知道,颜依然本就是一个不怕冒险的人,我知此去不一定便能咸鱼翻身,但有挑战才有乐趣嘛。

一路轻快的,我走过烟屿湖南岸,在冷泉宫之外,秋日的景色竟已这般美丽,红叶点缀的堤岸,绚烂不逊于花开。

在这无限风光里,云蔚亭就那么卓立湖岸,重檐歇山顶式的建筑很是别致,八角飞檐,凌然生彩。我静静坐在一个角落,淡看如许图画,只不知是亭点缀了景,还是景点缀了亭,就像不知是梦中人,还是人中梦一般。

于是倚了栏杆,我放开引以为傲的歌喉,悠然唱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此情此景,再没有哪首歌比这首《月满西楼》更应景了。

我知道他们已来了,却仍忘情地唱着,犹如不知,直到一曲终了。

岚楚转到面前,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惊艳,这样的打扮应该会让他感兴趣吧。

“这是哪位嫔妃,朕怎么觉得如此眼熟?”

我起身来,淡然地向他一福。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呢。”林昭仪在他身边道:“数日不见,娘娘的才情依然是那么让人佩服。”

“皇后?”岚楚细细打量着我,像是终于认出来了,心情复杂地道:“你的胎记呢,怎么不见了?”

他第一句问的不是我私出冷泉宫,而是我的容貌,果然多情呀。这让我的心又定了定。

“还不是因为皇上说过臣妾一句‘貌丑心毒’,臣妾脸上那胎记气不过,就消失了。”我用打趣地语气说出来,一来勾起了他对往昔的回忆,二来又很巧妙的为自己作了辩护,三来也可以防止他继续追问,连我也不知道那胎记为何会消失的呢。

他果然略吃一惊,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他已不像原本那么生气了,却仍道:“直到现在,你仍不承认么?”

我淡淡道:“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皇上自然知道是否冤枉了臣妾。”

“那你现在私出冷泉宫又作何解释?”

我忽露出顽皮的一笑道:“皇上该知臣妾不是个安分的人,整天闷在那宫里哪受得了,这不就出来透透气罗,那知会那么凑巧遇到皇上。皇上要惩罚臣妾也认了。”

他看得一愣,我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姿色,要勾引一个人可是很容易的,何况那人对我也不是全无“意思”。

我几乎敢肯定他不会惩罚我,所以才会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只是……

“皇后说得好,私离冷宫确是大罪,就请皇上秉公处理吧。”

乍一听到云德妃的声音,我几乎惊出一声冷汗。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也是“凑巧”?

我望向林昭仪,她也是一脸不解。

我忽然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了,今天要么是扳倒云德妃,要么便是我倒霉了。想到这里,我给了林昭仪一个断然的眼神,也不管她明不明白,就说道:“若说论罪,只怕德妃娘娘才是大罪吧。”

皇上不明所以,德妃的思维亦是被我的异军突起弄得慢半拍。

“皇后为何如此说,可要拿出真凭实据才行。”岚楚追问道。

德妃亦道:“皇后莫非为了脱罪,竟想来诬蔑臣妾?”

真聪明,连我是为了脱罪都被你想到。但我当然不会承认的,装作胸有成竹的道:“据臣妾所知,德妃娘娘根本就是假怀孕,所以臣妾根本就不可能让她流产,自然也就无罪了。”

这番话已颇为惊人,连岚楚都怔了半晌方道:“你如此说,可有什么证据?”

德妃则气道:“皇上,她根本就是含血喷人,臣妾有孕乃是经由太医诊断过的,怎会有假?”

我笑着望了一下林昭仪,道:“这个问题最好由林昭仪来回答,她的话皇上总该相信吧。”

我把问题直接抛给林淮玉,是她急着要扳倒德妃,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唱戏,也得出点力吧。

岚楚的目光转向了她,柔声问道:“是么,淮玉。”

林昭仪想了想,方道:“臣妾也不知是不是。只是臣妾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德妃娘娘曾对臣妾说过,她性喜爱菊,因此对菊花很有研究,好像还曾提到过‘薜罗春梦’这个名字。若是……”她看了一眼德妃,方怯怯的接道:“若是如此,德妃娘娘就该知道那花有毒,又怎会任由它毒害自己的孩儿?”

听了这番话,我不禁心中暗道:好一个林昭仪,不直接说德妃没怀孕,而用旁敲侧击之法。德妃相必也真跟她说过这话,想反驳都没得反。并且,即使德妃真的有孕,那么也是她自己故意害死孩子来入罪我,这罪也不轻哪。只是这淮玉的心机也太深,竟连我也不放过,因她这样解释,我仍是做出了欲害皇储之举,只是没得逞罢了。果然是完美的一石二鸟之计。

德妃一时竟反驳不了,愣在当场。

“德妃,你可曾说过此话?”岚楚见她的神情,已是明白了几分。

“皇上,臣妾,臣妾……”

云德妃半天也没“臣妾”出个所以然来,岚楚冷哼一声,指着德妃道:“你好样的,竟连朕也敢欺瞒。此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又对我道:“皇后暂搬回昭阳宫,但仍须禁足。”

说罢愤然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女人。

德妃怒视了我和林昭仪一眼,娇叱道:“不要得意得太早,事情还没完呢!”亦转身离开。

剩下我和淮玉两人,剩下我和淮玉两人,气氛颇为尴尬。

我略一沉吟,笑道:“妹妹如今可是如愿了?”

“娘娘可要听实话?”

我挑了挑眉道:“当然。”

“淮玉如今才知道,自己竟又是前门距狼,后门引虎。”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怎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都要文饰一番,不会太难听。

我喟然叹道:“妹妹何出此言?”

她优雅地在栏杆上坐下道:“我本以为姐姐是再也不会威胁到我了,因此才会让姐姐出来,谁知竟是妹妹疏忽轻视了。”

“哦?”

“妹妹虽不明白姐姐的胎记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更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一夕之间变化那么大,却也知道,皇上听了我的话,仍然让姐姐搬回昭阳宫,可见他已是非常喜欢现在的你了。”她悠悠道来,似在欣赏风景的空儿无意闲聊,但那精当的分析已不得不让我佩服。

“妹妹说笑了,怎知姐姐我不是又擦了粉底呢?”

“姐姐也太看不起妹妹了,莫说冷宫没那玩意儿,姐姐若真是用什么掩盖了,又岂会看不出来。须知,再密的衣服也有缝呢。”

我清淡的笑着:“妹妹这么聪明,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有趣。姐姐现在要忙着去搬宫了,就不陪妹妹了。”

虽然脚步是一样的轻快,但回去时的我已与来时有天壤之别。我知道,今日的自己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席之位,岚楚啊,我真想看看你是否除了那个死去的太子妃便不会爱上别人。咱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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